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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君与谢长宁皆是若有所思。
“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又或者更小的,哪个最有可能呢?”
“我唯一担心的是,”谢熙年叹了一口气,“君心难测,圣上虽偏心了太子这么多年,却也不曾亏待四皇子,就好似一杆秤,除了感情,在其余各方面都不偏不倚。”
谢长宁愣了愣。
“制衡?”谢长君蓦然开口。
“没错。”
谢长宁沉默下来,她想起来了前世,戚洵出征之时,崇德帝身体本就不济,却还放心他担任主帅,为四皇子一派争军功,唯一的威胁就是自己这个感情上不温不火的王妃。
前世的那场王位之争,到最后了,双方还是势均力敌。如果只是崇德帝的一盘棋,那未免太可怕了。
想起这些,她目光沉了沉。果然是君心难测。
书房顿时沉寂了下来,三人一面等消息,一面自顾自地做事。
谢长宁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架上的书籍。祖父藏书十分周全,各方各面都有。
忽然,她看到了厚厚一本典籍,装帧精致,红色的书皮,只是放得很高,看不清书名。不由更加好奇,顺着这份心,她从一边拽来把椅子,登了上去。
小心翼翼将那本书拿了下来,便看到封皮上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大昭异人录。谢长宁不禁来了兴趣。
能被称为异人的,便已超脱常人了。名人什么的,与异人比起来都不够看。
她捧着书,找了个角落坐下,津津有味看了起来。书分了好几个部分,比如有佛家篇、道家篇、音律篇、画艺篇等等。
谢长宁看到画艺篇的时候还忍不住惊奇,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为人换皮的画皮师么。
画艺篇之后是医者篇。谢长宁在开篇便看到了一段话,还配着一副插图。她原本对医术没有什么兴趣,看得也不是很尽心,看到中间那段,她忽然睁大了眼睛。
手指死死地捏紧书页,仔仔细细地将这则圣手篇看完。
“万春谷。”她咬了咬嘴唇,又慌慌张张地往后翻。医者篇共描述十三人,其中十人都是出自医者篇第一篇所提到的万春谷。
而万春谷在大昭共存在了一百三十四年,之后便销声匿迹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灭门了还是干脆不出世了。
可是,无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不是么?谢长宁心中动摇着,书中将万春谷的医术描绘的那般厉害,举世无双,也一定能医好萧衍的病。
她心中抱着一点点希冀,可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祖父和大哥一眼,他们一定不会同意她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吧,不若……她迟疑地想了一下,有机会先找柳风絮问问?
心中藏了事情,后面的文字,她再也看不下去,翻起书来也是心不在焉。
谢长宁正走神,窗外忽然一阵扑棱声,她有些木然地看过去,还没有回过神儿来。
谢长君主动起身,将窗户打开,一只信鸽蹦跶了进来。
谢长君将它捉住,从鸽子腿上拆下一个小纸卷递给谢老爷子。
谢熙年一点一点将纸卷展开,谢长宁把书放在身旁,凑了过去。
“秦霜找到了?”谢长君看着谢老爷子阴沉了脸,不由眉头微皱。
谢老爷子随手便将那小纸卷给烧了,“找到了,在一间废弃的民舍里。”扫了一眼谢长宁与谢长君,他又道,“三皇子也在,发现他们的时候,衣衫凌乱不整,有没有发生什么,并不一定。”
“三皇子?”谢长宁有些诧异,老实说,她一直都觉得几位皇子中,最不可能的大约就要数三皇子了,说好听点,人本风流,行为放荡不羁,说难听些就是声色犬马无所事事。日日与狐朋狗友聚在一起除了喝酒便是逛青楼。
而如今,这个最不可能的人居然是对皇位有企图,并且谋划了诸多事宜的人,这让她如何不惊讶。
“都是一群小狐狸。”谢老爷子却好像忽然起了兴致一样,“就是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做了。”儿子们都这般有能力,是会喜还是会怒?
谢长宁心里盘算着,久久才开口道:“太子昏迷,秦霜失踪,都是从咱们谢府的酒楼出去才出了事,恰巧我又是和他们一起用膳来着,是不是……”
“若是圣上召你入宫,我和你一起去。”谢长君出声安抚道。
谢长宁沉默,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幸好听了萧衍的话,把那桌酒席留了下来,才不至于到了圣上面前的时候查无可查。
随后,她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要是对方真有心栽赃,她留了一手又怎够。
面圣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皇宫中的人便到了,态度很是恭敬,似乎宫中的主子们仅仅是请谢长宁去唠唠家常而已。
谢长宁也没有多说什么,谢长君则提出要跟着一起去,来传话的内侍竟也没有拒绝。
谢长宁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上次来皇宫还是除夕,至今已有三月。想必,皇宫中如今已是春意盎然。
只是,景色再美好又怎样呢?远远看去,这皇宫真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她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崇德帝身边的大总管萧福正候在御书房的门口,看到谢长宁与谢长君一并来了,点头哈腰道:“谢大人与谢小姐不必担心,圣上问些寻常话罢了。”
谢长宁微微一笑,这萧福心思也细腻着呢,随即从袖口掏出一锭金裸子,掩饰着塞到了萧福手中:“多谢总管提点。”
萧福也没有推辞,将这二位请了进去。
这些日子没有见,崇德帝的精神似乎不若以往好了。谢长君与谢长宁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崇德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起来吧。”
两人并肩垂手而立。
“坐吧。”
谢长宁挑了末位的一张椅子,规规矩矩坐好,也没有多言。
崇德帝见了却说:“朕有时候真羡慕太傅,有这么一群好孙辈。”
谢长君早已是泰然自若:“几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又岂是臣等可比。”
崇德帝哈哈一笑,似乎对谢长君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他沉吟了一下:“此次召你们来也不为别的,午时,正瑜与秦霜可是到谢家名下的醉仙楼去用膳了?”
谢长宁刚要回答,便听到御书房外一阵嘈杂声。
“王爷,您要不先回宁安宫吧,圣上此时正有要事。”萧福尖着嗓子劝道,“您看您这脸色都不好了。”
“咳咳,咳,”似乎是极力忍耐着,“本王……咳咳……”
萧衍?谢长宁面上划过诧异的神色,又很快归为平静,崇德帝却将一切看在眼中。
“九皇弟来了?让他进来吧。”他扬声道。
门应声而开,伴随着一阵有些虚浮的脚步声,萧衍出现在了书房内。
谢长宁视线紧随了过去,他的面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走起路来也有些不稳,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她不禁忧心起来。
“臣弟拜见皇兄。”本就虚弱着,却还固执地要去行那繁复的礼节。
“你就别这样多礼了,还不赶紧坐下。”
萧衍又咳了两声,坐到谢长宁的对面,崇德帝见状,目光闪了闪。
“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崇德帝状若无事地端起了茶杯,复又放下,茶凉了。
“陛下方才问到,太子殿下是否与秦霜一起去醉仙楼吃饭了。”谢长宁低眉顺眼,除了萧衍进来时,再也不曾抬头。
“那是不是呢?”
“是。”谢长宁的回答非常简洁,随后又补充道,“臣女也在。”
萧衍一眼扫了过去,看到崇德帝若有所思,不禁开口道:“当时臣弟也在。”
“哦?”崇德帝看了过来,明显希望萧衍继续说下去。
谢长宁手指暗自蜷缩了起来,他有必要这样么,想用这种方式为她开脱?
“臣弟本是在醉仙楼对面的茶馆品茶,意外看到正瑜与秦霜进了醉仙楼,便想与他喝上两盅,聊聊天。”萧衍说得没有半分遮掩,与他在醉仙楼时说的话几乎一样。
崇德帝在萧衍与谢长宁之间看了看,笑得意味深长:“正瑜都吃了些什么?”
“有……”
“酒酿鸭,醉仙四绝……”谢长宁刚开口,还没出声,萧衍便报出了一串菜名,末了,还加了一句,“这些菜臣弟也吃了。”意思是那些菜品并没有任何问题。
“九皇弟既然这样说了,朕自然信,只是……”崇德帝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正瑜身上找到了些奇怪的东西,朕已派人去醉仙楼验菜,恐怕还要等会儿才要有消息。”
谢长宁却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圣上既然肯这样说,那八成便是无事了。然而,她却不知应该如何接话。
“臣等愿陪陛下静候消息。”谢长君适时开口,轻轻瞥了一眼萧衍,眉头微皱。
“正瑜可醒了?”萧衍又咳嗽几声,关心问道。
“太医说迷药的分量有些重,一时半会儿怕还是醒不过来。”说到这里,崇德帝的脸即刻阴沉了下来,又摆弄起拇指上的扳指。
萧衍却没有看到一样,淡淡道:“跟随出去的那些侍卫,都是白吃饭的么。”
“秦霜那丫头不知道为什么,从秦府出来后,就把那些侍卫遣走了。”
谢长宁下意识地抬头,与萧衍对视一眼,心里都盘算了起来,秦霜一定是想做什么吧,结果被算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三可有什么表示?”萧衍淡淡开口,显然,来之前一切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谢长君与谢长宁则是尽量不说话,崇德帝对萧衍没有太多的警惕心,他们若是有什么动静,只怕会有些小麻烦。
提起这件事情,崇德帝便有些烦躁:“老三愿意娶秦家那丫头,秦家那丫头醒来后一直在哭。”
萧正琦算来算去,不就是想娶了秦家嫡女,得一大助力么。看来,秦霜未能当成太子妃,对他的刺激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司马家原来便支持他,若是再拉拢了秦家,这也算是将太子在朝中的助力纳入了自己旗下。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谢长宁心里对萧正琦冷嘲热讽着,这些人真不是一般的不嫌累。
“如今,除了为他俩赐婚,倒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总不能让秦家小姐出家做了姑子。”萧衍抚掌而叹,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岔了气,又是一阵猛咳。
谢长宁听着,直皱眉头,他到底怎么了,病了还不赶紧回去歇着,竟然还硬撑。
此时,萧福及时进来,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皇上,消息传回来了。”而后,附到了崇德帝的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崇德帝顿时握紧了茶杯,随手掷出:“真是个蠢丫头!”
座下三人皆是一愣,这说谁呢?
谢长宁反应过来的最快,莫非是秦霜?她垂下眼帘,难不成竟然是秦霜为太子下的迷药,目的没有达成反而被掳了去。
可是她又为什么给太子下药呢?谢长宁把玩着手中的帕子,又想起来了中午时候秦霜不同往日的样子。
她是为了嫁给太子!谢长宁心中迅速得到一个答案,随即诧异,秦霜竟是那样中意太子么,太子妃已定下,就算她使些见不得人的法子,也不可能做正妃了,撑死了便是一个侧妃。
谢长宁默然,她原本以为秦霜不过就是贪图太子的身份与名望,没想到竟是如此痴傻。只是如今阴差阳错发生了这些事情,可惜了……
“谨之与宁儿可留在宫中用膳?”崇德帝和颜悦色道。
谢长君与谢长宁心里皆是一松,可算揭过去了,看来,有些事情陛下并不愿意拿出来谈。也更验证了祖父有关制衡的那番言论。
“谢陛下厚爱,只是……臣等还要早回府中向祖父细细回禀。”
谢老爷子以前是崇德帝的老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