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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跟酒店的前台通过电话,拿到了这个号码。”
“这还算是个安慰;电话还能用。在这种天气里电话通常不管用,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巴结直辖总督。”
“我听说你那儿有警卫——”
“你可是说对了!”圣雅各喊道,“问题是除了船上或是海滩上的陌生人之外,我不知道还应该提防谁。我给警卫下了命令,这些家伙要是不停下来乖乖地自报身份,就开枪!”
“我也许能帮上忙——”
“你说!”
“我们取得了一个突破——别问我是怎么突破的;说不定线索还是外星人给的呢,反正这无关紧要——这个情况千真万确。查出玛莉飞到蒙塞特拉的家伙利用了一个法官,此人很有关系,估计是在群岛一带——”
“法官?”宁静酒店的主人脱口而出,“我的天,他就在那儿!天啊,他在那儿!我要宰了那卑鄙的杂种——”
“行了,约翰!控制一下自己——谁在那儿?”
“是个法官,他还坚持要用另一个名字登记!我根本就没去琢磨这事——两个名字差不多的糟老头——”
“老头?…慢点说,约翰,这个很重要。哪两个老头?”
“你说的那个从波士顿来——”
“对!”康克林的语气很肯定。
“另一个是从巴黎飞来的——”
“巴黎!天啊!巴黎老人!”
“你说什么…?”
“是‘胡狼’!卡洛斯把他手下的那帮老头派过来了!”
“亚历山大,现在你可得慢点说,”圣雅各粗重的呼吸在电话里都能听到,“你说清楚一点。”
“没时间了,约翰。卡洛斯有一支老人军团——他的军团——这些老头会为他去死,去杀人。海滩上不会来什么陌生人,他们已经在那儿了!你能回到岛上去吗?”
“我想法子回去!我要给酒店那边的人打电话。这两个垃圾都会给扔进蓄水池里去!”
“快点,约翰!”
约翰·圣雅各按下老式电话小小的叉簧,松开手,听到了节奏永远不变的拨号音。他拨了宁静酒店的号码。
“对不起,”一个录制好的声音说,“由于天气问题,您拨打地区的线路出现了故障。政府正在想方设法恢复通讯。请稍后再拨。祝您愉快。”
约翰·圣雅各憋足了劲把话机一摔,电话裂成了两半。“找艘船来!”他大叫,“给我找艘缉毒船!”
“你疯了!”房间对面的直辖总督助理当即反对,“现在浪这么大!”
“亨利,给我找一条飞快的海船!”忠心的弟弟说道。他把手伸向裤腰,慢慢掏出一把自动手枪,“否则我就得做出自己连想都不愿想的事来,但我总归能弄到一艘船。”
“我简直不敢相信,伙计。”
“我也不敢
信,亨利…不过,我可是当真的。”
让·皮埃尔·方丹的护士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理了理黑雨帽下紧紧扎起的金色发髻。她看了看手表,心里回忆着几小时之前那次通话的一字一句。那个极不寻常的电话来自法国阿让特伊,来自那位为她成就了一切的伟大人物。
“有个自称法官的美国律师住在你附近。”
“大人,我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他就在那儿。此人的出现招来了我们那位英雄的抱怨——抱怨得很对。我们往他在波士顿的老家去了个电话,证实就是这个人。”
“这么说来,他出现在这儿是不受欢迎的了?”
“他在那儿出现令我深感厌恶。他装出一副受我恩惠的样子——这是很大的一笔恩惠,牵扯的事可能使他毁于一旦——但他的所作所为却说明他不知感激,说明他想通过背叛我来抵消这笔恩惠;而他既然背叛我,也就背叛了你。”
“他死定了。”
“一点不错。以前他对我很有价值,但那已经过去了。去找他,杀了他。把他的死伪装成一起悲惨的意外…你回马提尼克岛之前我们都不会再通话,所以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要替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人。那两管针剂是法兰西堡医院的外科医生准备的。他让我转达对您的忠诚之心。”
“他应该这么做。他还活着,可他那几十个病人都死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在马提尼克岛还过着另一种生活。”
“这我明白…针剂要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注射,趁着混乱开始平息的时候。要是知道那位英雄是我编造出来的——我会确保他们知道——‘变色龙’肯定会羞愧无比。”
“一切都会办妥的。您很快就到这儿来吗?”
“我会赶上震撼最为强烈的时候。我一个小时之内出发,在明天蒙塞特拉的中午时分到达安提瓜。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我抵达时正好能欣赏到杰森·伯恩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然后我会留下我的认记——正中他喉咙的一颗子弹。到那时候,美国人就会知道谁赢了。再见。”
仿佛一位心醉神迷的祈求者,护士在镜子前深深低下头,心中回忆着她那位无所不知的主人所说的神秘话语。快到时间了,她想。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几条项链之中拿出一根镶着钻石的勒颈索——那是导师送给她的礼物。这事办起来很简单。她没费什么工夫就打听到法官是何许人、住在哪儿——他是个瘦得令人生厌的老头儿,住在三座别墅之外。现在一切都在于精确;“悲惨的事故”仅仅是个序幕,真正的惨剧不出一个小时就会在二十号别墅发生。宁静酒店的所有别墅都配有煤油灯,以防停电或发电机出故障。在眼下正刮着的猛烈风暴之中,一位惊惶的老人也许是由于肠胃不好,或者纯粹是因为害怕,很可能会去点亮煤油灯,好感觉舒服一些。多么悲惨啊:他上半身倒在泼翻在地、四处流淌的煤油里,脖颈处的皮肉烧得一片焦黑,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那上面的勒痕。下手吧,回荡在她脑海中的声音说得很坚决。你必须从命。要不是因为卡洛斯,你早就在阿尔及利亚身首异处了。
她会下手的——她现在就去下手。
瓢泼大雨猛打在屋顶和窗户上,天边划过一道炫目的闪电,紧接着就是一记震耳欲聋的雷鸣,打断了屋外呼啸咆哮的风声。
让·皮埃尔·方丹跪在床前默默地流着泪,脸离他女人的脸只有几寸远,他的泪水直滴在她冰冷的胳膊上。她死了,放在她惨白、僵直的手边的一张纸条说明了一切:亲爱的,现在我们俩自由了。
他们都自由了。她不用再忍受病痛,他也不必再付出大人所要求的代价。代价是什么他并没有对她细说,但她知道肯定是高昂得可怕。几个月来他就知道,他女人手里有可以快速致死的药物,她打算在自己忍受不了这种活法的时候用。他经常在找这些药,有时甚至是发疯一般地到处乱翻,但始终也没能找到。现在他盯着那个装着她最爱吃的糖块的小铁盒,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找不着了。这么多年了,她总是喜欢往嘴里丢这种小小的、对身体没有害处的甘草糖。
“你得知足一点,亲爱的,这些糖说不定就是鱼子酱呢!要不就是有钱人吃个没完的那些昂贵补药。”它们根本不是什么鱼子酱,而是药,致命的毒药。
脚步声。那个护士!她从房间里出来了,但绝不能让她看见他的女人!方丹强迫自己从床边站起来,尽量把眼泪擦干,匆匆朝门口走去。他打开门,看到那女人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她就站在他面前,手举着,曲起了指节正准备敲门。
“先生!…你吓了我一跳。”
“我看咱们互相都吓着了。”让·皮埃尔往外一溜,赶紧关上了身后的房门,“雷吉娜总算睡着了,”他低声说,还举起手指碰了碰嘴唇,“这可怕的风暴让她大半夜都没睡。”
“但这是上天赐给我们——赐给你的良机,对不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大人能呼风唤雨呢。”
“那我估计风暴就不是上天所赐了。大人的影响力可不是来自天上的。”
“干正事吧,”护士并不觉得这话有趣,打断他就从门边走开了,“你准备好了吗?”
“几分钟就好。”方丹一面回答,一面朝桌子走去,他的杀人工具就锁在抽屉里。他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钥匙。“你要不要把步骤再说一遍?”他转过身问道,“这当然是为我好。到了这把年纪,细节往往都模模糊糊。”
“对,我是要再说一遍。因为有一个细微的变化。”
“哦?”法国老头把眉毛一挑,“我这么一把年纪,对突然的变化也不太适应啊。”
“只是调整时间的问题,不超过一刻钟,也许还要短得多。”
“在我们这个行当,一刻钟长得简直像一辈子。”方丹说话时外面又亮起一道闪电,仅仅几毫秒之后雷声就轰然炸响,打断了窗户和屋顶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这会儿光是跑到外头去就已经很危险了;刚才的闪电离得太近,很不安全。”
“你要是这样认为,可以想想那些警卫是什么感受。”
“那个‘细微的变化’,请说吧?你还得解释一下。”
“我不会对你解释什么,只能告诉你这个命令来自阿让特伊,而且是因你而起。”
“那个法官?”
“你自己去判断就是了。”
“那他不是被派来——”
“到此为止。变化是这样的。我本来得顺着小路从这儿跑到二十号别墅去找警卫,说你生病的妻子需要紧急救护;现在我会告诉他们,我刚从前台报告电话故障回来,看到离我们只隔着三栋房子的十四号别墅起了火。到时候在暴风雨之中,大家又连吼带叫地找人帮忙,肯定会乱成一团。那就是你的信号。趁着混乱摸过去,把留在那女人别墅附近的人全干掉——消声器一定得装好。然后进到屋里,把你发誓要做的活干完。”
“那么我就等火烧起来、警卫去救人,等你回到十一号别墅。”
“正是这样。你就待在门口,当然了,得把门关上。”
“那是当然。”
“我可能要花五分钟,也许还得二十分钟,但你得待在那儿。”
“当然了…我能不能问一下,女士——也许我该称您小姐,虽说我没看到什么标志——”
“你要问什么?”
“您要花五分钟或二十分钟去做什么?”
“老头,你可真蠢。做我必须做的事情。”
“那当然。”
护士把雨衣往身上一裹,扣好腰带,朝别墅前门走去。“把你的装备收拾好,三分钟之内就得出来。”她命令道。
“当然。”女人一打开房门,门就被吹得往后直摆;她走进屋外如注的大雨之中,拉紧了身后的门。既震惊又迷惑的法国老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想从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之中琢磨出一点道理来。对他而言,这些事发生得太快了;女人的死让他痛苦万分,这些事看起来全是一团模糊。他没时间去哀悼、去感觉…他只有去思考,迅速地思考。骇人的真相一个接着一个被揭示出来,那些没有解答但却必须解答的问题先得放在一边,这样才能理解全局——蒙塞特拉岛这件事本身才能说得通!
这个护士不单单是阿让特伊派来传达指示的人,这位慈悲天使其实是个死亡天使,一名当之无愧的杀手。那么,为什么要把他派到几千公里之外来干这件事?这事她完全也能办成,而且还用不着像他抵达时搞得那么热闹,精心作戏给别人看。一位来自法国的老英雄,呸!…这一切都毫无必要。说到年纪,还有另一个人——另一个老头,他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