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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打量着周围。而对于地面管理员一句打招呼的话都没说。
奥斯中校和永野书记一起走上前来。
“我是日本海军,安藤大尉。”
“我是土耳其共和国陆军,奥斯中校。”奥斯还礼问道,“听说是会有两架飞机过来?”
“一架来迟了,估计要明天以后了。”
永野书记用日语与这位大尉交谈。大尉毫无表情地短短回答了几句。奥斯中校理解不了的对话持续了几分钟。是极其事务性的会话。
趁着对话中断的工夫,奥斯中校递给大尉一张电文。
“是经过德意志大使馆发往基地来的。”
大尉看了下这张电文。
奥斯已经读过这则通信了,通信是这样的内容:
阁下们的勇气和道德值得称赞,以此表示感谢。祝安拉保佑阁下们的飞机安全到达。
十二月五日上午十点,伊拉克陆军,纳姆特·侯赛因敬上
大尉的脸色大变。抬起头,望着奥斯。他凝望着奥斯,仿佛这条电文的发信者是奥斯一样。他的目光在告诉奥斯他在否定这条电文。是在忍受着什么打击吗?
终于大尉的脸上恢复了血色,说:“我要订正报告,僚机已经遭遇事故。”
“发生什么事了?”奥斯中校问,“什么样的事故?”
大尉用坚定的口吻回答:“僚机因为发动机出现问题,遭遇英国空军。和伊拉克陆军基地联络躲避事宜,但是最终似乎还是没有回来。”
“是坠机了吗?”
“可以这么考虑。”
“基地会把伊拉克军的动向和在中东英军的动向逐一报告。今天会调查并确认日本军用机是否在伊拉克坠机。”
“麻烦了。”
“那么请去宿舍休息会儿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将会送到将校房间去。”
陪同大尉到宿舍,奥斯中校便去了基地司令室。从昨天到今天和中东有关的军事情报应该已经被装订成册送达了吧。作为参谋部的校官,奥斯是有权利阅读这些册子的。
册子里关于伊拉克国内的动向,没有加入评价,被分类成文件。
昨天英军和伊拉克警察在巴格达发生一次小冲突,伊拉克警官重伤。肇事者英国空军的年轻中尉被英军拘禁,准备马上遣返回国。
伊拉克陆军司令部在关于伊拉克人负伤事件上,对全军下令采取冷静对待政策。巴格达市内一时之间发生了对英国大使馆投掷石头事件,但是市民的态度还是很平静的。
今天中午的动向也被发来了。
看起来,今天九点驻伊全部英军被下了外出禁制令。休假中的将士们被紧急召集了起来。昨天还在处理纠纷的英军似乎进入了紧急状态。
阿鲁·吉尔的英国空军第七十飞行队小分队发生了爆炸事故。至少一架维多利亚双发轰炸机报废。而且所属于黑那伊及基地的两架格洛斯特·格斗者战斗机在巡逻飞行中引起了碰撞事故。除两架飞机都是意外着陆、飞机有些小损伤之外,飞行员都没事。
而且今天早上十点,伊拉克陆军激进派将校团发表说,为了向昨天伊拉克警官负伤事件报复,所以攻击了英国空军阿鲁·吉尔基地。这也许和爆炸事故有关联。
奥斯中校又调查了通信的记录本,没有找到日本海军战斗机坠毁这一情报。昨天和今天两天,能找到伊拉克军和英军小冲突,事故之类上的对应,但是关于日本军用机夹在两者之间的情报全无。遭遇事故的战斗机会在某地安全着陆吧,再过一些时间一定会有新的情报到达。
奥斯中校在晚饭前拜访了大尉,告知了他这些有限的情报。本以为他脸上会浮现出安心的神色,结果大尉的脸还是阴沉着。
看着大尉过度疲劳的样子,奥斯断了在他屋里久坐的念头。其实是想问问日本航空战略和装备以及飞机有没有出故障的部分,但是最好还是放弃吧。对方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来说都已经没有畅谈的从容了。
离开屋子的时候,奥斯问:“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一定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可能满足您的愿望。”
“晚饭我想一个人用。桌子对面能给我放一根蜡烛吗?”大尉用毫无声调的声音回答。
这天夜里,奥斯中校准备在将校宿舍睡觉的时候,基地的某处传来一阵小号的声音。是没有听过的旋律。是悲哀又沉痛的音乐。中校走出屋子站在庭院里,侧耳倾听。
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镶嵌着星星,中校在这星星的微光下压低气息。停机场上,几架运输机和联络机抬着机头,像守护遗迹的怪兽雕像一样和天空相望。平坦的滑行跑道上一点能动之物都没有,不要说是发动机的呻吟声,连人的话语声也丝毫都听不到。小号的声音就在这样一个夜晚的基地尽头,从一个从未被用过的飞行船系留塔的方向流动出来。声音在紧张的寒气中微微颤抖着,像一条银色的线条漂浮在星空之下。
奥斯突然注意到,旁边站着日本大使馆的永野书记。他似乎也和奥斯一样,被小号的声音吸引,来到门外。
永野书记小声地对奥斯说:“是安藤大尉吹的。”
“是镇魂歌。日本海军军人如果牺牲了,都会奉上这首曲子。”
“这样的话……”
书记点了点头。
“太尉大概是确认了部下已经坠机身亡。”
小号的声音变得格外哀怨,不久声音停了。
寂静充满了夜晚的飞机场。刚才的音乐犹如幻听般消失在完美的寂静中。就这样屏住呼吸,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的寂静。任何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夜的基地,任何一个人侧耳倾听这小号的声音,一定会沉迷于这天籁之音,沉迷在这孕育着无数无限伤感的寂静中。
奥斯中校就这样在这里无言地站了许久。
19
山胁顺三朝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安藤真理子招着手。
十二月七日下午五点半多的横滨,海关栈桥。夕阳已经落下,空中的光芒还没有完全消失,这个时刻,人影稀少。
真理子来到山胁的面前停止脚步,伸出手捂着嘴,不停地喘着粗气。似乎在呼吸没喘匀前没法儿开口说话。虽然是北风吹着的傍晚,但是她头上还是冒出了汗。
“今天,今天啊……
“预计今天到达柏林吧。
“哥哥没事了吧,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其实吧,”山胁点了点头,“刚才,罗马的海军武官事务所发来了电报。听说安藤大尉驾驶的飞机在当地时间上午八点整从罗马近郊的机场出发,距离现在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真理子“噗”地一声笑了。两颊绯红,嘴角扬起,两排如珍珠般的牙齿露出来,天真地微笑着。就像被她的微笑吸引着一样,山胁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去到那里,就和在国内飞行一样了。危险和障碍都不复存在了。”
当然了,在德里陆军的情报将校失踪之事没有对真理子说。似乎是关于计划的一部分,英国空军那边嗅到了一丝气息。大贯少校也是非常担心这次的飞行,但是完全没有必要和真理子坦白。只要将最后的好消息告诉她就可以了。
真理子问:“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估计还得在柏林滞留一段时间。负责此事的副官应该已经对大尉下了五官事务所的辅佐官的辞令了吧。”
“对了,”真理子轻轻歪着头,“从罗马出发的只有大哥吗?乾应该是和哥哥一起出发的吧?”
“你知道这事啊。”
“哥哥对我说这是机密,再三叮嘱之下才告诉我的哦。说是因为和乾一组飞行,所以不用担心。”
“和乾空曹一起,到了中途。”
“到了中途怎么了?”
“乾空曹的飞机从巴格达起飞后就下落不明了。和大尉的飞机走散了,消息到这就中断了。”
“下落不明?”真理子重复了一遍,“那么……”
“现在还不太清楚。伊拉克的日本大使馆正在收集情报,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到现在还不知道。”乾的飞机和英军飞机遭遇是大尉已经肯定的事实了,接下来就下落不明了。英国空军也没有公布过关于日本飞机坠毁的事。
“从那以后已经几天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
真理子的神情忧郁起来。谁都可以想象得到,她也能想象得到。这个反应是很自然的。
真理子低下头轻轻说:“我经常听哥哥提起那个人。他们之间没有上下级的关系,那个人是哥哥最好的朋友。”
“经常在大尉旁边笑的那个人,我也很有印象。是个很有男子汉气概的飞行员。”
“那位朋友下落不明,那么哥哥……”
真理子突然不说话了。
山胁在等待着真理子继续说下去,但是真理子一直沉默着,一直望着港口的防潮堤那边。似乎是在总结着话语或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想法。
终于真理子又开始说起了话:“哥哥现在该有多么地难受啊,哥哥平时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但他一定把那个人看得很重要。这点,我很清楚。”
“我也明白。”山胁同意真理子的话,“但是,在这个计划中,预计是两架飞机只能有一架抵达柏林。这种事态也在预计范围之内。”
真理子将脸转向山胁,眼睛湿润了。初冬的风拂起真理子的头发,将她的头发吹散。真理子一边按着头发,一边说:“即使这样,他们也都起飞了呢。即使抵达不了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自己也有可能是下落不明。不,不对,即使很可能失去自己最珍视的朋友。”
“虽然是一般的说法,大尉和乾一空曹都是军人。他们每时每刻都是有这种觉悟的。”
“哥哥绝对不是一个出色的军人,他已经失去作为军人的资格了。”
“他是个有着巨大功劳的飞行员。”
“是个出色的帝国主义军人吧。”
山胁无法直接回答。
“大尉经常说他自己是一个生错了时代的飞行员,自己本是大航海时代继承了引航员血脉的飞行员。乾一空曹当然也是这样的热血男儿。大尉当然会为乾一空曹下落不明而感到悲伤,但是他一定不会为这次参与计划而感到后悔的。”
真理子理了理头发,将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又将目光投向港口。舢板上有一艘船将要横渡港口。发动机的声音稍稍晚一点儿跟着响起,漂浮在舢板。港口的水面上倒映着暗灰色的天空,周围就要完全笼罩在夜色之下了。
真理子一直望着港口说:“哥哥真的这么说自己吗?他真的好可怜啊。哥哥只不过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找到适合自己的容身之所罢了。因为混血儿的原因,总是被拒之门外,马上要得到了结果还是失去了,还总是装作没事人似的逞强。我刚才那样说哥哥,真是太任性了啊。”
山胁突然想起了出发的那天早上安藤和乾的表情。
“大尉至少和乾一空曹一起在天空飞翔的时候是幸福的。这一点是实实在在的。”
真理子似乎没有昕到山胁的话语,重复说着:“哥哥只不过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找到适合自己的容身之所罢了。”
一股强烈的海风吹来,山胁竖起外套的领子,抱紧了肩膀。
真理子扣上领子向着栈桥的桥头走过去。山胁随后几步跟上真理子,两个人的脚步在路面上连续发出规则的、清脆的声音。真理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在水上警察署前停住脚步,山胁说:“真理子,我也该回海军部了。估计还有两小时就能和柏林那边取得联系了。我打算在海军部那边等着大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