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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来灵音寺,是为了看望思齐?”谢长宁试探地问道。
“不止。”萧衍似乎走得有些累了,随便掸了掸身旁的一块大石头就坐了下来,并示意谢长宁也坐下。
“你应当知道,我还有一位皇姐封号平阳。”萧衍的语调毫无波澜,谢长宁却似乎听到了别的意味。
平阳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胞妹,已故齐王的胞姐。敬端太后还是答应的时候生下的当今圣上,但孩子被抱走寄养给了庄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随后晋了嫔,过了一年多又怀上了平阳长公主,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一直由敬端太后自己抚养。两兄妹同是一母,年纪相差又不大,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使这兄妹两个从小就交流甚少,也不亲厚。
而齐王,则是在圣上十一岁,平阳长公主九岁时候出生的。当时的敬端太后已位列四妃。所以兄妹二人对这个幼弟都颇有拂照,什么都优先给弟弟。那个时候安阳长公主和端王还未出生,所以这兄妹三人相处的还算融洽,圣上和平阳长公主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缓和。
直到庄贵妃的长女——安阳长公主出生,先皇几乎将所有的宠爱都投入到了小女儿的身上,当今圣上也是无比偏心小妹妹,似乎和平阳长公主的关系又不冷不热。
平阳长公主嫁人之后,几乎就很少再回宫中,也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直到十年前齐王谋反被镇压,平阳长公主连夜赶入皇宫,披头散发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夜,御书房的灯火也亮了一夜,可是,第二日,下达的依旧是齐王府满门抄斩的圣旨。传言,平阳长公主自那日起就疯癫了。
如今,在这种场合听到平阳长公主,听到齐王,谢长宁不是不吃惊的:“知道。”
“你一定好奇,”萧衍苦笑了一声,“为什么宫里出了事儿,皇兄却没有弄出丝毫动静,要如此悄无声息的解决。”
谢长宁心里一惊,原来他知道:“我……”
“你不必在意,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害你。”萧衍轻轻摇头,她不信任他,让他心里有几分不舒服,清俊的面庞也有些黯然,“谢太傅既然同意你将碧雪玉莲送出,那必然是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况且,这事已经算不上什么事了。”
谢长宁没有开口,她一开始推测,圣上想要瞒天过海,那不是皇家丑闻,就必定是犯事之人他想护下来,如今照端王的意思看来,竟是平阳长公主对太后下手来着么?
“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需要点明,只需轻轻一拨,即可了然。两人相视一眼,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原本平阳皇姐就是疯了的,皇兄也不曾信,却不得不以防万一。”只要不是圣上想要护下的人犯的事情,诸如谢家之流的纯臣知晓了,也未曾不可。
“难道是说……”谢长宁听出了这话外之音,不由瞪大了眼睛。
“没错,之前的事情让皇兄焦头烂额,并未细查。”说着,还感叹了一声,“多亏有你。如今查出,虽然证据指向平阳长公主府,但恐怕另有其人。连明尘大师都说,不是。”那这便意味着,有人算计到了当今圣上身上,这让他如何能忍。
谢长宁默然,难道又是那些人?那真可谓是无孔不入。
“我将此事已告诉了你,是否能换得知晓你的一件事?”萧衍话锋一转,又对准了谢长宁。
原本还在沉思的谢长宁,被这句话一惊,连忙转头去看萧衍,生怕他会问出些了不得的问题。
“刚刚遇见的时候,你为何走得那般匆忙。”
谢长宁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萧衍,他同自己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知道为什么她走路匆匆?
“我只是想知道你遇到什么了,有时候不开口未必是好事。”末了,萧衍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这样子,竟是在安慰谢长宁。
谢长宁低头沉默了半响,随后耸耸肩,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刚刚见到江阳王世子了,谈的有些不愉快。”
萧衍略略思考了一下就明白,原本就有所耳闻,戚洵曾与嫡次女谢长乐订婚,谢长乐遇害以后,谢家将这门婚事退了,江阳王府又想聘娶谢长宁,出乎意料,如此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谢府拒绝了。再看谢长宁的表现,想来她也是不愿意的。
“为何会不愿嫁江阳王世子呢?”他沉沉地看着谢长宁,别人巴不得的事情,她避如蛇蝎,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谢长宁抿唇一笑:“这似乎是端王的第二个问题了。”见萧衍面色未变,只是眸色更深了些,也没想为难,只道:“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江阳王府想聘娶的本身就不是谢长宁,谢长宁亦不想进那牢笼之中枉费一生。如此而来,江阳王世子的心思就实在不值一提了。”她无力地笑了笑,转过头去,不想再谈及此事。
她与端王本就不熟悉,今天两人的交流已经多得超过她的预计,两人之间一下就沉寂了下来。
萧衍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谢长宁,垂眸轻喃:“谢家长宁,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声音很小,低不可闻,谢长宁并未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自己也自嘲的一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何谈知道别人要什么呢。
对于两人来说,他们原本就是路人。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认识又相交,谢长宁之所以不反感,只不过是之前欠了他一个人情,端王不是坏人。萧衍之所以在意,只不过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独立睿智,是个好姑娘。
两人之间,仅此而已。此时,竟没有别的话再可以多说。
“想不想见一见明尘大师?”萧衍忽然想起,谢长宁曾被明尘大师的师父批命,若能渡劫,必是贵不可言,当之无愧的世家贵女。此时的谢长宁,小小年纪已经初露端倪,若是再过三五年,普天之下还有哪家女儿能敌过她的风华?想到这点,萧衍带了几分恍惚。
“可以么?”谢长宁有些惊喜,她来这灵音寺,不是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见明尘大师么。
萧衍眸中有了些许笑意:“如果是你的话,他一定会想要见到。”
可是,萧衍并没有立刻就带谢长宁去见明尘大师,而是约好了第二日午时以后,他总归是要预约一下的,虽然那人必然不会在意。谢长宁欣然将此事应下,满心欢喜地回了禅房,蓦然发现主持竟在禅房外席地而坐。
此时,这名长眉老僧正闭目养神,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急速转动着,嘴里也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谢施主,你回来了。”他并未睁眼,却已经知道谢长宁的到来。
“师父。”谢长宁点头应道,“师父里面请。”到底是一寺主持,她不好怠慢,将主持请到了禅房的耳房中。
“竟要师父亲自来,晚学实在失礼。”等到浅碧上了茶,谢长宁方才开口。
主持呵呵一笑,端的是慈眉善目,他连连摆手:“说起来还是贫僧失礼,谢施主昨日便已到小寺,贫僧竟然琐事缠身并未出来迎接,失礼啊,实在失礼。”
谢长宁却好似毫不在意一样:“明辉师父乃是灵音寺主持,哪里称得上琐事呢,”她稍微缓了一下,才又说道,“晚学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师父您已有所耳闻。”
主持点了点头:“谢施主孝心极大,必有福报。”
“我的福报倒算不了什么,只要祖母能够安然健康就好。”说到福报,谢长宁不敢应承,连连摇头,随手端起茶杯,将茶叶撇了撇,抿了一口。
“只是不知道师父何时能安排这场法事。”祈福消灾的法事,也不是说办就办,而且办一次极为耗损心绪。
“这……”主持顿时有几分为难,“不瞒谢施主,三日之后,寺中需要为江阳王府做一场超度亡灵的法事,这场法事贫僧已应下了半月有余,所以谢施主祈福消灾的法事,恐怕……”他迟疑了一下。
“这也无妨,这段时间我与姐妹便留在寺中日日为祖母烧香祈福就是。”谢长宁表示她能理解,但随后又想起一事,“江阳王府超度亡灵,是为谁?”近日并不曾听说江阳王府有人离世啊。
“老江阳王。”主持叹了口气,“江阳王这一月来常常梦到老江阳王,是以江阳王妃想为老江阳王做一次超度法事。”
谢长宁了然,当初老江阳王为保大昭战死沙场,埋骨他乡,现在江阳王府的祖陵中也仅仅是为老江阳王立了一座衣冠冢。也难怪江阳王府的人会寝食难安,那是江阳王府的痛也是大昭的痛。
想起这件事,谢长宁自己都有几分黯然。
“为谢老夫人祈福消灾的法事,贫僧会早些安排,等算出合适的日子就来通知谢施主,还请谢施主稍安勿躁。”主持又道了一声法号,就要告辞离开。
谢长宁也并未多做挽留,既然此事已经敲定,再多说别的也无益处,主持毕竟事物繁忙。
主持离开之后,谢长宁长舒了一口气。了却一桩心事,又想起来了同自己一起来的那些妹妹们,合计一下也有一天没见到她们了,她们是否适应,自己还是要出面问候下的,这样想着,她领了浅碧和绛朱,先向谢长生住的地方走去。
谢长生的禅房方一开门,谢长宁就吓了一跳,这次同来的其余五个妹妹全在房里窝着。
谢长生见到是谢长宁来了,眼睛顿时一亮:“大姐,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将我们忘记了。”说着,将谢长宁拖进房中,将她按到了一把椅子上。
“你们怎么全在这里了。”谢长宁环视一圈儿,发现她们一个个看着自己两眼放光,就像饿狼见到了食物,实在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姐,听说江阳王世子也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啊?”说话的是谢长思,她一脸期待地等着谢长宁的答复。
“不止,我听一名小僧说,端王竟然也在灵音寺中住了两日了,大姐你可知晓?”谢长宁看过去,却是二房的庶妹谢长灵。
谢长宁该怎么说,一个上午的时间,她们好奇的两个人她全遇到了,而且一个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一个似乎想要看破她的心,让她想要设防。
“明尘大师既在寺中,那就算圣上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摇了摇头,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戚表哥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好男儿,可惜姐姐并不肯嫁。”提起这个来,谢长蕴似乎是惋惜的,同时也有隐隐动心,若是在这寺中遇到了戚表哥,能让戚表哥注意到自己,那也是好事了。
“戚表哥再好,也配不上我们的大姐姐。”这一次开口的是惯来沉默寡言的谢长久,她也是二房的庶女。
此次出门,姨娘再三告诫她,一定要少说话多做事,最关键的是不能与长姐交恶,先不说长姐是谢家嫡女,就凭那胸襟与脑瓜,以后也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这话,她不仅牢牢记在心里,也是极为认同。所以,她会觉得就连戚表哥都配不上她会风华卓越的大姐。
谢长生轻笑一声,看向谢长久的目光多了些善意与赞许,自己那个苏姨娘到底是个有脑瓜的,教出来的女儿虽不起眼儿,却很听话,这也算是好事了。
“六妹说的对。”她附和了一声,又扭头看着谢长宁,“大姐,妹妹们商量了,左右是来为祖母祈福的,决定趁这些日子闲着,多抄录几本经书为祖母添些福气。你要不要一起?”
谢长宁沉吟了一下:“我还有些旁事,长的经书也抄不完,不若就抄《地藏菩萨本愿经》。”
几个姐妹将经书分了一分,谢长宁又道:“这寺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