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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墨接过青冥也是一乐:“你果真是贴心之人。”
“一路走好。”铁心竹再说一句,而后起身,迈步朝金銮殿外而去。
才走了两步,却听身后的韩墨说到:“我在下面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铁心竹脚步未停,沉着步伐却有些急促,仿佛她身后是一条吃人的蟒,怕被他缠上了就无法脱身。
暮霭沉沉,无人的宫道上,铁心竹越走越缓,影见此情景绕到她面前,却见她面色苍白,嘴角更有猩红刺目,吓的影抱起她就要寻御医,铁心竹摇头阻止,说想到亭中坐坐。
“凤药怎么说?”在一处亭中坐下后铁心竹问道。
“凤药说大人服下的并不是解药,只是能暂缓毒发的药物而已,他凭记忆尝试着做了一颗,虽不能解毒,但可以再拖一段时间,容他再寻良方。”影说完将药丸给铁心竹服下,入腹中半响,方才觉得舒服。
以她对韩墨的了解,就知道他不会给真的解药,加上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就更加确定那不是真的解药,只是托了凤药想办法,并没有对外宣扬,她最想瞒住的是他,她怕他也会如韩修一样。
忽一阵风吹来,不似冬日的冷冽,倒带着一股暖意,铁心竹抬眼瞅见不远处园中的老桃树无数花苞点缀其上,才觉得又是一年到,也不知今年的桃花又是怎样的红,真是让人期待呐。
御翰一零九年春,韩墨自刎于金銮殿之上,助韩墨成事的慕氏余党也被一一铲除,只是这一次,皇帝没有下令诛九族,而将犯事这人发配南疆开荒去。
贺南的行宫还未建好,所以暂时还在尚京理政,而朝中经过大换血,自有一批新官上任,诸事繁琐,累的熙珍帝晚睡早起。
铁心竹倒是完全闲了下来,夜里无事又寻不到萧千策于是到处转,绕着弯便走到金銮殿前,不自觉就踏了进去,虽是夜晚但宫灯明亮,殿堂富丽堂皇,哪里还有那日箫条血腥之样,铁心竹忽然来了兴致,学了箫千策上朝时的模样往龙椅上一坐,然后扫一眼朝堂之下,故作深沉的道了一句免礼,然后自己嘿嘿笑两下躺倒在宽大的龙椅上,颇无聊的埋怨道:“做皇帝也没什么难的嘛。”可是,为什么策就这么忙呢,都没时间陪她玩。
怨着骂着也就这样睡着了,这可急坏了外面的宫人,一位执事太监见铁心竹睡在大殿龙椅上早惊了一身冷汗,几步跑到她跟前,想唤她起来,请她移驾别处再睡,刚一张口才觉得唐突,他居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她已没有大将军的职位,被贬后也不再是皇后,皇上一直也没给她新的名分,叫姑娘肯定不对,叫夫人也不行,总之她完全就是个盲点,叫什么都不对,直接唤名字执事太监又不敢,想了想,一咬牙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装瞎子去了,却不断出殿时正碰上寻铁心竹的宫人们,细一打听才知道皇上找她。
执事太监没辙,最后支支唔唔的说她正在金銮殿的龙椅上躺着呢。
箫千策看着铁心竹睡的沉便附耳唤道;“嗑睡龙,起来了……”
哪知昏头的人儿细长玉臂一伸,攀着箫千策的脖子就将人拉了下来,迷糊的印上了一吻,含糊道:“策,你回来了,来抱抱我,有些冷。”她没盖东西就睡在大殿上,当然会觉得冷。
箫千策抱起她微凉的身子,贴在自己怀里暖着,叹这家伙越来越嗜睡,其实从他回到尚京后,他们就从未好好沟通过,把想说的话都压抑在心底。
“心竹,我有话要对你说。”
“别说,我不想听。”她知道他是想说立后之事,她从来都相信他对她坚定不移的心,所以立不立她为后都没有关系,她明白朝中大臣都反对再立她为后,只因为关于她那些传言,那样的品行想要母仪天下确实很难让人信服。
更何况她也陪伴不了他多少日子,对那虚位也没啥兴趣,她只要他知道“我爱你”就好。
一句话就像是导火线,点燃了他心中跃动的火焰,无从顾忌,同她纠缠在大殿之上,疯狂的欢爱,直到精疲力竭的伏在她光裸的背上,他才喘着粗气道;“今日我已经拟了诏书立初厦为皇太子,你依旧是我的皇后,明日就昭告天下。”
“荒唐,夏儿明明不是。”世人都知道那个传言,他们都知道初夏是大金的龙种。
“我说是就是,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做了滴血认亲,以后再没有人会怀疑初夏的出生。”
“不可能。”初夏的血不可能和他的血融合在一起,她这个做娘的很清楚。
“有凤药在就没什么不可能。”滴入盅里的血无法作假,不过盅里的清水却做了手脚。“而且,大金那边也避了谣,说你只不过和过世的幽后恰巧长的像罢了。”
铁心竹一听,就知道这两个男人暗地里又达成什么共识,反正被卖的都是她,随他们怎么折腾,她心怀感激就是了。
“还有,等贺南的行宫建好了,咱就迁都,那里离青州近,想看夜荷也方便,不过先声明一点,只许看夜荷,不许看那个人。”箫千策说着话酸意就冒了上来。
“就为了这个原因劳师动众的要迁都?”铁心竹撑了半个身子起来,扭头不可思议的叫唤。
“这个可是事关天下苍生福址之事,还小吗?”他知道她失去恩爱很痛苦,但却一直就这样忍过来了,若是再不能好好照顾夜荷和初夏,她肯定不会开心,“你不高兴我就不会高兴,我要是不开心就会迁怒文武百官,然后百官就会拿百姓出气,你说是不是关系到天下苍生?”
他娘的,他居然可以这么说,不过铁心竹觉得窝心极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让她怎么不感动。
“你这样会成为昏君的。”她笑着打趣道。
无妨,我不在乎做什么英明的君主,只想和你做一对尘世鸳鸯。双宿双栖就好。
哎,铁心竹在内里叹口气,他们最多也只是露水鸳鸯。
当节操被镇压,矜持已经缴械,连廉耻都倒戈后,两人之间再没有束缚,一场欢爱更胜先前,两人几乎滚遍金銮殿的每个角落。
结果次日早朝,大臣们来到大殿时却殿门紧闭,门口守立的宫人全都慌慌张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苏南歌已是当朝首辅,正唤了执事太监来问详情,就听得殿内一声嘶吼。
“萧千策你这个混帐,我要杀了你,才起床就发情,给我滚。”紧接着就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众大臣一致估摸着皇帝被踹下龙床,可是金銮殿内没有龙床,只有那宽大的龙椅可以躺人,于是大臣们一起开始附耳贴门,充分发挥想象力。
皇上的品行依旧不堪,娘娘的举止也依旧彪悍,只不过日头是由东往西,由早变到晚。
再过一日,萧千策看着足有一人高的上书折子就头疼,这些折子都属劝谏类,劝皇帝正心修身,不可荒废朝政诸如此类。
铁心竹看了一眼御书房内的折子,只是哼哼一句“活该!”就带着初夏玩去了。
日子正渐渐步入正轨,毫无预兆,宫里面的娘娘丢了,皇帝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找,却没有一点消息。
天叶寺半山腰一座供游人歇脚的凉亭里,一个俊美秀丽的小沙弥正哄着一个小婴孩,脸上表情异常丰富,逗得小家伙一阵乐,那个所谓的小沙弥其实也早过了不惑之年,只是看卢来年轻罢了,此人正是慕思凡。
“玉缘就交给你照顾了。”铁心竹嘱咐道,想来思凡是唯一和玉缘有血缘关系的人,而且那两人也没孩子,找点麻烦给他们做也好,省的他们无聊。
孩子给我照顾没问题,可是你就这样走了,小策会难过的。思凡说道。
“难过总比疯了或死了强吧。”铁心竹回答,要知道现在的御翰可不能没有千策,每当策庞她的时候她都会很害怕,怕他会因为她的死而做傻事,如果自己只是离开他,他便会一直寻找,永远的找下去。
“你两之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说出来会好受些。”慕思凡将玉缘递给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人抱着,那人一派随意样,虽然身着紫衣加沙,却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清韵神态,懒散倒被他表现的淋淳尽致。
萧弘裕接过孩子时平白瞪了一眼慕思凡,那意思是说他真会给我找麻烦,两人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给找个负担来,可一见幼儿水灵灵的,抱在怀里也是喜欢,遂才不去计较,权当这孩子是一个甜蜜的负担罢了。
见铁心竹不说话,她身后的影也是欲言又止,看样子她是有什么委屈,思凡走到她身边揽了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身上,良久,才听到她嘤嘤哭泣的声音。
自从她失去了恩爱,就再没哭过,不是不想哭泣,而是不敢哭,怕自己会变得软弱,撑不到最后,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一切都将结束,她才能放纵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觉得胸腔内被灼的像火烧一般的疼,连血液仿佛也随之沸腾了一般随即涌出口中,人也跟着变得虚弱,总觉得没有力气,视线也好模糊。
她这样子吓了思凡一大跳,抱起她给身旁的萧弘裕使了个眼色就往山上的天叶寺而去,别看慕思凡体各小,身高还不如铁心竹,但抱个大人跑的不比一旁只托个娃的萧弘裕慢,影的轻功那是一流,也铆足了劲才不至于落下,都是高人,赶到山顶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才要踏进寺门,铁心竹抓了慕思凡的衣襟,摇头说她不想进去:“这里是清净地,我这样的人不配。”
“别在意,看看我和弘裕,我们犯的罪孽那还少吗,不一样在寺里待的好好的,这里能让你静心。”慕思凡说完也不顾她微弱的抵抗,将她带入寺中。
一入清净门,凡事已作尘。
自从铁心竹离开后,皇帝无心朝政,开始一蹶不振,这样的日子维系了将近一个月,宰相苏南歌见皇上日渐颓废,同了铁心竹入宫,不出所料,箫千策见了他们最先问的就是她的下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人又颓然的靠回榻上,没了她就如同没了动力,怎么也提不起劲,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离开,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为什么要不靠而别。
苏南歌和铁心竹没对箫千策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提醒他,如果娘娘回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生气,临告退时铁心兰还扔下一句狠点的:“我大姐讨厌软弱无能的人,皇上好自为之。”
其实千策心里很清楚,她会不告而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得不离开他,她自己都无法阻止自己离开他,只有死亡才会让她离开他,他想随她而去却又怕她还活在世上,可自己活着又找不到她,抓不住她的感觉让他犹感无力,先开始还会心慌意乱,如今,心里早就没了感觉,麻木了。
她,真是很会折磨人,他追了她一辈子,却还是没有抓到她,适时一阵春风拂来,箫千策伸手去感触,风绕过指间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他忽的收扰五指紧握成拳,再放开,里面什么都没有,风,触得着却抓不住,真的好像她。
惆怅、彷徨、无奈、也都被这风给吹乱。
也不知哪一阵风将桃花瓣吹到他眼前,起身离殿,外面的桃花正盛开满园,他在每一棵桃花树下流连,总会抬起温眸凝望,看她会不会伏卧其上,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却一次又一次的再燃起希望。
花明年还会开,所以他会等待……
天叶寺真不愧是修心之地,在这里待了一些日子,铁心竹渐渐觉得宽心不少,不在畏惧殿堂里的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