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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歹徒使出全力攻击,相当难以应付,可惜这次他们挑错了对象,刘辉眨眼间便砍杀了两人,剩下最后一人/刘辉脚下一扫,趁敌人绊倒之际伺机刺出一剑,从惨叫声判断应该成功贯穿敌人的左肩部位——不过,还不能马上杀了对方。
「——秀丽在哪里?」
令人不寒而怵的冰冷语气,连见识过无数血腥场面的刺客也感到毛骨悚然。
「说!」
刘辉面无表情转动反手紧握的剑柄,肩部遭到剜挖的刺客忍住哀嚎,以暗藏右手的短剑刎颈自杀。
此时,冷不防传来两起钝重的落地声,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回荡着。
「——这里,贵妃娘娘人在这儿!」
对方的声音很刺耳,而且其另有同伴,刘辉绷紧神经,前方的黑暗之中的确感觉到两个人的动静。
「……真的是,红贵妃吗?」
「没错,可惜她现在不能说话,所以你听不到她的声音,那么,现在是否请你放下武器?」
(不、不对————!)
此时位于稍远处的上方,秀丽正在黑暗中独自奋斗,被绑在柱子的秀丽发现走至下方的两名刺客企图诱杀刘辉,霎时脸色发青,然而嘴上再度缠了布条,无法大叫出声。
在沙哑的声音要求放下武器之后,顷刻传来铿锵落地声,得知刘辉放下武器,秀丽愈发慌张。(啊啊笨蛋!跟你说那不是我啊!那两个是准备取你性命的刺客!哎哟这块布真讨厌!)
「真乖!」
语气听来愉悦,其中一名男子凑近刘辉,进入攻击范围。
秀丽不断甩头扭动,极欲挣脱束缚,此时插在发髻的簪子掉落,是刘辉赠送的金步摇,秀丽灵机一动,接着以唯一自由的双足毫不犹豫地使劲踢落发簪。
锵——听见发簪发出偌大的声响,男子反射性地转向身后,这时秀丽终于挣脱缠在嘴上的布条,声嘶力竭地呐喊。
「——刘辉!那不是我啦!笨蛋——」
刘辉微微一笑。
「——我知道。」
下一瞬间,两名刺客明白自己的胸口已被长剑刺穿,口吐鲜血的同时,男子们徐徐转头。
「……你的武器不是放下了……」
「那是剑鞘——很不巧,秀丽可不像你的同伴那么重。」
所以不会发出那么钝重的落地声——刘辉表示,男子勾起嘴角。
「……以你的资质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刺客……」
「那秀丽会讨厌我的。」
刘辉甩了甩沾满血渍的剑刃,立刻摸索阶梯直奔而上,双手遭到反绑的秀丽仍未掌握目前情况,拼命想挣脱手上的绳索。
「刘辉!你该不会一命呜呼了吧————?」
「我还活着。」
耳边传来轻声细语,秀丽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刘辉以小刀将绳索割断,一语不发地紧紧拥住重获自由的秀丽。
「……幸好你平安无事。」
秀丽放松地吁了口气,已经无力回抱刘辉。
「……谢谢你,这里这么黑,你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把你送的发簪踢到地上。」
「没关系,发簪一定很高兴能够派上用场,再黑的地方……只要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怕。」
刘辉细声低囔,脸颊紧挨着带有淡淡香气的秀发,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全身打颤,秀丽的玉臂伸向刘辉背部打算安抚他,就在纤手刚搭上宽背的那一刻。
秀丽的手忽地放开,随着紊乱的呼吸,心如刀绞一般紧按胸口,身躯不自然地弯下——秀丽缓缓地倒下去了。
「……秀丽?」
秀丽倚在刘辉手臂上的指尖逐渐丧失力气,扶住瘫软的娇躯,刘辉惊喊:「秀丽——」
「——绛攸。」
楸瑛喊住凝止不动的人,回过头的绛攸面无表情。
「香铃的情况如何?」
「……再晚一些发现的话,必死无疑。」
眼前是横卧在床的少女惨白的容颜,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事发之后,香铃得知自己的轻率妄动导致茶太保的野心败露,于是趁着看待的卫兵不注意之际,割腕自杀,端正摆放在书桌上的信函,字迹工整地说明这一切全是自己一个人犯下的行为,茶太保是无辜的。
绛攸揉皱这封信,不屑地啐道:「……所以我才说女人笨,什么都不懂,也不想想茶太保为什么不把她牵连进来?——未经深思熟虑,莽撞行事,最后还自杀寻死。」
险些饿死之际得到收容,接受教育以成为后宫女官——一直以来呵护备至——「香铃和你很像。」
楸瑛静静喃道。
「幼时被收容,接受无微不至的教养,以及……对于救命恩人忠贞不二这一点。」
绛攸的拳头握得发白,楸瑛勾住他的手臂拉向自己。
「……不过,你们并不一样。」
楸瑛低喃。
「眼看你即将莽撞行事之际,我会阻止你,打从一开始带领迷路的你回来,似乎已经变成我的工作了。」
绛攸并未驳斥楸瑛的掷揄,额头靠在楸瑛肩部,紧紧咬牙。
「……笨女人。」
茶太保十分重视香铃,即使香铃成为秀丽的贴身侍女,茶太保也不愿将她牵扯进自己的计划,只要进入后宫就是嫁入豪门的保证,假使自己的计划不幸败露,至少也要把香铃的将来安排妥——可惜香铃并不了解,无法体会茶太保不愿连累她的一番苦心。
然而,绛攸也明白香铃义无反顾的心情,她明白茶太保对自己恩重如山,所以她也希望回报太保——这就是香铃的想法。
(……对于捡回一命的人而言,救命恩人是绝对的存在。)
绛攸断续嘟囔着,眼眸如同玻璃珠般冰冷。
***茶太保拖曳着步履。
背上汩汩的鲜血也无法停止他的脚步。
——天色即将破晓。
东方吐白,天际渐渐由蓝转紫,他来到耸立在山丘上的大树下,不知为何,一路上均未遇见应该早已布满全城的追兵——亦即蓝楸瑛的属下。
他眯细双眸,凝睇呈现鱼肚白的东方天际。
不禁遥想起当年,曾经与霄,宋一同迎接过的无数个破晓时分,随侍先王共同驰骋无数个沙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尽情燃烧自己的生命与人生。
「……真的老了吗?」
「……不。」
蓦地传来说话声,茶太保丝毫不感讶异,回首望去——接着徐徐勾起嘴角。
「你一点都没变。」
他所等待的男子踩着草皮,沙沙作响地迎面而来,每踏出一步,外貌便逐渐改变,白发转黑,经过岁月刻画的皱纹消失,背脊挺直、姿态如同年轻人一般轻巧——男子一步一步返老还童,茶太保毫不吃惊地凝神注视。
面对挺立在眼前、体格均匀的年轻人,茶太保冷哼一声——跟年轻时一模一样。
「——哼!这张脸真眼熟,你的胡须掉哪儿去了?」
「……黏上去的应该不算胡须吧。」
你好歹也该吃惊一下吧?年轻的声音发起牢骚。茶太保对这个外貌与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笨蛋,我的心脏可没那么脆弱,怎么可能对你干的好事大惊小怪。」
见茶太保嗤之以鼻,男子笑了。得知他外表与常人无异,其实知道他并非常人这个秘密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你一点都没变,明明是个聪明人,却老做蠢事。」
他敛起笑容,低喃着茶鸳洵这个名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的目标会是我?你应该明白才对,鸳洵……「我并不是你所以为的一般人」。」
「——就是你。」
茶太保的目光锁住眼前的男子。他耗费毕生心力所追逐的目标,永远抢先自己一步,直到最后的最后依然高高在上的男子。
「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紧追不舍,霄。」
男子瞠圆双眸,茶太保并未移开视线。
「不管你是人都无妨,我所追逐的不是你的影子,而是眼前的你!」
男子笑了,看似苦笑——却又带有些欣喜。
「……你果然是个怪人。」
男子的手伸向鸳洵的胸口,他并未逃开,一直凝望眼前的男子。
他定睛注视着霄的手埋进自己的前胸,连一滴血也没流。这时眼前开始摇晃——目光无法聚焦。
「……我们一起共渡了五十年,我、你跟宋——我们三人。」
男子低喃令茶太保从喉头发出笑声,宛若缅怀着流逝的五十年岁月。
「——是啊。」
茶太保感慨地答道。——这五十年来一直追逐着这个男人。
「我辈子最恨的就是你,总是一脸悠然自得地走在我的前面。」
男子的手掌与手腕渐渐埋入茶太保的前胸,男子笑了,是怜惜的笑。
「鸳洵,你到最后仍然那么倔强啊!我可是蛮喜欢你的——真的。」
鸳洵回瞪一眼,这个表情顿时与过去那个驰骋沙场的年轻身影相交叠。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彻底驳倒你,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你胡说什么?」
男子的手臂已经深入至肘部,他以空着的左手搂住「鸳洵」。
「从以前到现在,我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你说得哑口无言。」
茶太保身体瘫软,毫无痛苦,只感觉沉重的睡意笼罩全身。
男子搂着鸳洵,凑近他的耳畔轻喃。
「——我说鸳洵,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吧?甚至愿意把性命交给我。」
「哼——……」
茶太保的眼皮缓缓垂下,不再睁开。
「鸳洵——」
霄太师使劲搂紧挚友的尸体,表情哀伤地笑道:「鸳洵,我一直深爱着你,原本早该离开才对,却在这个国家待了——五十年……随着凡人增添年岁,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众女官的脸色苍白地熙熙攘攘往来于紫宸殿。
刘辉面如白纸般伫立在一扇房门之前,房内有秀丽和——身受重伤的静兰。
不知经过多久时间,房门轻轻推启,刘辉倏地抬首,面容憔悴的御医与宋太傅出门来。宋太傅一见刘辉便当场怒斥道:「笨徒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宋太傅,陶御医,清……静兰,跟秀丽。」
陶御医神色铁青地表示:「……卫士虽然身受重伤,但由于宋太傅大力协助,已经稳定下来,只是……红贵妃娘娘……」
「怎么样!」
内心明白是不好的意思——却不得不继续听下去。陶御医面色凝重地表示:「……陛下持有的解毒药——那应该是灵丹,幸亏陛下先行让娘娘服下这药,多数毒性已得到中和,但是……只剩下一种。」
陶御医沮丧地垂头。
「是微臣所不知晓的毒性,简言之就是……没有解药,纵使现在立刻调查毒性,一切过程均顺利无阻,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才能造出解药,而娘娘所中的毒最快半天……最慢一天之内就会蔓延到全身。」
「你说……什么……?」
刘辉费了一番功夫才理解陶御医的意思。
——秀丽会有——性命危险。危、险——「不可能!」
刘辉几乎是反射性地大吼。
「不可能!秀丽怎么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孤会命人备齐药材,全国所有珍贵药材孤都会找来,你们赶快回心去解毒!」
「陛下……」
「你不是御医吗!你可是直属国王的……全国最好的名医!你解不了的毒,谁能解得得!!谁……能……」
刘辉顿时语塞,强忍住涌上喉头的情绪——泪水开始溃堤。
几行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拼命压抑至今的情感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走……」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情。
这种感情宛如雪花飘落一般无声无息,在自己的不知不觉之间悄悄累积。
重回市井小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