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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数十年前的齐桓公时代便有人曾经走过碧落门中这类的奇景,但是出得碧落门后,同伴向他询问个中的经历,却再怎样说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走了一会,整个世界的光度逐渐转亮,但仍然有点晦暗不明的阴沉,只见整个天空变成了一处极大的黄昏光影圆幕,有时还有着霞光透现出来,极为瑰丽好看。
这时候脚底下开始出现一条像是道路一般的通道,但是这通道却像是木板随便搭成的,还可以看见一条条的木片,这木板道却逐渐升空,像是不着力似地浮在天空,远远望出去,整个条木板道长得看不见尽头,在空间之中弯弯曲曲,像是一条长得看不见底的削苹果皮,轻飘飘,浮荡荡地悬挂在空间里。
那“化人”领着东关旅等人走上那条奇怪的木条小道,原先还担心这单薄的小道走上去会支撑不住大伙儿的重量,但是走了几步,却发现脚底下极为厚实稳重,简直就像是走在寻常的实地上。
这样上上下下,有时整个空间还翻转了过来,走了一会,四周又开始渐渐变暗,又是那种古怪的天空场景。
但是这一次,天空中出现的不是浩瀚的群星,而是十二道古怪的光团。
这几个光团,其实都还算清晰,每一个都有着不同的颜色和光彩,只是那些图案仍是令人迷惘不清,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东关旅一边走,一边细看,发现这十二个图案中有的一眼便能看得明白,有的却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说它们是兽类的图案,没错,在这些光团中有着巨牛、狮子、两条鱼、螃蟹和蝎子,但是其它的图案中却还有着一个古怪的水瓶子、一个美丽的少女、一个人头马身的怪物,有一个图案居然还是一座左右都是秤台的杆秤!
第二部(羊城碧落) 第十一章 泡在水中的亲人
三个人好奇地仰头看着这些古怪神秘的图案,却不晓得它们高高挂在天空有着什么用意。
但是熊侣仔细看了一会,却失声叫了出来。
“星图!这里也有星图!”
东关旅和虎儿好奇地看着他,齐声问道。
“什么星图?”
熊侣面露疑惑的神色,指着天空说道。
“天空之中,群星各司其位,在深宫中的众位官员中,便有人职司观察众星,以测人间的吉凶。
这上头的的图案虽然好看,可是你们仔细看,图案的背后仍有众星的位置,每个图案中似乎便有一组星星。
星图的分类,在我们楚国的宫中也早有分类,和当今世上封国大致类似,天上群星通分为二十八宿,每一宿都是一种兽类,像是女土蝠、室火猪什么的,只是却和这十二种光团不甚相同。
比方说,那半人半马的图案背后,便有着一组星星,天象有云:“北斗主生,南斗主死’,这组星星一部分在太史记载中便称为‘南斗群星’,主死亡刀兵。但是却怎么看也和那个半人半马的怪东西没有关联……”
他这一番叙述下来说得极为清楚,仿佛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知识。
东关旅和虎儿听得目瞪口呆,因为这等知识在当世是专属宫廷的深奥学问,平素的升斗小民不用说了解了,便是听也可能从未听过。虎儿听见他说到“南斗主死”的时候,大感兴趣,忍不住便随口赞道。
“你老兄懂得好多啊!倒像是你从小到大就净学这种现意儿似的。”
熊侣微微一笑,也没有出口否认。
三个人便跟在长脸怪汉“化人”的身后,走过那十二光团下的通道,又走了一会,便来到了一处状似寻常大厅的所在。
这个地方虽然仍旧大得吓人,但是总算比较像是三个人平日习以为常的普通摆饰,自从进了羊城之后,这一两日来放眼所见都是奇异匪夷所思的地点,连吃的喝的也常是古里古怪说不出口来的怪东西,此番见到一个普通些的地点,倒有点令人惊讶起来。
只见这个厅堂光度依然不佳,仿佛是点的灯不够亮似的,“化人”领着他们走了进去,在厅堂中有几张大椅子,桌上摆着素雅的鲜花,墙上却有着无数张质材古怪的图画(其时人类还没有发明纸张,因此东关旅等人便不晓得什么是纸,连画在纸上的画也觉得无法理解。)
在大厅的椅子上,此时静静地坐着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老人,这老人的形貌威严,虽说只是坐在那儿,但是整个身躯便已经高大得令人咋舌,如果是站起身来,却不晓得有多么高大。
那“化人”走到高大老人的面前,微微一拱手,嘶声说道。
“夷羊,已经把三个孩子给你带来了。”
那老人微微颌首,他的眼睛极为明亮有神,上下打了东关旅等人一眼,老人的形貌虽然威猛,但是眼神却颇为亲切柔和,倒不会令人产生任何恐惧之感。
“我的名字叫做夷羊玄羿,”老人洪亮地说道。“是在碧落门中栖身之人。今天能够见到‘星箭’后人,已经是我极感欣慰之事了。”
东关旅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发现这老人除了脸上不少皱纹之外,举止间仍然相当的灵活,丝毫没有老态,就连他的头发也没有全数变白,有些发丝居然泛着红红的色泽。
而老人的长相也和一般人不太相似,只见他的眉目轮廓颇深,整个脸像是雕成的一般,极为清晰立体,老人的眼睛更是奇怪,一双眸子的色泽极淡,还泛出淡淡的蓝色光彩。
更重要的是,东关旅从小便有一种古怪的能力,能够见到某些常人肉眼无法见到的奇异现象,比方说,当年他便曾经在一些人的身后见到被称为“元神”的古怪光影。
当初在楚国监狱遇见那个用元神削人头颅的斗家贵族,他也能够很清晰地看见那人身后的蓝色“元神”。
此刻,在老人夷羊玄羿的身后,便悬浮着一个这样的古怪“元神”。
看见他诧异的神情,夷羊玄羿微微一怔,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微微笑道。
“好孩子,你也看得见元神是吗?”
东关旅点点头,一旁的熊侣却想了想,沉声问道。
“请问,您老人家说的,说我们是‘星箭后代’,那又是什么意思?”
夷羊玄羿若有所思地看着三名少年,过了一会,才点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当然是还不知道的。”他说着说着,便袍袖一挥,也不晓得用了什么方法,便让整个房间内的灯光陡地变暗。
便是这样突地变暗,这才发现大厅中另有一道淡淡的蓝白色光源,从夷羊玄羿的身旁静静地映照出来。
被这样的蓝白光芒一照,东关旅等三人都是吃了一惊,只见到眼前又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光芒。
虽然看不见自己脑门上的光芒,但是其余二人头上的星芒却都看得清清楚楚。
从三个人个自的角度看出去,都是这样的奇异景象。
“这样的红色星芒,便是‘星箭传人’的最好证据,”夷羊玄羿淡淡地说道。“据我所知,每一世之间只会出现三个人,而且这一世的红色‘星箭传人’,全数都是出自楚国的王族。”
此语一出,三个少年都是吓了一跳,在他们的认知里,只知道三个人之中,虎儿是前代成王的私生儿子(但实际上他真正的父亲是“堵敖”熊溪,只是因为阴错阳差,才和东关旅掉换了身分),至于东关旅和熊侣同时也是楚国王族,这件事听起来却是颇为匪夷所思。
虎儿瞪大眼睛,吃吃地指着东关旅和熊侣说道。
“你……你们你们,也是楚国王族的人?”
东关旅困惑之中,也带着几分茫然,当年他虽然的确是楚成王亲生儿子,但是自从坠下深谷,被猎户夫妇捡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事了,因此此刻虽然夷羊玄羿说他乃是楚国的王族贵胄,但是一时之间,却很难令他接受。
夷羊玄羿看着少年们的困惑神情,只是轻松地微微一笑。
“奇怪吗?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我知道你的身分早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认出来了,这件事待会我再详细解释给你听。倒是你这少年……”他饶有深意地看着熊侣,脸上有着耐人寻味的神情。“他们两人的身分,我是早就知道确定了的。倒是你这第三个星箭传人……据我所知,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这世上只有剩下一个星箭传人,而且他的身分我也早就知道了……”
熊侣却仿佛并不惊奇,只是静静地笑着,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下去。
只听见夷羊玄羿悠然地说道。
“第三个星箭传人,我知道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出生在楚国王宫,而且还是楚穆王的儿子。
过了这么些年,这个孩子也早已经被立为楚国世子,将要继任楚国的王位。
对于这件事,少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这样一说,东关旅和虎儿两人都是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难以置信的事。
但是熊侣却仍然是气定神闲,调皮地转了转眼珠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前辈果然通晓天下万千至理,这种小把戏果然没能瞒得过您。
是的,我的名字叫做楚侣,熊侣是我的小名,我的父亲便是穆王商臣,我果然便是当今楚国的世子。”
东关旅和虎儿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但是从熊侣口中亲自说出来自然更令人震撼不已。
楚国世子!
这个不久前还一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居然便是当今楚国最荣宠尊贵的世子!
一念及此,两人脑门中只觉得轰的一声全数空白起来。
想起认识熊侣以来的诸多言行,再想起来和他嘻嘻哈哈的诸多时候,忍不住脑袋瓜子有些发晕。
只听见夷羊玄羿说道。
“我打从听到你们三个来到羊城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东关旅和虎儿也还罢了,你是楚国的世子,按理说应该是金玉之体,尊贵无比,怎会和他们一起流落到水月居去呢?”
他虽然只是第一次和三人会面,却是对所有情事通晓清楚,不只知道东关旅和虎儿的名字,连三人是从水月居来的也清清楚楚。
听见他的问话,熊侣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中的缘由,说起来就很奇怪,也很复杂了。
我会常常流落在外,其实是我父王教我的。”
“你父王教你的?”夷羊玄羿奇道。“为什么他会叫你做这样子的事?”
“只因为我父王虽是楚国一国之君,但是他近年来身体多病,已经没有足够精神治理国政,所以有很多国家大事,他都得仰赖斗家的人来帮忙。
但是这斗家的世族与楚国的关系是很错纵复杂的,他们一方面能够将楚国治理的很好,但是另一方面却常常背着我父王做些培植自己势力之事,只因近几年来父王更加感到力不从心,他认为我长年住在宫中反倒比较陷入斗家的控制,便嘱咐我要多多深入民间,一方面在民间我的安全反倒不受威胁,一方面也可以多多了解人民疾苦,对我日后登王也有帮助。”
“为什么叫你出去闲逛会比较安全呀!”虎儿好奇地问道。“在街上不是比较容易被人打吗?”
“只因为在宫中,我的安全是楚国王宫所管,出了什么事便和斗家无关,反而容易让他们有暗算下手的机会。
如果我出了宫门,当作是世子天性爱玩出来透透气,那么我的安全就变成了掌理国政的斗家责任,一旦我出了事,便是他们要担起的罪责,所以他们反而不敢对我怎样。
就好像那日在星箭荒场的时候,我大剌剌地走进去,还跟斗子玉吹胡子瞪眼睛的,他也对我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