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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纷乱,人生就是修行!”
“修行?!为什么要修行?因为前世的因果吗?”
“尘世的牵绊,都存在因果,没有无端的因,也没有无端的果!”
“哈哈哈……哈哈哈……”印碧儿笑了起来,“尘世的牵绊……哈哈哈……因果循环……哈哈哈……”
赵大树看着这样的印碧儿,在这高楼月色下有一种绝世的凄美!
“那您是来探因还是来寻果的?”印碧儿撩动着垂在耳侧的流苏。
“你知道的!”
“哈哈哈……您要不是穿虎皮的猎人就好了!”
赵大树沉默着。
“像您猜测的一样,我掉进了那个血色的圈套!”
“冯有得和这个圈套有关吗?”
“我不知道!”
“可是有人在帮你!”
“我不知道他是谁?”
赵大树直视着印碧儿的眼睛。
“有你要的因果吗?”
“段云棠你认识吗?”
“他不是好风月之人!”
“认识!”
“在堂会上见过几次,我和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白书玉,这个名字听过吗?”
“廖府别院的幽灵!”
“你和秦罗衣认识!”
“陈二公子介绍的!”
“他有个孪生姐姐!”
“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眉毛、一样的嘴,很神奇!”
“栾盈云跟你是旧识!”
“确切的说是姐妹!”
“好像不怎么来往?”
“您知道缘由!”
“哈哈……”赵大树笑了笑,“和碧姑娘说话,真是——省口水!”
“那是因为你我投缘!可惜是猎人!”
“猎人不是屠夫!”
“可杀气一样!”
“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相视的笑了起来。
天上的弦月用它的莹莹光辉普照着这个尘世,尘世的纷挠就如它印在水中的残影,残缺但不失美丽!
廖府别院
初静提着灯笼站在一扇门外,她筹措着自己要不要打开这扇门,她掏出了那串从书房多宝阁中第六格暗藏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推开了那扇门。灯笼的光亮照亮了这个黑暗的房间,她直接往上回放照片的地方而去,第三张会是谁呢?
“杜丽娘!”她用手触碰着,“眼睛!”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她拿过第二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眼前浮现出初雪的那个晚上,他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那股深情是自己故意去忽视的吗?就算是鸿雁在云鱼在水,可他们的心却在一起!初静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脏急速的跳动,这颗心该怎么办呢?她放下那两张照片,伸手去拿第三张自己上回没有看的照片,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嘴角的那抹微笑像是冬日里最煦和的风,眼睛里的清澈,如山涧里的清泉般明净;这样的他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远得如夜空中高挂的明月,玉壶当空尘埃落地,隔得何止是数万里!原来他是这么的陌生!初静开始悲伤了起来,她走出了那个屋子,提着灯笼在院中游走着。她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廖府别院,不,是侯佳府院,这个他生活过的地方,有他的梦、他的亲人、他的最爱!“回家!”初静笑了笑,“原来这儿是他的家啊!竹海呢?老爹呢?静伢子呢?我也想回家!”她喃喃。
不知不觉地她走到了荒园,灯笼微弱的光照射着被残雪覆盖的庭院,这儿是属于他的牡丹园,属于他和杜丽娘的牡丹园!十年前的繁花似锦,十年后的荒草凄凄。她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个数万颗尘埃中的一枚,原来他和她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如果没有遇见,也许自己会是那些仰望他的人群中的一个。他不会记得她的样貌,不会知道她的姓名,不会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眼角开始湿润了,那种咸咸的味道滑入口中;苦涩汇入心田!她踌躇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第三十三章 隐荆
潘家园鬼市。
“潘家园”本是“潘家窑”,是因为一户姓潘的窑主,后来又怎么变成了“潘家园”了呢?怎么又和“鬼市”挂上了钩呢?
潘家窑一带的土用的差不多,窑场迁离了,“窑”这个字听起来像花柳巷的“窑子”,所以改名“潘家园”,“园”家园听上去都更温暖了。“鬼市”又叫“晓市”,因为它是从后半夜开始,天亮收摊,还有一个原因,清末民初国运衰落,许多达官显贵家道中落,便偷拿了家中的古玩站街变卖。毕竟这是件有失身份的事,只能选在凌晨三四点打着灯笼交易。穷人打燃火石,富人提着灯笼,幽幽晃晃如鬼火,人影穿梭停走,飘忽不定。鬼没半只,鬼气先有了。再加上很多梁上君子也到此脱手一些见不得光儿的玩意儿,更有造假者趁乱兜售一些赝品,两者又都是鬼鬼祟祟的。前前后后总之是离不开“鬼”字,鬼市由此得名。
赵大树穿梭在火石与灯笼之间,来来往往的人如幽冥鬼魅。他在一个摊位上停留了下来,摊主被一件灰色的大袄子包裹着,五官也隐没在其中,摊子上零零散散的摆着些货品,看来最近没有什么好货。赵大树蹲了下来,摆弄着那些都带着腐朽之味的物件。摊主眼睛一亮,以为是金主来了。
“爷,识货,真是识货人啊!”
“都接着地气呢!”
“那是,鲜着呢!刚出来的。”
“给爷说说吧!”
摊主一脸媚笑,心想终于逮着了个冤大头了,拿着赵大树寻摸半天的三寸绣花鞋,串着词儿口若悬河:“这鞋来头大着呢,和紫禁城还有渊源!”
“怎么,皇妃用的!”
“不是前朝的,是前前朝的,把南京紫禁城搬到北京的那位!”
“朱棣,男人也穿绣花鞋?!”
“男人不穿,可男人喜欢穿这三寸绣花鞋的女人啊!”
“还是皇妃用的!”
“皇妃用的在这儿出现,就没意思了!”
“那这谁用的?”
摊主暧昧的笑着:“嘿嘿嘿……”把那三寸绣花鞋递到赵大树的鼻子前,“闻闻!”
赵大树被那一股子怪味给熏的后腿了几步,“这什么味啊?”
“嘿嘿嘿…骚味!”
“穿这鞋属羊的!”
“属不属羊我不知道!但……肯定……很劲道!”
“别绕着说话!”
“朱棣的情人!”
“窑姐!”
“当年啊朱棣从南京城搬过来,水土不服,总觉得身边的女人因为搬家都有些变味了,所以就寻摸着这北方的女子是个什么味?就带着贴身的侍卫微服出宫了……”
赵大树看着摊主眉飞色舞心想:“你就使劲编吧!”
“我说,这骚味有些冲鼻,有没有其他的?”赵大树打断了摊主。
“其他的,都在这儿呢!”摊主有些扫兴。
“这个年头太久了,有没有近一点的?”
摊主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赵大树:“来这儿的,都奔着年头久来的!”
“我不好这口,有没有什么,比如说某个时兴人物用过的东西?”
“时兴人物?你要秦老板的鞋啊!那得等他百年之后!”摊主说。
“嗯嗯…”赵大树咳嗽了几声,“我还以为你这儿会有呢!看来这银子想花都花不出去!”
“银子!”摊主最爱的就是这东西,马上转脸,“爷,是票友!”赵大树一脸放光,摊主高兴,“有一些玩意,不过…”他停顿了下来,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在赵大树的耳边细声的说:“有点邪气!不知爷有没有兴趣!”
“谁的?”赵大树问。
“十年前的昆曲名伶——白书玉!”
赵大树的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
“借一步说话!”
摊主对隔壁的人说了几句,大概是让帮忙看一会儿摊。然后带着赵大树到一隐蔽的地方。
“不过,货暂时不在我手上!”
“我知道!”赵大树说。
摊主很是奇怪,还没明白,赵大树一个小擒拿手,摊主被治得动弹不了,“你……你……是……是……是谁啊?”
“那些东西在冯黑子手上!”
“你……你……你……怎么……知道!”
“再告诉你一个,”赵大树贴着摊主的耳朵说,“冯黑子死了!”
“啊!”摊主一身僵硬,过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停的哆嗦。
潭柘寺。
银奴站在银杏树下,孤独的身影被西落的太阳拉长,暮鼓在敲响,黑夜就要来临。
一个稚润的童声在念着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他转头,在自己的身旁有一个幼僧在默诵《心经》,稚润的脸上被圣洁的光莹照,他看着幼僧,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被那圣洁的光照亮,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小身影,在那布满尘埃的角落里,他竟然不沾尘埃,明净如初!
他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触碰幼僧。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手还未触及到又缩了回来,在那莹莹光辉下他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灼眼污垢,幼僧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他躲闪着那目光,幼僧伸出小手想拉着他,他连忙退避三舍,幼僧的眼睛里散发着孤独,莹照在他周身的圣洁光辉在逐渐消失,最后连他也消失了,又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在黑暗中就看不见那灼眼的污垢,也就不用躲藏了,看来自己是属于黑夜的。银奴伸手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在黑夜中没有人能看得见这张脸了……
廖府别院
对于赵大树的造访,安叔隐约感觉一种不安,但这种不安,他把它深埋。
“赵队长,您找我家少爷吧!”
赵大树看着这个偌大的府院,上回来虽是晚上,不过穿梭在那九曲的回廊上,都可以感觉它的深密,“叔,您要是这么叫我,我可就没地方站了!”
安叔松了口气,“爹娘还好吗?”
“还好!就是二枝嫁了,娘的心里有些空了!”
“嗯,以后让小叶常回家看看!”
“哥!”小叶清脆的声音传来,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
“叶儿!”
还未等赵大树转身,小叶上前扑到了他的背上,赵大树驮着她在院中转着,安叔撩了撩胡子,笑着看着他们嬉戏,这府院很久没有笑声了。
赵大树曾经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还是候佳府,那会儿也许见过白书玉。
小叶给安叔和赵大树做了些小菜,赵大树给安叔满上一杯,爷俩说着家常喝着小酒,等着小叶离开,赵大树说:“叔!有些事儿,我想问问您!”
安叔喝了口酒,“就知道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你问还是赵大队长问?”
“叔!”赵大树看着安叔。
“问吧!”
“白书玉的墓是不是被人盗过?”
安叔要夹菜的筷子放了下来,“很重要?!”
赵大树凝重的看着安叔,安叔点了点头,赵大树说:“那为什么不报案?”
“少主不喜欢被打搅!”
“可您知道吗,那些东西在黑市上出售了!”安叔抬头看着赵大树,“卖那些东西的人在局里被人给杀了!”安叔沉默着,“叔,十年前白书玉是怎么死的?锦祥楼的那场大火真的是场意外吗?”
安叔开始找他的烟袋,可是怎么都找不着,他抬眼越过赵大树看着门口的那个人,“少爷!”
赵大树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秦罗衣,“秦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