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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这些人确实很棒,但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人质,或是解救人质;他们还得相互协同,向上级汇报。他们是领薪水工作,不是事先拿了钱做一锤子买卖的恶棍;那帮恶棍一旦搞砸,就会有杀手把刀架到他们的喉咙上。”
“这也太夸张了,”韦伯靠在椅子上喝着酒,轻声说,“我想我以前行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对吧?”
“对你来说这只是想像中的情景,并非现实;但对你利用的那些人来说,这就是现实。”
“那我还要去找那些人,再去利用他们,”韦伯猛地向前一倾,两手紧紧握住酒杯,“他这是在逼我出来,亚历山大!‘胡狼’既然要我摊牌,我就必须亮牌。”
“闭嘴吧你,”康克林气呼呼地说,“你现在说的话才叫夸张。简直就像在演那种最低级的西部牛仔片。你把自己亮出来,玛莉就会变成寡妇,孩子们也都没了父亲。这就是现实,大卫。”
“你错了,”韦伯盯着酒杯摇了摇头,“他在追我,所以我也得去追他;他要引我出来,所以我就必须先引他出来。这是惟一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我们的生活之中消失。归根结底,是卡洛斯与伯恩在较量。我们又回到了十三年之前。‘Alpha,Bravo,Cain,Delta…Cain就是Carlos,Delta就是Cain。在美军的无线电呼号中,字母A、B、C、D的代称分别为“Alpha”、“Bravo”、“Charlie”和“Delta”。伯恩名字(Bourne)的首字母为“B”,他在梅杜莎中的代号为“Delta”,假扮杀手时则选择“Cain”作为自己的绰号。他之所以没有使用通用的字母代称“Charlie”,是因为西班牙语姓名“卡洛斯”(Carlos)相当于英语中的“Charlie”;伯恩用“Cain”取代“Charlie”,意在表明自己将取卡洛斯而代之。为与首部曲《伯恩的身份》中的译法保持一致,本书中的“Delta”意译为“三角洲”,“Cain”译为“伯恩”。’”
“那时十三年前在巴黎定下的一个疯狂代号!”康克林说,“梅杜莎的三角洲,他对‘胡狼’构成了极大挑战。但这可不是巴黎,而且已经是十三年以后了!”
“五年之后就是十八年,再过五年就是二十三年。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办?听任那个狗杂种的幽灵悬在我家人的头上,妻子和孩子每次出门我都心惊胆战,这辈子永远生活在恐惧之中?…闭嘴吧你,搞外勤的家伙!你知道这不是个办法。那帮分析师尽可以制定出几十套行动方案,我们从五六个方案里头零碎用上一点,向他们表示感谢就得了;但等到见真章的时候,就完全是‘胡狼’和我之间的事…而且我有优势。你站在我这一边。”
康克林眨眨眼,咽了口唾沫,“大卫,你这话让我受宠若惊,也许是夸得有点过头了。我在自己适应的环境里也许会强一点,那可是在华盛顿几千公里以外。华盛顿总有点让我透不过气来。”
“这会儿又不是五年前你送我上飞机去香港的时候。你那时已经把情况大概琢磨出来了。”
“当时比较简单。那不过是华盛顿策划的一次下三烂行动,恶心得就跟烂比目鱼一样,熏天臭气直冲我的鼻孔。现在不一样,这可是卡洛斯。”
“这正是我要说的,亚历山大。确实是卡洛斯,不是电话另一头我们俩谁都不认识的神秘人物。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已知数,一个有规律可循的人——”
“有规律可循?”康克林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这也是在说疯话。怎么个可循法?”
“他是个猎手,他会循着踪迹追过来。”
“他会先把自己老练无比的鼻子凑上去仔细闻闻,然后再用显微镜检查足迹。”
“那我们就得做得以假乱真,对不对?”
“我更喜欢那种简单可靠的法子。你想怎么干?”
“圣人亚历山大在他的《福音书》里这样写道:要想引来目标,就必须在陷阱里留下基本真实的诱饵,甚至真实到危险的程度。”
“《福音书》里那个章节强调的是目标带着显微镜。我觉得我刚才好像提到了。这有什么关系?”
“梅杜莎,”韦伯平静地说道,“我想用梅杜莎作诱饵。”
“现在你是彻底疯了,”康克林答话时的声音比韦伯还响,“这个名字和‘杰森·伯恩’一样,也是碰不得的——说实话,它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许多传言,亚历山大,东南亚一带到处都流传着各种故事。它们不胫而走,从中国南海一直传到九龙和香港。那帮混蛋大多都带着钱躲到了这两个地方。梅杜莎并不完全像你想像的那样,是一个秘而不宣的邪恶组织。”
“传言,没错;故事,肯定是会有的,”退休情报官插话道,“在那帮禽兽所谓的‘服役’期间,他们谁没有拿枪或刀子顶住别人的脑袋,干掉十几二十个,甚至是两百多个目标?他们十有八九都是杀手和窃贼,是自成一格的暗杀小队。彼得·霍兰说,他在海豹突击队参加北方行动期间碰到过这帮人,没有一个家伙他不想废掉的。”
“可要是没有他们,越战中美军的伤亡人数可能就不止五万八,而是六万多。对这帮禽兽也要公平一点,亚历山大。他们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熟悉,对湄公河三角洲的每一块丛林都了如指掌。把西贡派出的所有侦察分队搜集到的情报加起来,都没有他们——我们——传回的情报管用。”
“大卫,我想说的是:美国政府决不能和梅杜莎扯上任何关系。我们的参与没有留下任何记录,更不用说得到承认了;连梅杜莎这个名字本身也得尽可能地严格保密。战争罪行是没有追诉时限的;按照官方的说法,梅杜莎就是个私人组织,集合了一帮崇尚暴力的格格不入者,这帮人想让东南亚再次沦落,就像他们以前所熟知并加以利用的堕落状态。如果有人发现华盛顿是梅杜莎的后台,白宫和国务院中某些大人物的声誉就会毁于一旦。尽管二十年前他们只不过是西贡司令部里一帮头脑发热的下级参谋人员,但如今这些大人物却都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搞权力交易的掮客…在战争时期采取值得商榷的战术,这一点我们可以接受;但我们所不能接受的是充当屠杀非战斗人员的同谋,还转移了总计数百万美元的资金,而为这两项行动埋单的都是不知情的纳税人。梅杜莎就好比那些至今仍未公开的档案——咱们许多金融巨头当年如何为纳粹提供资金,在档案里都记得一清二楚。我们永远也不希望某些事情从不见天日之处泄露出来,梅杜莎就是其中之一。”
韦伯又靠回到了椅背上——可现在他有点紧张,两眼直盯着这位曾一度成为自己死敌的老朋友,“如果我残留的记忆没有错,伯恩就出身于梅杜莎。”
“那是个完全可信的解释,也是一种绝好的掩护,”康克林望着韦伯说,“我们回到淡关后,‘发现’伯恩是个有妄想狂倾向的塔斯马尼亚冒险家,他在北越的丛林中失踪了。伯恩的那份档案做得极有创意,里面根本找不到和华盛顿的丝毫联系。”
“但这一切都是谎言,对不对,亚历山大?以前此事确实跟华盛顿有关,现在仍然有,而这一点‘胡狼’如今也知道了。当年他在香港查到你和莫里斯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太平山顶那栋安全屋的废墟中找到了你们的名字,相传那地方就是杰森·伯恩的毙命之所。昨天晚上他的信使在史密森学院找到你们,而且——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的人实在是太醒目’,因此他的想法被证实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十三年来相信的事全都是真相。梅杜莎的三角洲就是杰森·伯恩,而杰森·伯恩则是由美国情报机构一手创造出来的——这个人还活着。他活着,躲了起来,而且处在政府的保护之下。”
康克林一拳砸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是怎么发现我们、发现我的?所有的一切、所有一切都掩盖得严严实实。这是麦卡利斯特和我盯着办的!”
“我能想到消息泄露的几种途径,但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我们现在没时间管它。我们必须根据我们掌握的一个情况来行动——亚历山大,卡洛斯知道梅杜莎这个组织。”
“什么?这怎么行动啊?”
“如果伯恩是被梅杜莎剔除出来的,那么我们的秘密行动自然就在跟这个组织合作——与这帮人合作。要不是这样,真假伯恩之间的转换又怎么能做得到?‘胡狼’不知道,或者还没有想到的一点,是我们这个政府——尤其是政府中的某些人——会不惜代价地去保护梅杜莎的秘密。如你所说,秘密一旦泄露,白宫和国务院中某些极为重要的人物就有可能遭殃,这些在全世界搞权力交易的掮客——我觉得你用的好像是这个称呼——他们的额头上会被打上许多难看的烙印。”
“突然之间,我们国家就冒出了几个瓦尔德海姆KurtWaldheim(1918—2007),联合国第四任秘书长、奥地利前总统。瓦尔德海姆一生获得过诸多荣誉称号和勋章,但他在二战期间曾为德军效力的历史也屡遭西方媒体指责,可谓毁誉参半。式的人物。”康克林点点头,皱起眉看着地下,显然是在绞尽脑汁。
“NuyDapRanh。”韦伯的声音低得简直如同耳语。听到这几个东方词,康克林猛地又抬起眼看着韦伯,“这就是关键所在,对不对?”韦伯继续说,“NuyDapRanh——蛇发女。”
“你想起来了。”
“今天早上才想起来,”杰森·伯恩答道,他的眼神冷冷的,“玛莉和孩子们升空之后,飞机刚钻进波士顿港上空的雾气中,我就仿佛突然间回到了那里。那是另一架飞机,另一个时间,无线电发出的静电声中劈劈啪啪地传来了话音。‘蛇发女,蛇发女。行动取消…蛇发女,收到没有?取消!’我的回应是把那该死的玩意儿关了,然后环顾着机舱里的人,看样子他们都快给乱流颠得散架了。我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心里似乎在想:这个人能不能活着回来?那一个呢?我自己呢?我们要是回不来,又会是怎么个死法?…然后我看见两个人卷起袖子,比较着他们前臂上那一小块丑陋的文身,那难看的标记让他们很着迷——”
“NuyDapRanh,”康克林平淡地说,“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头发由一条条蛇结成。蛇发女。你不让他们给你做这个文身——”
“我从来都不认为它是什么荣誉的标志,”韦伯伯恩眨眨眼打断了他,“实际上,我觉得它恰恰代表着相反的东西。”
“起初它只是为了识别身份,而不是用来标榜任何荣誉或恶名的标准,或者说幌子。那是一块纹在前臂内侧的精细文身,图案和色彩全西贡只有一个师傅能做得出来。其他人谁也仿造不了。”
“那/@文@/些年那/@人@/个老头/@书@/可挣了/@屋@/不少钱,他的手艺与众不同。”
“西贡司令部里与梅杜莎有关的每一个军官都有这么一块文身。他们就像是一群在燕麦片盒子里头发现了‘密码指环’的小孩,高兴得直发疯。”
“亚历山大,他们可不是小孩。他们是疯子,这一点毫无疑问,但不是小孩。他们染上了一种名为不负责任的可恶病毒,无所不在的西贡指挥部中因此也冒出了好些百万富翁。那些真正的孩子在越南的丛林中死的死,残的残,而南方有许多穿着熨得笔挺的卡其布制服的家伙却派私人信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