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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之序,以及转折关节、起收之意等,在在均有奥妙。寻常初入门者,最简单的五行符,没有一两个月,也是绝难成功。就算是勉强能画了,也是十次倒有八九次失败地。
因此这老道虽然给梅清显示了一下,却故意不说其中关窍,就是要等着看梅清的笑话,好引得他来求自己讲解,正好让他拜自己为师。
一看梅清这架式,张十三更是确信这家伙定然是个小白无疑。不管是下笔转折,还是起收之法,没有一处是对劲的。虽然笔划走得甚是流畅,显然刚才观察得很是仔细,但那笔划之间,明明有许多细节没有注意到。张十三已经在心中暗中盘算一会要怎么打击一下梅清,然后再一点点透露些诀窍给他,好把这小子给先套牢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了张十三的意料之外。
只见梅清笔走龙蛇,一气呵成。随着他划完最后一笑,笔尖才离开纸面,一道淡淡的水灵之气,已经从符上传了出来。
成功了!
虽然还未施用,但张十三的神念何等灵敏,当时便感觉到了符上那生机勃勃的灵气,知道梅清这道符虽然画得好象一蹋糊涂,完全不合规矩,但却硬是画成功了。
这怎么可能?
张十三眼睛瞪得有铜铃大,口中“你你你你”了几声,却是说不出话来。看梅清从身法意到笔法符形,就没有一处按着规矩来的,怎么可能画成功的?
难道就真有这般巧法,误打误撞,居然碰巧就遇上一次这种情况?
一定如此,一定是百年不遇的巧合忽然在今天发生了。张十三心中暗暗点头,除了这个答案,也实在没有办法解释。
心中以为有了答案的张十三抬起目光,看着梅清正想说什么,却见梅清正抓着符纸念念有词。定睛一看,差点把张十三鼻子气歪了。
原来梅清自己神念也颇为强大,画符才毕,已经知道自己是成功了。只是他不知道其他人画符入门的艰难,只觉得成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接下来,自然要模仿刚才张十三的样子,口中念咒,试着将这符打出去,化成清水。
只是却是怪了,梅清按着刚才张十三口中诀咒念了几遍,将符扔出后,却是丝毫水汽都没有,根本不见效用。
“这是怎么回事?”梅清皱眉苦思:“难道我画错了?”
“你这笨小子,气死为师了!”正在梅清苦苦思索时,忽然后脖子挨了一下。张十三吹胡子瞪眼的道:“有你这么施符的么?你以为施符是什么?放风筝么?扔纸钱么?你怎么没直接就笨死呢!”
梅清不明其意,只得老老实实听张十三口沫乱飞地给他讲解。
原来画符成功,施符时依然还有其他讲究。尤其这五行符,暗合阴阳五行,施用时自然要考虑子午流注,细审五行方位。按照时辰不同,掐的诀的位置、打出符的方向都有所不同。
张十三将左手伸出,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为梅清讲了诀法,又传咒道:“掐诀时,先按年月日时,定了阴阳时辰,再审四象五行,之后方可用符。指上掐诀,另有排法。所谓野马跳涧走,从寅数到狗;一日过一宫,不用亥子丑。是为排山掌诀。你需按此咒,审时定位,方可施用。”
梅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五行符不只在符上需要以真元写定,更需配合时辰环境方位,灵活施用,方有效应。
便如一层窗户纸,既然被张十三点透,便再无难度。梅清心念一沉,体内太阳太阴交炼下射,金丹中真元流转,透体寄于符上,按着方位,掐了咒诀,诵道:“癸未生坎,水灵是则!疾!”
之后那符轻飘飘便飞了起来,转眼间化做一团清水,自半空洒落在地上,哗然化做一团湿迹。
张十三见了,又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十三章 且是为何
刚才梅清画符能够成功,已经大大出乎张十三意料之外。在他想来,或许是事有凑巧,偏偏让梅清蒙着了这一次。
但后边梅清能成功以符施术,却再也不能说是偶然了。
现在梅清还未列入张十三门墙,他自然也不好询问梅清自己所修法门,但梅清体内金丹圆转,又是走的双修的路了,本为丹鼎一路自然是无疑的。
张十三自己修的是纯正的符一宗,自然对丹鼎宗有些看法。但他的脾气,却不愿明着指摘,只是想在教学中,故意为难梅清,使他自己看到符之长与丹鼎之短,从而主动选择符的修行之法。
符丹鼎,其实相通之处颇多。但在使用道符的水平上,符派自然就远远优于丹鼎派了。
原因无他,符炼气,丹鼎炼丹。符派外采天地日月灵气,化入体内。画写施用符时,真元发放于笔端,所谓“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气息相通,自然一脉相承。丹鼎则不然,万物皆由体内自出,但有真气,尽皆炼化成丹。除非到大成之界,哪得这些真元来驱使为符之用?
所以修炼金丹的,画符施咒格外艰难。张十三就是看到这点,认为梅清虽然误打误撞地画成功了那道水灵符,但要想顺顺当当的施放出来,没有符的炼气之法为支撑,那是绝无可能的。
但世事就是这般难以预料,刚才还拉着架式准备教育梅清的张十三,眼看着梅清轻轻松松地将水灵符施放完毕,再也保持不了故作高深的模样,右手僵硬得揪掉了好几根胡子,自己还都不知道。口中喃喃地道:“这……却是怎么可能?”
想了半天,张十三忽然大叫一声。伸手将梅清抓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张嘴欲问,又不知问什么好。只能又颓然将梅清放下,想了想,伸手抢过那符纸和毛笔,下笔如风画了一张火灵符。手掐诀形,口中诵咒。但见这火灵符也是化成一团小小火焰,须曳燃尽。张十三道眼盯着梅清道:“你来来这个试试。”
梅清莫名其妙。不知道张十三又叫又闹的在忙什么。在他想来,这画符之法不过是有样描样,只要意思对。肯定是应该成功的。他哪里知道初修符的种种难处。
既然张十三让自己试,梅清也不客气。刚才张十三画地这火灵符,他一直注意察看,心中记得一清二楚。当下梅清也不多话,伸手拿过纸笔,照猫画虎三笔两笔写了出来,只觉得符上淡淡火灵升腾,知道又是画成了。之后又掐指算了时位。按着刚才张十三的咒语。催动真元,附于符上。果然又一张火符凌空而起,化作一团小小火焰,燃烧起来。
“却是作怪!”张十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只见他以手击头,砰砰有声。击得数下,两手又抓住头发不断摇晃,抓得头发乱糟糟地,口中喃喃地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小小一道火灵符,实在不算什么。但梅清一未调心,二未立身,三无笔法,四无规格地这样瞎画出的符居然也能施用,偏偏他还是个修炼金丹地半调子,这等事说出来,就实在没法让人相信了。
百思不得其解,张十三干脆也不再想了,抓过笔,刷刷再画其他符,演示过后,便再让梅清来试验。
如此画了一道又一道,将那下阶一品的两仪四象五行等符俱都画过,还是难不住梅清,张十三口中一边大叫“奇哉”、“怪也”,一边再接再厉,将那下阶二品的隐身、净天地、神行、纳器诸般符,一一画来。
下阶二品中的符,比起一品来要多得多。也多亏了张十三确是从小苦修,诸般符便如装在心中,一道试过又是一道,前后林林总总,怕不有数十道之多,居然被梅清一一试过。除了几道因梅清精神不集中作废重来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一挥而就,成功率之高,手段之随意,当真令张十三瞠然不知所以。
“三清道尊在上!这真是……这真是岂有此理!”到得半夜,张十三犹自在房中大喊大叫,将胡子揪得几乎没剩几根,头皮都快抓破了。
“你你……你且先退下,将为师教你地符熟悉些个。为师却有些事情,需要静思方好。”最后,张十三颓然坐下,双目呆滞,无力地对梅清说道。
梅清也是疲劳欲死,虽然初习符,心中满是新鲜与成就感,但那毕竟需要不断的耗费真元,更需长久调动神念。因此无论身心,都是消耗巨大。一心一意制符时还不明显,此时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头晕脑涨,体内空虚,浑身无力。
梅清脚步飘浮地出了张十三的房门,才一伸展,便被眼前直直站着地一个身影挡住。只见那人头顶映着明月,光滑如镜,身着僧袍,面似婴儿,眉目含笑,不是苦大师还有哪个?
“啊……苦大师?这半夜三晚您不早早休息,却在这门前站着做什么?”梅清伸着懒腰问道。
苦大师默然无语,双掌合于胸前,对着梅清微微一笑。
这一笑当真如百花灿烂,其间含意不言自明。梅清结结巴巴地道:“大师有意指点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您看这天色已然不早,晚辈和张前辈学了半夜的符……啊啊,苦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梅清口中说着推辞的话,却当不得苦大师轻轻一笑,自己便身不由己,随着苦大师向其客房走去。梅清惊骇莫名,心中不由想起张十三说苦大师善于抢人地话来。原来他这六相之法,用来当人贩子抢劫人口,果然是再合适不过。
梅清一边口中反对,一边随着苦大师入了他和客房,盘膝在地上与苦大师对面坐下。之后苦大师“咄”了一声,梅清便闭了口,神思恍惚,一下子进入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氛围之中,诸般神念,纷至沓来,瞬间占满了其头脑。
次日凌晨。
侯申一觉醒来,见梅清还没回来,不由心中暗暗钦佩。待他收拾停当,出院中活动了一下,松松腿脚。片刻有下人过来,捧了水盆,洗漱已毕,见梅清还没回来,不由有些惊讶。
“梅公子一直在那张道长的房中么?怎么一夜未归?”侯申随口问那下人。
下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梅公子被苦大师带到房中修行,那位张道长……却有些奇怪,一夜不停地在房中自言自语……”
侯申有些奇怪,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迈步出了房门,方见史梦竹扶了梅清出来。只见梅清两眼通红,目光呆滞,神思不属,不由得大吃一惊。
“没事,没事,就是梅小友学得有些过于投入,又一夜没睡,有点累着了……”史梦竹一边解释,一边偷偷擦了把汗。
下人赶紧过来,接过梅清扶进房里。才见到床,梅清就一个前扑摔倒在床上,立时呼声大起,睡得香甜无比。
“怎么回事?”侯申惊问。
“唉,昨天夜里,张道长教了梅小友半夜,才结束了修行,结果苦大师居然堵在门口将他又截走了,又教了他个后半夜……”史梦竹面露同情:“要不是老夫晨起闻知此事,赶去抢了梅小友出来,怕苦大师还教得兴起,没完没了呢……”
侯申听了,不由激棱棱打了个冷颤,心有余悸地道:“我闻说锦衣卫遇到那死扛不松口的犯人,最可怕的一道刑罚便是数人轮流审讯,不许犯人睡觉休息。不想今日遇上这两个出家的老东西……”
还没说完,忽然闻得耳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嗓子大叫道:“梅清!梅清!也该睡醒了吧!老道我想了一夜,好象有些眉目来,快再与我试来!”
史梦竹见了,连忙伸手相拦道:“老牛鼻子,梅清他才睡下……”
张十三如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般,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冲到了梅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