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做法,东关旅登时大窘,她这一口咬得很轻,但是口齿间的香味却残留在脸上,还沾了一些口水,柔柔地的湿气晚风吹过,在脸上有着凉凉的感觉。
看见他满脸通红的模样,公孙剑妤哈哈大笑,伸过手袖便在他脸上擦了擦。
“对不起,对不起……”她咯咯地笑得很是开心。“姊姊我就是这毛病,口水就是多,我帮你擦了便是。”
嘻闹了一会,公孙剑妤巧笑嫣然,本来有些沉郁的心情,不晓得为什么见了东关旅就好了起来。其时天空仍然下着倾盆大雨,间或带着灼亮的闪电。
便在闪电灼亮的那一刹那,东关旅偶然仰望天空,却看见天空隐隐横过一条条色彩缤纷的光柱。
“咦?”他不自禁地楞了一楞,仿佛见着了什么奇怪的物事。
对他来说,这些光柱的模样并不陌生,因为那便是他和虎儿、熊侣在“星箭荒场”那些巨像身上看见的光柱,当时那些巨像的身上发出这种粗大灼亮的光柱,远远地穿透石壁而出,也不晓得映照到什么地方去。
现在看来,这些光柱仿佛是在指引着什么,因为那些明亮的光芒在闪电之中仍然清晰可辨,向着远方直直指去。
至于指向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公孙剑妤好奇地看着他诧异的神情,顺着眼光看去却又什么也没有看见。
“喂!”她笑着说道。“看什么啦!看得那么出神?”
东关旅微一思索,立刻猜到这些光柱极为神秘,而且只有他、虎儿、熊侣可以看得到,其他人却是无法看见的。
“姊姊,”他静静地说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倾盆而下的大雨声,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离成一个孤独的岛屿,偶尔响起的雷声映在东关旅和公孙剑妤的脸上,也映照出空间中逐渐凝重的气息。
东关旅先简单地叙说了闪电中那些奇异光柱的情形,也叙说了自己和熊侣、虎儿相识时的遭遇。
而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当然无可避免地,就要提到那个在公孙剑妤心中时时闪烁出现的名字。
斗子玉。
提及这个楚国最显赫名字的时候,公孙剑妤的眼神却变得极为复杂,有时相当喜悦,有时却又极为酸楚。
她静静地倾听东关旅的叙说,从最早的山林茅屋中谈起,如何斗家楚兵为了夜明珠杀害东关旅的义父义母,如何在闹市和虎儿相遇,如何在监狱中亲见众家少年死于非命。
后来,被公孙剑妤收留之后,东关旅也详加描述如何在后园救了熊侣,又如何在后门被那些古怪大汉抓去。
但是,因为某些微妙的原因,东关旅并没有将斗子玉提及公孙剑妤时的轻蔑言语说给她听。
而说到最后斗子玉等人全数在洞中昏迷,东关旅打算杀死他之际,公孙剑妤的手心登时变得冰凉,生怕斗子玉已经被东关旅等人杀死。
即使是知道了后来被熊侣阻止,斗子玉仍然安然无恙,她却仍然要问个清楚明白,直到确定东关旅并没有出手加害于他,这才放下心来。
少年的叙述虽然不见得完全流畅通顺,但是说出来的事,却也清楚明白。
公孙剑妤听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又是复杂,又是凄楚,听完了东关旅的叙述之后,她有些出神,想了一会心事,这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东关旅那晶莹清亮的眼睛。
“你……”她有些滞涩干燥地问道。“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东关旅点点头。“知道。”
“那么,”她的神情转为严厉。“你就不怕我是他的人,会向他通报来害你?”
东关旅侧头很认真了想了一想,摇摇头。
“不怕。”
“不怕?”公孙剑妤故意厉声说道。“他是我的爱人,我是他的宠姬,我们是最最亲近的伴侣,你难道真是不怕我叫他来杀害你?”
东关旅看着她的神情,淡然一笑。“反正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即使你要害死我,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顿了顿,他又轻轻说道。“而且,我知道你不会的,你也许会害天下所有的人,但是我却觉得你不会害我。”
公孙剑妤的眼睛有些迷蒙起来,望着东关旅凝神注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相信我?”
东关旅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相信你。”
听见少年心中这样诚挚的话语,公孙剑妤忍不住心中的激荡,伸手便将东关旅轻轻地抱在怀里。
“好孩子,好孩子,”她轻轻地说道,脸上终于掉落了两行晶莹的珠泪。“便是你这样的一句话,我便要向上天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永永远远保护你。”
闪烁着灼亮光芒的雷雨夜里,东关旅就任公孙剑妤这样拥着,闻着她身上的芳香,脸上、颈上无一处不是她轻软温暖的身体触感。
在他的心中,只希望时光就此永远停止,如果能让她这样永远的拥抱下去,不知道有多么的美妙?
将近午夜时分,雷声逐渐转歇,雨丝带着无可挽回的格调略作挣扎,便渐渐转停下来。
而公孙剑妤搂着东关旅的手也渐渐松开,口中开始叙述着她心里最深层的情怀。
“……我也知道他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可是他是掌理一个国家的人,为了治理国家,有时候会害到一些人,或者是手下的人会伤害到别人,也是常有的事。
相信我,遇上了这种事,他也很难过的。
有时候他会在深夜里对我说这些话,声音很低,好像有点哽咽,你如果听了,就会知道他其实也不愿意这样,一切都是命运的作弄啊……”
东关旅默然不语,只是望着远方的夜空。
“但是我真的很爱他,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间难得的奇男子,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爱着他。”
公孙剑妤仿佛是自言自语似地,轻轻说了一会儿话,又轻轻地屈指敲了敲东关旅的头。
“我在说话哪!你有没有听着啊?”
“我在听着。”东关旅闷闷地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公孙剑妤悠然地说着,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她的语气越平淡,其中透现的哀愁却更为明显。
“像他这样的男子,便是楚国最尊贵,最贤良淑德,最娇婉可人的名门之女也不见得配得上他。我呢?只不过是天空偶尔掠过的小小燕子,没有显赫的家世,连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又能做什么?”
“你也没有那么不好吧?”东关旅忍不住说道。“如果是我来看的话,不仅仅是楚国,便是全天下的什么女子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你。”
公孙剑妤轻轻一笑,却深沉地吸了口长气。
“是啊……我也没有什么不好……”她瞪了东关旅一眼,淡淡笑道。“你来我这儿这没有多久,你又了解我多少?我过去做过什么事,从什么地方来,你又知道多少?真是小孩子话。”
东关旅固执地摇头说道。“这我不管,总之我就是觉得你最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心地好,功夫好,人又漂亮……”
公孙剑妤睁着一双妙目,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看着他倔强真挚的神情,依稀仿佛,仿佛又看见了久远记忆前的许多画面……
想着想着,心情忍不住又激荡起来,她轻轻地拾起东关旅的手,想了一会,才正色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总有一天你会了解,人世间并不是永远都像你想像的那么单纯。
有时候,一个好人免不了要做坏人的事。
可是有时候坏人做出来的,却又是救了不少人的好事。
人的感情和交往也是一样,有时你爱的人不一定爱你,而爱你的人,你却又一点也不爱她。
更奇怪的是,有时候你爱她,她也爱你,但是你们两个人却偏偏没办法在一起。
有时候是有人阻挠,有时候根本就是两人没有办法相处一起。
就像我,也许你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因为我救过你,又对你很好。
但是也许对别的人来说,我却是天底下最坏的人,只要看到我就觉得肮脏可怕,连和我打个照面都觉得恶心。”
东关旅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侃侃而谈,却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公孙剑妤看着他疑惑的神情,淡淡地笑了。
“我啊!你知道我开了这家水月居,是城里男子们前来寻花问柳的去处。
说穿了,我这儿便是风月欢场,好听点的叫寻欢之处,难听点的,就叫做妓院。
这种地方你从前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东关旅想了一下,勉强说道。“但是你并没有和那些姐妹们一起接客啊?你只是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也不能算是……那个……算是那个……”
“妓女,”公孙剑妤静静地笑道。“我们做这种事的,叫做妓女,也没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她们是,你不是,”东关旅固执地说道。“而且你从来不逼她们,还照顾她们,更帮她们解决纷争,为她们出气撑腰。”
“其实我不是说过吗?”公孙剑妤摇摇头。“你对我从前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吧?其实我从前就是和她们一样的妓女,打从十二岁我被人从街头抓进妓寨后,我就做过好几年的妓女。”
东关旅微微一怔,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从小命苦,连爹娘是什么人都不晓得,”公孙剑妤悠然地说道。“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邻近的蔡国街头上讨饭,跟着一群女叫化子沿街乞讨。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容貌也好看了,街上的地痞坏蛋就常常打我的主意,到了十二岁上下,有次就在街头被人打昏,醒来才知道道自己被卖到了妓院,连谁卖了我,卖了多少钱都不晓得,第二天,就糊里糊涂地被人破了身子。
那个蔡国妓院里的人是一群畜生,老鸨子是畜生,打手龟奴们也是畜生,我在那儿待了三年,每天不是挨打就是接客人,常常接的还是那种爱玩畜生犬马肮脏事儿的大胖子,臭老头。
后来在十五岁上下我忍受不住了,就千方百计逃了出来,但是逃了没多远便被妓寨的打手追到。
在那个妓寨里,逃跑的妓女下场都很惨,从来没听过有人活着回去,每次听见有人逃了,抬回来的总是支离破碎的死尸,老鸨子还会叫人把死尸高高吊起来,让乌鸦啄,让蛆虫叮,总要烂到见骨了,才叫人拾去荒郊丢弃。
那一回,几个打手追到了我,便打算每个人强奸我一回,再当场杀掉。
只是几个畜生裤子还没脱,第一个脱得快的,‘咚’的一声,脑袋便掉在地上。
看见那畜生没头的脖子上,红红的血像是箭一般地射了出来,其它几个畜生开始狂叫哀嚎。
但是每个人都只嚎了半声,几个脑袋便‘察察察’地掉在地上。
在满天的血光中,那便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当时她大约七十岁上下年纪,白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穿了件藏青的简单长袍,虽然刚刚砍下了几个臭男子的狗头,却是气定神闲,手上明晃晃的剑连一滴血也没沾上。
那便是我师父,上代的公孙大娘,从第一代的‘紫园娘’传到她手中,已经传了三代。
就这样,我才跟了师父,学了她一生的剑术,也在郢都城的水月居住下,‘剑妤’这个名字也是她取的,后来,我就成了这一代的‘公孙大娘’。”
这样惊心动魄的惨烈经历,在她的叙述中却平淡一如春风,仿佛那只是市井间再平凡不过的言谈,除了平淡无奇,也似乎和她自己全然无关。
但是想起她年少时的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