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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将军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刚才路过医务大楼,见到这上面的灯还亮着,知道你们还在加班工作,就上来看看。看见你们工作这么努力认真,我感到非常欣慰,你们继续加油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送您。”
“不用,”夏目光带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我等下还有点私事要办,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季月早就注意到他手里的保温盒,此时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好吧,那您慢走,有空再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再见。”
话音落地,夏干脆利落地转身,拽着简凌就大步走掉了。
刚开始只顾着去想夏来这里的目的,一时没注意到他身后的简凌,此时见到他拽着简凌的手,季月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早听说简凌的私生活从前就很不检点,没想到在基地里都敢乱勾搭人,看来有必要给点警告才行。
夏转了一圈,最后将简凌拽到了档案室,整座医务大楼,除了太平间就数这里最清净!
夏将保温盒的将盖子拧开,用汤匙搅拌了一下汤水,看了看温度:“趁着还热,赶紧喝吧!”
简凌接过保温盒,这里也没地方可以坐,她抱着保温盒一边喝,一边在档案室里乱转。无意间,看到一只盒子上写了阿曼的名字,她觉得好奇,就将那只盒子拿出来,取出里面的芯片,插入这里的备用电脑进行查看。
十八岁从军,二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从军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役参加过九次,受过七次伤,得过一次三等军功。
称不上多么辉煌的战绩,但这都是十几年来用血和汗换来的,没有人可以轻视它们。
看到最后,简凌看到他们那个班的合影照,在其中找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阿曼刚才说要介绍给她的好兄弟。
站在旁边的夏,见她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以为这里面有她认识的人,就主动说道:“这个班级是侦察营的,我之前和他们接触过,都是很棒的战士,但是很不幸,他们之中有一半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简凌微微一愣,她指着阿曼身边那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呢?”
夏一个一个念出他们的名字:“塔姆林,齐海林,昆西,萨德……”
他将他们的牺牲时的年纪、地点都一一说明,不用看任何资料,这些事情就像是烙印,深深刻在他的心头。
听着他认真地叙述,简凌忍不住呆呆地问道:“你都记着?”
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在上报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串数据,在人们回忆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他却将每个人都仔细记下来了。
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就已经匆匆离开了。他想着,总得有那么一个人,得永远记着他们。
“嗯,我一直记着。”
简看着他冷静的脸庞,忽然对这个强势的男人,生出了几分心疼——这么多的悲伤,他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铭刻它们?活着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如果背上那么多沉重的负担,那活着会不会成为另一种自我惩罚?
不能忘记,所以只能绝望地活着,夏看起来是那样的强大,他或许不至于绝望,那阿曼呢?
17。 不会放过你!
送走夏,简凌独自往办公室走去,她特意绕了一大圈,从外科病房区经过,忽然听见“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简凌脚下一顿,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来源于阿曼的病房。
她推开病房门,见到阿曼坐在床上,整个上半身都往下弯,艰难地伸手去够地上的玻璃碎片。
简凌打开灯,走过去将他的身体扶正:“怎么了?”
阿曼笑得无奈:“刚刚醒来,想要喝杯水,结果不小心把被子碰倒了。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就打算自己把这儿收拾好,没想到我的手这么短,半天没够着!”
说完,他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被绷带固定的右臂掉在胸前,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他的脸庞非常消瘦,眼窝深陷,鼻子高挺,五官非常立体。由于几天没清理,下巴上冒出了很多的胡渣,刚睡醒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平白多了几分憔悴。
只是他平日里时常保持着开朗的笑容,这样的憔悴被笑容冲散了许多,并不太明显,以至于现在,乍一看去,才发现他的憔悴是这样刺眼。
简凌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蹲下身,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块块捡起来,扔进垃圾处理箱,然后启动保洁机器人,很快就把地上的玻璃渣和水渍清扫干净。
“你好好睡吧,有事就按铃。”
简凌准备转身离开,阿曼忽然叫住她:“那个……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开点安眠药?”
按照规定,安眠药除非必要,不能随便给病人使用,安眠药和麻醉剂一样,有一定的成瘾性。用久了会产生依赖感。寻常医院也就算了,但作为军医院,那些被医治的对象都是战士,他们是这个国家最锋利的武器,绝对不能对某种药物产生依赖感!
关于这点,简凌很清楚,阿曼也很清楚。
他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是眼里却盛满了渴望。深褐色瞳孔紧张地望着简凌。竟然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简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你以前经常吃安眠药?”
如果不是,他不会这么想要安眠药,他的神情是明显产生依赖感之后的表现。
阿曼被戳中心事,目光漂移,声音低了下去,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也不是经常。只是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吃点。”
“为什么会睡不着?”
阿曼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笑容渐渐淡下去,神情越来越颓废:“做噩梦,各种各样的噩梦。”
简凌静静站在床边。声音变得温和了些,像是轻柔地低喃,缓缓飘进他的耳朵:“你梦见你的战友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直到简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慢慢开口了:“是,我梦见他们都还在。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同生共……不,我们没有共死。他们死了,而我却还活着……”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满是茧子的大手里,声音哽咽:“你知道吗,当初是我亲手帮他们收拾的尸体,那些被炸碎了的尸体,一块一块的,连血都干了,只剩下被烧焦的皮肉。我几乎都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眼泪透过指缝,低落在被子上:“我经常会以为他们其实还没死,每次做训练,我都好像看见他们就站在我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他们会扑过来勾住我的肩膀,大声笑我刚才又被班长骂了。可是下一秒,他们就不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快要四十岁的铁血汉子,在夜深人静的病房里,独自哭得泪流满面。
那些记忆,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又不能忘记,那些都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怎么能忘记他们?!
他逼着自己去抹掉那些残缺的尸体留下来的冰冷记忆,他开始不断地在心里暗示自己,其实他们都还没死,看,他们都还陪在自己的身边。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有时候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象。
每每睡着之后,到了梦里,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恐怖回忆,会像魔鬼一样复苏,对他张牙舞爪。他好像又回到了战场上,面前是成堆的尸体,战友们一个个从面前消失,炮弹从耳边飞过,将他们炸成碎片,血肉漫天飞溅……
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然后彻夜失眠,日复一日。
他知道安眠药会有副作用,可他只有依靠它才能睡着,才能麻痹自己的神经,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已经被自己逼到绝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每天醒来是为了什么,他更不知道满身是血的自己,回去该如何面对家人朋友?
他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人,离开了军队就什么也不是。
简凌静静地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微微颤动,那些被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像是碎掉的玻璃杯,一片片扎在心头。
简凌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话,他已经深深陷入自己构建的世界里,外人的劝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有时候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被孤立感,进而更加地厌世。
她只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说道:“你只是病了,等病好了,什么烦恼就全都没了。”
她一直陪在这里,等着阿曼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她给他打一点镇静剂,让他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重新回到外科办公室,简凌赶紧将那几份病历整理好,然后调出阿曼的病例数据,仔细看了一遍,目光停留在那几张胸腔片子上。
她将肺部的那张片子放大数倍,仔细地观看了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
第二天一大早,她亲自去了一趟心理咨询室,找到齐穆,大概将阿曼的情况说了一遍。
齐穆说道:“这是典型的战后综合症。看情况应该已经相当严重,需要依靠药物才能控制理智,必须要尽早治疗。找个时间,我会去亲自看看他,到时候再配合你们的治疗,准备一个相应的心理治疗方案。”
简凌的表情有些犹豫:“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理想,肺部已经出现轻微萎缩,其他的运动神经似乎也出现不同程度的硬化。我怀疑他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齐穆明白她的顾虑:“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我建议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免得他再受刺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简凌点点头:“知道了。”
此时在外科办公室里,季月这几天的病人资料进行整理,打算将部分伤势较轻的病人转到其他部门。无意中。她看见阿曼的病历,那几张胸腔片子令她目光微微一顿。
她将那几张片子拉成影像,仔细看了好几遍。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将这份病历复制一份,中午的时候。她趁着没什么人,打开自己正在着手进行的学术论文。这篇论文是她从前两年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凝结了她许多心血,研究内容正是与运动神经元有关。
她很看好这篇论文,不论是从立意还是观点来看。只要发表出去,必然会在医界引发一场不小的关注。
如果发展顺利“季月”这个名字也会被载入史册,成为医学里程碑上的一个标记。
只可惜,这两年一直没找到最合适的临床病人,在数据和材料方面仍旧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笔。而现在,她发现了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的阿曼,无疑是老天送上门的大礼!
她迅速将阿曼的病历数据拷入论文之中,以这个病人为研究对象,写好一部分开头。接下来只要等阿曼确诊,她再为他实施主刀手术,她的论文就完美无缺了!
简凌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她在写论文,不由得目光一凝:“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篇论文了?”
“两年前”季月将文档保存好,然后关掉电脑,笑着看向她“阿曼是个很重要的病人,以后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去帮忙医治其他的伤患吧。”
看着她自信的微笑,简凌确定她已经知道了阿曼的病情,不由得将声音放冷:“别去动阿曼,他是病人,不是你的研究材料!”
“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目光短浅!”季月坐在椅子上,左腿叠放到右腿上,对于简凌的阻挠,她表现得满不在乎“简医生,从一开始,我就和你不一样。你只关注于面前的病人,而我,是要为几十年后的千万个病人着想。只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