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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为何短短数月之后,两人却要迎接这种不可能再聚的分别,忍受这种突然而来的悲哀?只是,怎么今日以后,要忍受这漫漫黑暗的,却换成了对方?
“死者已矣,你想开些吧!”过了许久,青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石不语第一次觉得那乌鸦般的声音如同天籁。
“不对,这尸首身上所穿的,怎么如此眼熟?”正要起身,他心中忽的一动,忍着哀痛又去仔细打量那件衣裳,身躯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顿时脱口而出道:“张丽蓉?”
数日前,那后主的宠妃张丽蓉被绞死时,他也曾远远观望过,甚至还因为家中开绸缎铺的缘故,评价过对方的衣裳。而此时,莹身上所穿的衣裳,似乎便是那日……
“张妃?”青袍微微一怔,她连日来逗留于建康,自然也知晓这后主宠妃的名字。
石不语顾不得解释,再去仔细分辨那颗头颅,没错,是莹的面貌。她穿着张丽蓉的衣服死在这里,而咽喉处又有一条红痕,似乎死于窒息……
“李代桃僵?”几乎在同时,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得出了结论。青袍不像石不语那样关心则乱,沉吟片刻,徐徐推断道:“看起来,似乎有人设计,用你姐姐替代了张妃……”
石不语愣了片刻,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位晋王杨广。实际上,那日行刑时,他离张妃最近,如果说一点破绽都没发现,也未免有些离谱。这么说来,难道安排计谋的,就是杨广不成,不过,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事?
他心中翻来覆去,越想越觉得疑惑,一咬牙,向青袍道:“宗长,我……”
青袍微微摆手,示意已知,沉吟了片刻,徐徐道:“既然叫我撞上……也罢!你且说说看,要去哪里打探?”
“皇宫!”石不语早已想定,闻言当即应道。楚军攻占建康后,高级将领和官员都驻扎在皇宫之中,若要弄清事情,去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青袍并无异议,当下挥袖离去,两人一前一后,融入了雾霭之中。然而,任谁也没有注意到,便在他们的脚步声消失的同时,被重新掩埋的坟头,却忽的微微颤动,陡然伸出了一只手臂……
片刻之后,原本已经殒命的莹,竟然难以置信的从泥中脱身,徐徐立起身来。犹有余悸的抚摸着颈下的红痕,她轻轻叹息道:“差一点便真的死了,这趟差使,果然不好做!”
“然而,终究做完了,不是么?”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天徐徐落下,淡淡道,“你替我做了十六年的差使,也辛苦你了!”
似乎已预料到对方的到来,浑身泥泞的莹并未惊讶,反而屈身行礼道:“姐姐昔日有恩于我,我自当效力……况且,不语也颇为有趣,我与他相处,并不难受!”
红影轻轻颌首,露出了一丝笑意:“是么,我也觉得那小子很是有趣!不过,如今已不需再劳烦你了,请去吧!”
莹屈身再拜,待到起身时,已周身光影闪动,化为一只白兔,低鸣几声,向着林中奔去,不消片刻,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立于半空中的红影,则是轻轻挥手,重又将那坟头平上,这才向着石不语离去的方向,淡淡叹道:“小子!路,我已为你铺下!至于将来如何,你好自为之吧……”
如果问起建康城中,什么东西给人的印象最深刻?相信绝大多数百姓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皇宫!”
已经被俘的陈后主,在他之前的奢侈岁月里,除了于女人身上发泄精力之外,便是以某种变态的热情扩建着自己的宫殿,使之不断的扩大再扩大,颇有后世政府圈地的风范。
托这位前任皇帝的福,两位兼职盗贼在潜至皇宫附近时,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因为一望无际的围墙,根本不可能做到处处有人把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他们很容易确定了潜入的地点,只不过,在如何潜入的方案上,双方似乎存在一些认知上的偏差。
在提出了隐身、变幻、移形换影种种建议后,青袍依旧不住摇头,示意上述的这些她都未曾听过。石不语心中气苦,也知道自己又将修真者与宗士混在了一处,但仍然按捺不住郁闷,赌气道:“算了,我一路杀进去得了,或者干脆被抓进去!”
青袍毫无惭愧的意思,再度否决道:“皇宫如此大,守卫也多,即使你一路杀进去,也未必能找到那两人。”
“那么,宗长的意思是,我们在门口摆个地摊,大喊‘跳楼甩卖,买一送一’?”因为此刻的心情极糟,所以石不语的啰嗦天性,又再度显露出来,这是他继摇扇后的第二个习惯动作。
“好主意。”黑袍微微颌首,表示赞同,随即在对方崩溃之前,从怀中取出玉笛,轻轻吹得几声。
这次出现的,是两只晶莹的小虫,在夜色下,仿佛透明一般,若不仔细查看,倒真不易发觉。
“这是我秘法练制的摄魂虫,可让人暂将神念附于其上,如果你能受得苦楚,就先将神念附在虫身上,飞入察看。”
“真的可以吗?”有些狐疑的望了眼飞虫,石不语终于咬牙应了下来。无论如何,如果不能查明莹的死因,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青袍也不多言,只在石不语头上一拍,顿时一股骨肉分离般的疼痛罩了下来,等他清醒时,发觉自己的视野已被摄魂虫的视野所代替……
“果然有些门道!不过这皇宫里,应该不会预备着苍蝇拍与蜘蛛网吧……”
第三章
摄魂虫体形极小,飞得又快,两人的神念借之入得皇宫,一连转了数座宫殿都未被发觉。
半晌过后,在一座寝宫附近,石不语正有些不耐烦,却见一名中年男子从房间中行出,躬身向内行了个礼,随即徐步离去。这男子相貌极为俊朗,一身白袍,带着几分寒意,而路过的武士见到他,都纷纷垂首避让,可以想见他的地位。
“能够让这种地位的人行礼,那么,房间中的……”略一踌躇,石不语便起了念头,急忙指挥着摄魂虫飞上前去,停在略有破损的窗棂边。
从缝隙中望去,可以清晰的瞧见,房内正有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站在一处。那女子背对着窗棂,身影窈窕;而长身而立的男子,衣着极为华贵,神色虽显苍白,却颇有些英武之气,石不语一见之下,便认出他正是当日处决张妃的晋王杨广。
这两人对立默默无言,半晌无语。隔了许久,终于听得杨广轻叹一声,露出哀伤之色,低吟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回去么?”
“殿下,你又何苦执着于此?”与他对话的女子背着身子,看不见容貌,声音倒是清婉得很。
杨广又是一声长叹,黯然道:“当初父皇送你入陈,我心中也是不愿!只是父皇之命不能不从,况且国家大事……”
“原来国家大事,便可牺牲张丽蓉的贞洁!”那女子冷冷打断了杨广的话,“只是不知,今日为了救回我这败柳之身,又断送了谁人性命?”
“张、张丽蓉?”此言一出,石不语附身的摄魂虫,险些从窗棂上摔下去,“果然,她果然没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女子忽的转过身来,直视杨广,也让窗外的偷窥者望清她的容颜。
难以置信,这女子的面貌,居然与莹有着六七分相似……石不语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所有想不通的线索连在一处,拼凑出这事的来龙去脉。
杨广要保全张丽蓉的性命,却又想在百姓前留个好名声,左右为难之中,与张丽蓉有几分相似的莹,便被擒拿当了替罪羊。难怪那日刑场周围都是士兵,只许百姓远远观看,却不许靠近,分明是怕人看出破绽来。
“果然,杀死、杀死莹的,就是……”无法抑制的怒火从他的心底喷薄而出,将原本蔓延的悲痛彻底覆盖。几乎忘记了自己正附身于虫身上,石不语骤然撞向面前的窗棂,却在砰然的声响中跌落下来。
而下一刻,房中的杨广,竟又以极为平淡的语气,冷笑道:“那区区女子,贱命而已,为救你性命,便要我牺牲千万人也在所不惜!”
“贱命?贱命!”从地面上重新飞起的石不语,本已恢复了几分冷静,但在突然听得这个冷漠的词语时,却彻底失去了控制。情绪激荡之下,附于虫身的神念顿时失去了控制,一闪而回,重又返回到宫外的躯体中。
略微一怔,反应过来的石不语登时一声低喝,就欲冲入宫去。然而青袍的反应更快,衣袖挥动,一股元力送出,早已将他困在原地,同时口中喝道:“不要妄动!除非你陪莹一起去!”
本是怒发冲冠、目眦尽裂的男子,在听得这声劝告后,不由得微微一怔,僵硬当场。许久之后,他终于轻轻松开紧握的拳头,沉吟着,忽的重重一拳击在墙上,嘶哑应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不成?”
青袍默默无言,任由他发泄情绪。感受着拳头上传来的刺骨疼痛,石不语终于渐渐的平静下来,反复劝告自己要恢复冷静。他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能力,不要说刺杀杨广,恐怕连近身也极为困难,因此要复仇,最好的办法便是……
一念及此,曾经为“拜师”一事而深感狐疑的男子,顿时咬了咬牙,转头向着青袍拜倒,以头抢地道:“望宗长收弟子为徒,为弟子复此深仇!”
“收你为徒,自无问题!”青袍并未阻拦,任由他磕了足足八个响头,方才淡淡道:“不过说到替你报仇,我只能说,抱歉!”
此言一出,石不语顿时如坠冰窖之中,失声道:“宗长,这、这又是为何?以您的神通,区区一个杨广……”
青袍冷冷扫了他一眼,沉声道:“宗门中早已定下规矩,不可擅自对世俗中人出手!况且杨广身旁,也有我宗门中人充当供奉,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石不语愕然无语,徐徐垂头叹道:“这么说来,弟子这仇,岂不是……”
“那也未必!”青袍的语音,忽的带上了几分怪异,“只要你随我修行,自有血刃仇人的日子。并且,你与杨广有着深仇,对他出手,也不算坏了规矩!”
石不语怔怔道:“可是弟子听说,修行宗法,往往要一百多年,才能有所小成。到那时,恐怕杨广都已经化为灰烬了!”
青袍冷然不答,沉默许久,却忽的叹了口气,肃容道:“罢了!我与你说句实话!我门中有一修行的捷径,可令人速成!只是其中风险极大,我要你做徒弟,却是存了拿你试这法门的心思……”
这背后的内幕,实际上石不语也猜测到了几分,但此时听得对方如此坦白,也不免有些愕然。青袍并不多言,径直退入阴影中,闭目调息道:“给你一炷香的工夫,想清楚了,便来答复我!”
月色如水,不知何时,一轮幽月,已在暗云之间,微微展露出凄婉的光华。与宫墙外默默无言的两人不同,寝宫房间内的杨广,却正竭尽全力的劝说,希望面前的女子能够回心转意。
“丽蓉……”轻轻叹了口气,杨广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对方的柔荑,“自你来陈之后,我日夜思念,难道你真不愿随我回去么?我这心意,你应当知道……”
或许是被这一声旧日的称呼所打动,张丽蓉低头轻叹,声音中带上了些幽幽的意味:“若是我肯回去,你什么都愿做么?”
杨广微微一怔,顿时狂喜不已,颤声道:“你愿意?好,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做……”
“什么都不要需要!”张丽蓉轻轻摇头,神色幽然,似在回忆从前的时光,“只要你放弃帝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