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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对手，心中只有剑。
寂寞仿佛变得很遥远，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诚心正意，为剑之精义所在。
起初西门练剑时，入忘我之境，诚于剑，乃有成。
心诚非一昔之力，斗转星移，十数年未曾改变，方为心诚。
后西门入江湖，杀人之前必斋戒沐浴，是为诚于剑。所杀之人皆该杀，决不滥杀无辜，是为诚于人。独诚于剑，不过能入剑道而已。诚于人，方能得证大道。
若能诚心诚意，则入剑道易。不过若无引路之人、激发之事，终不得破茧，未有大成。
西门吹雪一生追求剑道，为证大道，不惜奉献生命。
孤独一人的时候，他越来越寂寞。有人相伴的时候，他是不是不再那么寂寞？
月光如水，人依旧。求道之心不死，孤傲之心不死。
他仍然是寂寞的。
西门吹雪，将杀人当作一种艺术：“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第338章
而旗鼓相当的决战，可遇而不可求。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能等，等待着那个神圣时刻的来临。
这种惟一的等待，已成为他深入骨髓的寂寞的源头。
他只有等待，仿佛生命中，再没有其它值得等待的事情。
西门吹雪以追求剑道最高境界，为人生中最大、也是惟一的目标。
他对剑的爱好，已至痴迷的程度。只有性痴之人，才会不顾一切做自己所好之事。
如果要在所追求的道上达到顶峰，就必须对追求的‘道’，有一种狂热的爱好。
西门吹雪的道，就是他的剑。
这些‘痴人’，在普通人的眼中，行为乖僻，难以理解。
他们对嗜好的执著，其实是一种纯粹无垢的高尚情操。
蒲松龄对‘痴’便有很精辟的解释：“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
所谓性痴，其实是种‘雅癖’，是天真无邪的嗜好，不存在半点利欲私心，是一种愚而不蠢、慧而不黠的气质。
西门吹雪这种‘痴人’，显然是与世隔绝，敢做世人之不敢为，却不善世务。
他保持着纯洁的心，与世俗对抗。也就是这份‘痴’，与陆小凤的‘真’相呼应，所以他们能成为莫逆之交。
在紫禁之巅打败叶孤城之后，西门吹雪的剑法，更上一层楼，已达到‘无剑’的境界。
人已和剑溶为一体，人就是剑，只要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这一战，不仅造就了他不世的声名，也造就了他不世的剑法。
更重要的是，他求得了剑道的真义。
他的剑已随心所欲，既是到处都有，也是到处都没有。他的剑已不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出，又或者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出。他的剑已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这是剑道的巅峰。
西门吹雪已得证大道，毕生夙愿已了，人亦已出局。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在剑术的巅峰之上，犹如万丈雪峰上的一树寒梅，迎风而立。
可他既已出局，无所求，无所欲，又哪里还会有人性的情感寂寞呢？
虽仍有妻儿相伴，可他已证大道，心已在九天之外。
在常人的眼里，那就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冰冷的极至。
这是寂寞的巅峰。
晴朗飘落在西门吹雪的跟前，凝望着他，心里只有崇敬之意。
他尊重一切性痴之人，能为自己的目标，而不懈努力。
他很清楚，如果全力出击，或许可以杀死西门吹雪，却肯定不能将他打败。
毕竟，眼前的西门吹雪，只是一个分身，功力远远比不上他。
可是，他的剑意，是晴朗目前无法超越的。
如果将功力调整至相同的状态，晴朗肯定会被西门吹雪一剑杀死。
以前，晴朗一直对独孤九剑很有信心。
因为，就算对手没有破绽，他一样可以通过独孤九剑，逼迫对手露出破绽。
可是，已达到剑道巅峰的西门吹雪，肯定是一击必杀，又怎么会容许他寻找破绽？
独孤九剑的破剑式，如果无法破开西门吹雪的第一剑，那么晴朗必败无疑。
失败的结果，必然是死。
任何技能修炼到极致，都不会有高低之分。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独孤九剑未必会输，西门之剑也未必会赢。
只不过，晴朗的独孤九剑，对上西门吹雪之剑，就必败无疑。
这是剑道境界上的差距。
晴朗凝望着西门吹雪，而西门吹雪直视着前方。
西门吹雪的眼里，仿佛已容不下任何一物，又仿佛能容得下万物。
晴朗能在西门吹雪的眼里看到自己，只是因为他的眼里有了西门吹雪。
如果你不看我，又怎会知道我在看你？
晴朗凝望许久，忽然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他在意识海洋中，以神念模拟出两个身影。
施展灵犀一指的晴朗，紧握着宝剑的西门吹雪。
晴朗始终无法用独孤九剑的破剑式，破开西门吹雪之剑。
因此，他竟然想试一试，能不能用灵犀一指，夹住西门吹雪的第一剑。
他在意识海洋中，不断模拟着自己和西门吹雪的战斗，揣摩着西门吹雪会如何出招。
虽然西门吹雪的本尊，已修炼至“我即是剑，剑即是我。我不是剑，剑不是我”的无剑境界，但眼前这个只是分身，也能如此么？
晴朗不断的在意识海洋中，模拟着战斗，时间过得飞快。
风花雪月和夜晓千梦，早已埋伏在附近，等得直想骂娘。
千丝惠恼声道：“他是傻瓜么？打得过就打，打不够就跑，这么耗着算什么！”
流月懒洋洋的笑道：“如果你们夜晓千梦赶时间，可以先回去。”
柳梦研笑道：“你的小算盘打得很精，不过我们不会上当。”
惊风苦笑道：“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想回去了。”
七夜蓝：“不如，我们去杀怪吧！刚才，我看到一些蛇妖。”
惊风：“你们先去吧，我们风花雪月要监视那个小子。”
夜晓千梦就在附近打怪，风花雪月继续监视晴朗。
也不知过去多久，晴朗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子，凝望着西门吹雪，微笑道：“我想接你的一剑，就一剑，可以么？”
西门吹雪的眼里，终于有了晴朗。
当他真正去看晴朗的时候，右手已握着剑。
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万物皆可为剑，他的剑竟然是以意念凝聚。
西门吹雪的必杀之剑，用目前在冥界比较流行的术语来描述，就是高攻击，高命中。
因为高攻击，才能一击必杀。因为高命中，才能让对手无法逃脱。
他以意念凝结而成的宝剑，仿佛有一股魔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晴朗也不能。况且，此时他斗志激昂，只想一战！
西门吹雪的必杀之剑已出手，晴朗的灵犀一指迎上前。
剑光一闪，却被晴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
传说中的灵犀一指，果然是什么都能夹得住。
可是，由剑尖迸发出来的剑气，已经击中晴朗的胸膛。
如果他不是以特殊的三昧真火护体，而且功力比西门吹雪的分身高出许多，恐怕已经被干掉。
“总有一天，我要夹住一切攻击！！”晴朗在心里暗暗的发誓。
对别人发誓，或许可以作假，但对自己发誓，就没这个必要。
如果连自己也欺骗，那还有什么意思？
西门吹雪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远山那千年不化的积雪。
不过，竟然从他的袖子里落下一物，抛在晴朗的跟前。
木符！曾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晴朗立即盘膝而坐，以真火驱散体内的剑气。
在剑气消散之前，他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感到撕裂般的痛苦。
幸好，那特殊的三昧真火，早已跟他融为一体，可以用意念驱使。
正在观望的风花雪月和夜晓千梦，瞧见晴朗竟然能夹住西门吹雪的宝剑，都是大吃一惊，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看到晴朗这么久都没动静，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惊风最先发动攻击，在全速冲向木符的同时，已射出梨花刀。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梨花盛开，却没有击中晴朗，而是被晴朗以意念射出的火焰飞刀挡住。
灵犀一指！锋芒尽失的梨花刀，已被晴朗的那两根手指夹住。
不过，那块木符，也已落在惊风的手里。
惊风拿着木符，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讪笑道：“我们交换，如何？”
晴朗淡声道：“我信不过你的人品。”
极少说话的弄花，沉声道：“他会遵守诺言的。”便从惊风的手里，拿过木符。
晴朗打量他一阵，微笑道：“我觉得，应该相信你。”话音刚落，梨花刀飞出。
必须以独门手法施展暴雨梨花刀，才会有暴雨如注和梨花盛开的效果。
晴朗只是随意的射出，看上去飞得很慢。
惊风却不敢用手去接，而是先用暴雨刀将梨花刀击落在地，再捡起来。
晴朗心道：这个家伙，还真谨慎啊……也可以说是多疑！
流月懒洋洋的微笑道：“木符在手，如果不尽快脱手，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晴朗微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风花雪月同时向晴朗拱手道：“后会有期。”便各自施展独门轻功，飘然而去。
目送四人走远，晴朗先以天眼通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窥视，才敢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必须将体内的剑气驱除干净，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也不知过去多久，晴朗长吁一口气，一跃而起，飞出青龙塔。
弄花已将木符还给晴朗，因此晴朗不打算继续向上探索，而是要去其余四塔寻找灵符。
可是，他根本想不到，匆匆而去的夜晓千梦，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
晴朗刚刚飞到青龙塔第一层的大门，突然打个激灵。
四周竟然埋伏着数百人，男七女三！
晴朗隐起身形，以六通之术中的他心通，悄悄探察气息最弱之人的心思。
没过多久，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竟然有人走漏消息，说是有个家伙已找到木符，目前还在青龙塔。
在附近杀怪练功之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匆匆赶来，将青龙塔围了好几层。
晴朗心道：如果不是风花雪月出卖这个消息，那么肯定是夜晓千梦。惊风善变，很可能是他干的。弄花、飞雪和流月，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收回他心通，再以天眼通察看四周，竟然发现夜晓千梦混在人群中。
“原来是她们干的好事，我还以为是风花雪月！！”
晴朗苦笑着自言自语，迅速潜入阴影中，不露出一点气息。
第339章
片刻之后，他已来到吴城酒楼二层，坐在靠窗的位子喝酒。
吴城在青龙塔和松江港口的南面，目前是吕布军团的辖区之一，熙熙攘攘，鱼龙混杂。
晴朗等了一阵，酒足饭饱，也没见人来找茬，便打算去南方的朱雀塔寻找火符。
他刚刚站起，周身突然冒出熊熊的火焰！
三把长枪，仿佛从虚空中出现，猛刺在晴朗的身上，却被三昧真火形成的保护罩挡住。
不过，那三把长枪，也不是普通货色，被三昧真火一燎，只是微有损伤。
“八嘎！！”突然出现的三个男子，异口同声的大骂道。
晴朗微微一愣，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