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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系列三部曲-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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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已经告诉你了!”慌张的副官大吼,“四五年之前!我看到照片了——你都死了!”

“就那么一张照片,”伯恩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紧紧盯住这位军士长,“你的记性实在是太好了。”

“你用枪指过我的脑袋。我从军三十三年,打过两场大仗,出国参战十二次,从来都没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除了你之外…没错。我的记性是挺好。”

“我想我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他妈一点儿都搞不明白!你都已经死了!”

“这话你说过了。可我并没有死,对吧?也说不定,我或许还真是个死人呢。或许这是一场噩梦,经过二十年的欺骗之后又找上了你。”

“你在胡扯什么啊?你他妈的——”

“别动!”

“我没动!”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是枪声!伯恩猛地转过身…紧接着,直觉命令他继续转身,转一整圈!大块头的将军副官朝他猛扑过来,硕大的双手像破门槌一样从伯恩的肩膀旁边擦过;三角洲一号凶狠地挥起右腿,一脚踢中军士的后腰,鞋底深深地陷进肉里,同时他那把自动手枪的枪管也狠狠地砸在了军士的脖根上。弗拉纳根摇摇晃晃地往前冲去,摊开手脚趴倒在地板上;伯恩抬起左脚往军士的脑袋上一踹,踢得他一声都没喊出来。屋里一片沉默。

沉默被一个女人连续不断、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打破了,她正从外面朝小屋敞开的门奔来。没过几秒钟,诺曼·斯韦恩将军的老婆就冲进了屋子。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吓得直往后退,紧紧攥住身边那把椅子的椅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惊惶。

“他死了!”女人尖叫着瘫在地板上,一边把椅子扳到自己身旁,一边朝她的情人伸出手去,“他开枪自杀了,弗拉纳根!哦,我的天!他自杀了!”

蹲着的杰森·伯恩站起身,走向这座藏着许多秘密的古怪小屋的门口。他看着自己的两个俘虏,平静地关上了门。女人哭了起来,大声抽噎,浑身直发抖,但她流泪并不是因为悲伤,只是出于恐惧。军士眨眨眼,摆了摆硕大的脑袋,抬起头来。如果说从他的表情里能分辨出什么情绪,那就是交织在一起的愤怒与困惑。11

走在前头的埃迪·弗拉纳根和瑞切尔·斯韦恩犹犹豫豫地进了将军挂满照片的书房。“什么都别碰。”伯恩命令道。老兵的尸体仰在桌后的椅子上,伸出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样子难看的枪,被子弹打飞的后脑勺把他身后的地方弄得一片狼藉。看到这景象,将军的妻子浑身发抖,腿一软跪了下来,好像要吐。军士长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他那双茫然的眼睛紧盯着诺曼·斯韦恩将军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狗杂种疯了。”弗拉纳根低声说。他紧张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下颌的肌肉直抽搐,然后大声吼道:“你这个该死的疯子,狗杂种!你怎么会干这种事——为什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军士,打电话报警。”伯恩回答说。

“你说什么?!”副官大吼,猛地转过身。

“不行!”斯韦恩夫人尖叫着蹦起来,“我们不能报警!”

“我看你们别无选择。你们又没杀他。也许是你们逼得他自杀的,但你们并没有下手。”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弗拉纳根沉着嗓子问道。

“一起单纯——也许还有点棘手——的家庭悲剧,总比招来翻天覆地的调查要好,你们说呢?我觉得那桩事谈不上秘密——你们两个人的打算——呃,不是什么秘密。”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有什么‘打算’,这一点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一有机会就撺掇我们。”瑞切尔·斯韦恩补充说。她犹豫地理了理裙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迅速恢复了平静。她在对伯恩说话,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自己的情人身上。“他老是把我们俩凑在一起,常常一次就是好多天…我们一定要待在这儿吗?天啊,我和那个男人做了二十六年的夫妻!我觉得你肯定能理解…对我来说这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有事情要谈。”伯恩说。

“别在这里谈,求你了。去客厅,就在大厅对面。我们到那儿谈。”斯韦恩夫人突然间镇定下来,走出了书房;将军的副官朝满身是血的尸体望去,脸上抽搐了一下,然后也跟着她出去了。伯恩看着他们,高声喊道:“待在过道里我能看见的地方,别动!”

他走到桌前,目光从一件东西迅速转向另一件,要看看诺曼·斯韦恩把自动手枪塞进嘴里之前最后都看见了些什么。有些东西好像不太对头。宽宽的绿色吸墨台上,靠右放着一本五角大楼的专用记事簿,簿面美国陆军徽章的下方印有斯韦恩的军衔和姓名。在记事簿旁边、吸墨台皮子边缘左侧的地方有一支金质圆珠笔,尖尖的银色笔头露在外面,好像刚刚才用过,写字的人忘了把圆珠笔头旋进去。伯恩在桌前俯下身来仔细察看那本记事簿,他距离死尸只有几厘米,空气中火药爆燃和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还十分强烈。记事簿上空空如也,但伯恩小心地把最上头的几页纸撕了下来,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他退后几步,还是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呢?他环视着房间,目光在家具上转来转去,这时弗拉纳根军士长在门口冒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弗拉纳根满腹狐疑地问道,“我们在等你呢。”

“你那位朋友也许觉得待在这里太难受,但我跟她可不一样。我不能那么矫情,要了解的情况多着呢。”

“我觉得你好像说过,我们什么都不能碰。”

“军士,‘看’和‘碰’不一样。除非你把什么东西拿走,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有人碰过它,因为东西已经不在了。”伯恩突然朝一张风格富丽的黄铜面咖啡桌走去,这种桌子在印度和中东的集市里常能见到。它摆在书房的小壁炉前,两边各有一把扶手椅。并非桌面正中的位置上搁着一个瓦楞玻璃做的烟灰缸,缸底满是抽了一半的香烟。伯恩弯下腰拿起了烟灰缸;他把烟灰缸托在手里,转向弗拉纳根。“军士,就比如这个烟灰缸。我碰过它,我的指纹留在上头,但谁也不会知道;因为我要把它拿走。”

“你拿它干吗?”

“因为我‘嗅’出了点情况——我是说当真闻到了。我用的是鼻子,跟直觉没关系。”

“见鬼,你到底在说什么?”

“香烟的烟雾,我说的就是这个。它会在空气里停留很长时间,比你想像得要久。找一个记不得自己戒过多少次烟的人问问,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

“那咱们就去和将军的老婆谈谈。我们大家来谈一谈。快点,弗拉纳根,我们来玩玩看物说话。”

“你口袋里揣着把枪就自以为很勇敢,对不对?”

“走吧,军士!”

瑞切尔·斯韦恩的脑袋向左一歪,把长长的杂色黑发甩到肩膀后面,在椅子上坐得笔直。“这话听着令人非常不快。”她朗声说道,一双满含责备的大眼睛紧盯着伯恩。

“当然会让人不快,”伯恩点头表示赞成,“而且它碰巧也是事实。这个烟灰缸里有五个烟屁股,每一个上头都有口红。”伯恩在她对面坐下来,把烟灰缸搁到椅子旁边的小桌上。“他自杀时你在屋里,就在他把枪塞进嘴里、扣动扳机的时候。也许你以为他下不了手;也许你觉得这只是他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威胁——不管怎样,你没有劝他停手,一个字都没说。干吗要去阻止呢?对你和埃迪来说,这是个符合逻辑而又合乎情理的解决办法。”

“荒谬!”

“知道吗,斯韦恩夫人,直言不讳地讲,这个词儿可不是你该用的。你说这个词儿蒙不了人,而‘令人非常不快’之类的话同样不能让人信服…这些表达方式都不是你的风格,瑞切尔。你在模仿别人——可能有一位年轻美发师在火奴鲁鲁的时候,常听到那帮有钞票却没脑子的顾客说这些词儿。”

“你竟敢…”

“得了,瑞切尔,这太可笑了。‘你竟敢’这种话连说都不要说,根本就没用。难道你打算用你那副乡下口音发出皇家命令,让人砍掉我的脑袋?”

“别这么纠缠她!”站在斯韦恩夫人身旁的弗拉纳根喊道,“虽然你手里有枪,也用不着这么干!…她是个好女人,好得不得了,可这地方所有的废物点心都把她当成贱货。”

“怎么会呢?她可是将军的妻子,宅子里的女主人,不是吗?现在她也还是啊?”

“她给人利用——”

“我被人嘲笑,总是被人嘲笑,三角洲先生!”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的瑞切尔·斯韦恩喊道,“他们要不是在色迷迷地瞅着你直流口水,就是在笑话你。你喜不喜欢被人当成一块特别的肉四处分发?在酒足饭饱之后,像特制甜点一样端给那些最特别的客人品尝?”

“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会喜欢。我甚至会拒绝的。”

“我没法拒绝!他逼着我这么做!”

“谁也不能逼别人干那种事。”

“三角洲先生,他们当然能,”将军的妻子把身子往前一倾,那对丰满的乳房直抵在罩衫薄薄的一层衣料上,长发半遮着她日渐衰老但仍不失柔美和性感的脸庞,“想想一个来自西弗吉尼亚产煤盆地、小学都没读完的女孩。公司关掉了矿井,大家谁也没吃——对不起,是谁也没得吃。你只能带上自己所有的本钱,远走高飞,我就是这么干的。从阿勒奎帕Aliquippa,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西部城市。到夏威夷,我一路跟男人上床,但到夏威夷之后我就学了门手艺。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大将军的,还嫁给了他,可我从结婚头一天起就没抱什么幻想。尤其是在他从越南回来以后,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好像不太明白,瑞切尔。”

“宝贝,你什么也不用解释!”弗拉纳根大吼。

“不,埃迪,我想解释!这些烂事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行不行?”

“你说话注意点!”

“三角洲先生,关键在于我啥也不知道。可是我会琢磨,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别说了,瑞切尔!”死去将军的副官喊道。

“埃迪,滚一边去!你自己也不是很聪明。这位三角洲先生也许就是我们的出路…我们可以回到岛上去,对吗?”

“完全正确,斯韦恩夫人。”

“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住嘴!”弗拉纳根边吼边笨拙地向前挪动;他突然又停住了——伯恩的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炙热的子弹钻进了军士两腿之间的地板。

女人尖叫起来。等她叫完,伯恩接着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斯韦恩夫人?”

“等一等。”军士长又打断了她,但他这次并没有吼叫着表示反对;相反,他这是一种恳求,一个壮汉的恳求。他看了看将军的妻子,然后又回过头看着伯恩,“伯恩,不管你是伯恩、三角洲还是什么人,听我说:瑞切尔说得对,你可能就是我们的出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属于我们的东西——所以,你能开出什么价来?”

“我开价能买到什么?”

“比如说,这个地方的情况只要是我们知道的,就全告诉你…我还会告诉你该到哪里打探更多的情况。你能怎么帮我们?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儿回到太平洋群岛,不至于碰到任何麻烦,我们的名字和照片也不会登在报纸上?”

“这条件开得很高啊,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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