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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灵叹了一口气,并不像是刻意解释:“他若是不在意你,又怎么只会把那些肮脏法子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婪珂眼瞳一缩,似乎没听懂。
绯灵却又紧了紧手,将目光挑向了远方:“采补之术,你可曾听过?”
婪珂一愣,想点头,却红了脸。她只是耳闻,却并未亲见,听说是十分不堪的修炼法子,但是行此法者对仙术修为却是成十倍地增长,被采撷的女子被称作炉渣,炉渣炉渣,渣的意思就是没有用了。承欢身下的女子,不是死,便是衰,很少有第三种下场。她的思维一转,突然结巴起来:“你是说……那些,那些女人……”
难道说,那些女人都只是魁麟修炼的工具?她只知道妖皇殿里有一处枯井,专用来处理背叛妖皇或惹怒妖皇的女子,她曾以为那些女子都死于魁麟的乖戾,可是现在想来,却并非如此简单。魁麟爱生气是事实,惩处一二女子也属正常,没道理年年枯骨满地,死者繁多。他只是一个权力的渴望着,并不是一上嗜杀成性的疯子,他是妖,而不是魔!
“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也像你一样深爱着那个心狠手辣的妖物,可是她却没能像你这般幸运。她被他吸尽阴元,干涸而亡,作为她的并蒂姐妹,我居然不知道她葬在哪儿。是,男人好色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像他那样好色……就是病了。”绯灵叹了口气,却理会婪珂手心流出来的冷汗,“只有傻姑娘才会说,死在心爱的男人身下是一种修不来的幸福,世间最美好的爱慕,仿佛就在死的那一瞬间,别的时候,都不存在。”
亭小佩远远地听到她这句话,微微一愣,终是撇过头去。
绯灵有过许多男人,唯独不愿予他,他弄不清她的心思,一直觉得她讨厌自己的痴缠,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她心里,藏着一记这样深重的伤。她不是不爱他,而是她根本就不爱任何一个男人。
说话间,绯灵摊开了握剑的手,一条狰狞的疤痕如同一道赤色的闪电,划破了白皙的皮肤,她望着婪珂的眼睛,柔声道:“没错,我是来索债的,索的便是他欠我妹妹的血债。”
血债是要血还的!
婪珂全身一僵,突然发了疯似地挣扎起来。
☆、第308章 只要一点点
绯灵早就料到她会作如此反应,愈加钳紧了手。陶然村的村民受魔元侵蚀,虽然都保持己身,力量却已迥然,她曾经效劳焚音魔尊,曾为魔界左使莫云笑的直隶下属,她为奴为婢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忍辱负重到今天?
她的眼瞳慢慢地泛出紫华,虽没有丁公藤与茶小葱二人的眼眸清澈晶莹,却别有一番风韵。紫映上红,曼妙妖娇的身姿比初晨的朝霞更为绚丽。她无视婪珂的挣扎抵触,慢悠悠地问道:“他娶了你,睡了你,你却还活着……比起我那傻妹妹,你可真是幸运。”
她的言辞直露而粗鄙,一声声如重锤落地,震得婪珂鼓膜发抖。后者如蚍蜉撼树,逃脱不了,只得将银牙咬碎。
这样直白的话她还听不懂,她就真是头驴了。她终于明白了妖皇殿里的红颜枯骨是怎么来的,她也终于懂得了鸾月的背叛离弃,他有过那么多女人,可是那座大殿里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她觉得孤单,她曾经怀疑,她生气她难过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魁麟从来对她软言软语,他用心哄她,却不愿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她身上有婪夜自幼辛苦习来的千年内丹,他也从来没想过要骗她诓她,他是不是真心,答案就在心里。
“你撒谎,他对我与其他女人并无二致,他前段时间还招惹了一位仙门女子来沧州……”这样的谎言似乎是成立的,一半是之前的猜测,另一半是既定的事实。魁麟确实带了花叶玖回来,卫凛言知道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尽管她厌恶卫凛言那双贪恋、不怀好意的眼睛。可并不拒绝他的殷勤好意。
“沧州大火,一切付之一炬,至于你说的那位仙门女子,或许早已化成灰了。”绯灵神色不变,坐在屋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人们忙碌,含着百年修为的妖物。味道未必会好。但无毒无害。凡人被妖族欺虐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尝到煮妖怪吃的滋味了。那神秘少年的建议确实可行,她现在缺的就只有一点耐性。
亭小佩做完清道夫也蹿回房顶,一眼看见的是两女并肩坐着。一白一红,体态玲珑,看背影倒像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绯灵的嘴角挂着似有似无地笑。却不掩饰眼中的善意,仙子毕竟是仙子,她虽然因为魔元碎片踟蹰于仙魔之间。可本质上还是仙。
“你不用再骗我,或者说,骗你自己。有你在,他一直会来。”绯灵叹了口气,“只是这几年过去,也不知道他的修为进步了多少,我准备了几百年。不知道能不能打败他。”她唏嘘的语调听起有些怅惆,可是盈盈欲笑的眼中。却饱涨着自信的光芒。
“他”字刚落声,突见一道冰蓝的闪电破空而来,一道人影迎风疾驰,一转眼便到了更前。许是那道惊雷起到了示警的作用,人们纷纷抬起头来,却见空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个人,唇红齿白地,分外好看。
“放开她!”来人正是魁麟。他身后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孟秋水。两人乌发缭乱,神情严肃,一上来便拉开了架势。
绯灵皱了皱眉头,寒声道:“沈听弦?你为何会在此出现?”这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她倒是记得的,却没想到抢先来救人的,居然是他。她这一句话冒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婪珂、魁麟和孟秋水相互望了几眼,均是茫然。
没想到货真假实的妖皇到了面前,绯灵却不认识。
魁麟眼珠一转,倒有些感激花叶玖了,如果不是花叶玖在四年前见过自己,自己的身份不会如此奇妙,既然有个楼梯下,他不介意顺水推船。他笑了笑,掩饰住了面上的不自然,向绯灵与亭小佩作了一礼,朗声道:“两位道友,这位姑娘是沈某的朋友,不如看在沈某的面上,不要为难于她。”他上下打量着绯灵,强自压下了悸动的心。
他猜得没错,婪珂顺利下山之事尚有疑点,但她被人盯稍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她交代出妖皇的下落,我也不想为难她。”绯灵拉着婪珂站起来,将兵器收回腰间,腾出手来顺了顺胸前的长发,这普普通通的小动作,虽然说不得有多么风情万种,却勾起了魁麟的些许回忆。他直直地望着面前娇靥如花的女子,看着她与心里的那个影子渐渐重叠。他的气息有些乱,或者说,是心乱。
“我并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心里只有他的女儿,哪会顾得我?你,你放我走……”婪珂从孟秋水的眼中读出了一点信息,立即反应过来。迎来的却是绯灵不明意味的媚惑笑容。
“我从来不知道沈公子与妖后有交情。”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绯灵只不过是陶然村的一名普通村人,实在不配高攀沈大公子,这面子里子,我都不想给,怎么办?”她的目光猛地落在他身后半尽处,亮晶晶地停留在孟秋水脸上,她不慌不忙地道,“小佩,带妖后殿下回端极灵山,我们村长或许会高兴的。”
亭小佩应了声,并不看沈听弦,后者急急抢上前道:“慢着,姑娘若是有条件,只管开口,沈某能做到的,必定肝脑涂地,再所不辞!”见他说得跟真的一样,绯灵沉默了片刻,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如花容颜因为矛盾而变得异常扭曲。
“好一个肝脑涂地,哈哈哈哈哈,那你就把心脏都挖出来,涂在这地上,如何?”她笑声一止,突然冷喝道,“魁麟,不要以为你换了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一语未毕,双剑如火焰飞舞,却放出一两道强劲的木灵之气。
亭小佩得知绯灵动了真怒,不敢多言,闪身拉过婪珂就跑。婪珂见有机会。反手一推,劲全力拍了一掌,带着三分幽火。却不料亭小佩一把拧住她的肩,连着她一个后翻,两人齐齐栽倒在地,但因他有备而来。适时地翻腰撑地。像弹簧似地一仰而起,婪珂刚好听到绯灵那句话,脑子里嗡地一炸,头顶触地。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她两眼晕迷,只依稀看见那样熟悉而陌生的脸。
那张脸很漂亮,这样角度看。尤其周正。很久很久以前,她知道了母亲之死的真相,开始讨厌这张脸。可是这张脸的主人却时时为她受罚,有一次,她偷偷跑去稀涂火原看婪夜练功,差点被毒蟒果腹,是那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救回来的,他被毒蟒吞进去又吐出来,一张绝美的脸上沾着剧毒的唾沫。面部被灼烂,寸寸是伤。仙狐族的几位长老为他医了一个月。方得好转,只是额角,却永远留下了一道细致的火纹。
火纹?她颓然倒地,侧脸看向魁麟,却见两人身影如风,来去往复,吹动着衣袖哗哗作响。她神使鬼差地叫了一声:“魁麟!”
孟秋水一愣,被亭小佩一刀逼退,转身,长风贯耳,擦着脸颊呼啸而过,劲风如刃,劈开了魁麟额头的乱发。一道图腾般的火纹随着内息时隐时现,就在那四目相对的瞬间,婪珂变得什么也听不见了。那是稀涂火原上的稀有蟒种,这种蟒毒虽然可以抑制,却无法从皮肤表现祛除,唯一的方法便是动作玄武真神之力,将其封印,变成一团纹印匿于皮肤之中,真气一动,分毫毕现。
亭小佩虽然不以法术见长,可是武道造诣极高,他刚才那一招只不过牛刀小试,用的拾是茶小葱摔飞孤红的手法。
“珂儿!”魁麟见婪珂眼中露出了惊惧的表情,不由乱了阵脚,又见绯灵步步相逼,不觉怒火中烧,“你有什么便冲我来,何必为难于她?”他祭出一把长弓,拨响弓弦,与绯灵战在了一起。绯灵的木灵之气之中夹着一股冷香,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过往。绯灵的身影越近,他就越紧张,总觉得是梦萦魂牵的那个影子,擎住了他的心。那冷香,是梅。
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并蒂之花,俩俩相依,她们容颜相同,气质迥异,却同样有一身好修为。只是驽钝如他,竟看不出她究竟是仙还是魔。两种对立的力量,一者光明,一者黑暗,却完美地统一在一起,她的招式,处处潜着杀机,那妩媚的眼中,全是杀伐的快意。不期然,手臂被划出了血痕,可是却没感觉到痛。
“你是……玎儿的姐姐?”他喃喃地退后一步,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婪珂。他心中有疑惑,有纠结,有惭愧,也有自责,却在婪珂悲怜的神情之中,一件件摔裂成碎片。他说到了玎儿?所以伤到她了?是不是?不对,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女人,可是婪珂只是生气,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她的嘴一张一合,像一尾没有生气的锦鲤。他的心抽痛了一下。读懂了她要说的话。
“你的脸……你的脸……脸……”她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与谁的恩怨过往,而是盯着那张脸看,孟秋水会意,飞快地挺身,挡住了她的视线,亭小佩跃身上前,弹腿一踢,伸手拉起了婪珂。
魁麟的脸渐渐失去了光彩,完美也好,俊逸也罢,都在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了僵硬的石雕。
“噗!”绯灵的剑势变幻,处处指向罩门,他频频闪躲,终未躲过那绝命狠戾的剑花,他吐了一口气,探出两次推出剑尖,踉跄地后退两步。“珂儿!”他势若脱兔,舍命扑向婪珂,却引发了绯灵更盛的怒火。
“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