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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诚笑道:“我派人送裴先生回乡,人还没回来呢,倒是不清楚裴先生的近况,不过你放心,那些人皆是我的心腹,一定会照顾好裴先生的。”
小风笑道:“多谢郎君了,我也是来给郎君辞行的,以后就要回扬州了,只怕是再会无期了,我思来想去,只有郎君一个朋友,特地来告诉一声。”又开玩笑道:“下次见到相似的人,郎君可别认错了。”
谭诚讪讪的摸摸头,又道:“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回去行不行?要不要我派人送你?”
小风连连摆手:“我之前听先生说郎君要开铺子了,想必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一路坐船回去,是不会有事的,郎君放心好了。”
谭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在东坊市开了一间铺子,专门卖胭脂水粉,有时候也会去江南采买货物,到时候路过扬州,一定要登门拜访的。”还坚持送给小风五十两银子做盘缠,小风推辞不得,只得收下。
小风回到永仁坊的宅子,被赵司决派来监工修葺院子的管家赵福便迎了上来:“十六娘子,刚才郎君被宫里的人召走了,怕娘子担心,特地让我留下来告诉您一声。”
小风一愣,道:“知道是谁召他么?”
赵福摇头,小风想了想,道:“你去告诉你们家二郎君,就说果毅被宫里的人叫走了,叫他打听打听是什么缘故,回来告诉我一声。”赵福就等她这句话呢,利落的应了,匆匆回了赵家。
小风回去收拾一番,恢复了本来样貌,换了一身男装骑马去了二皇子府,二皇子亲自迎了出来,见了她的装扮一挑眉,道:“恕我眼拙,该怎么称呼阁下?”
小风道:“我姓蒋,行十六。”
李成璧一笑:“敢问十六郎找我有何贵干?”
小风也不拐弯抹角,道:“是不是萧倾城把果毅召进宫了?”
李成璧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小风舒了口气:“我就知道,上回果毅得罪了萧倾城,萧倾城肯定憋着劲想找回来呢,你知不知道她找果毅去做什么?”
李成璧摇头:“你也知道,萧倾城算是我的庶母,我怎么可能刻意去打听她的事情。”
小风有些担忧,虽说萧倾城不可能对果毅怎么样,可果毅那个臭脾气,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候一使性子,两边拗上了,吃亏的还是果毅。
她心不在焉的告辞,被李成璧拦住,李成璧有些气恼:“你当我这儿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风看也没看他,径自绕了出去。
李成璧面色隐忍,握紧了拳头。
赵司决进宫后一见是萧倾城等着他,心里就明白了,知道萧倾城是来找茬的,也就随遇而安了,偏偏萧倾城还笑吟吟的,一副客气的样子:“我想请郎君教我弹琴。”
赵司决看了她一眼,道:“学琴也是需要天赋的。”
萧倾城道:“怎么?你觉得我没有天赋?”
不等赵司决说话,她又道:“我这有一本曲谱,就赠予郎君做拜师礼吧,希望郎君不要嫌弃,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郎君便进宫教我弹琴吧。”
赵司决接了曲谱,不可置否,告辞离开,萧倾城忽然道:“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么?”
她的声音有些轻,语速也很快,赵司决诧异的回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萧倾城冲他粲然一笑,离开了。
赵司决有些疑惑,不明白萧倾城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出宫后发现赵司敏等在宫门口,道:“你怎么过来了?”
赵司敏压低声音道:“是十六娘子怕你吃亏,特地让我来打听你进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司决点头:“她人呢?”
赵司敏摇头:“是她派赵福去传话的,我也不清楚呢。”
赵司决匆匆赶到了永仁坊,小风正站在院子里看工匠修建水池,见赵司决来了,她点头示意,道:“我打算弄个水池养莲花,你可有什么好的品种没有?”
赵司决道:“我去问问,总能找到你喜欢的。”说着拉着小风的手进了屋子,把萧倾城的意思说了:“我本以为她会借学琴这件事刻意为难我,却不想她后来说了那些话,倒叫我有些疑惑,你说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小风蹙着眉头深思,忽然眼前一亮,有些期待的抓住了赵司决:“你说我表姐会不会被萧倾城藏起来了?”
赵司决一愣,小风却因为这个猜测而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许是她不能继续护佑表姐,所以才问你是不是值得托付?”
赵司决道:“你的意思是窦良箴一直住在宫里?这可是扯谎,宫里人那么多,藏着一个大活人,总得有点风言风语传出来才对。”
小风道:“正因为人多,才好隐匿,若是表姐扮成宫女或者其他人,只要萧倾城刻意护着她,谁还真的去细细调查她不成?”
赵司决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下次进宫时试探一番,如果真的是,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若她真的有难言之隐,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不出意外的,小风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赵司决暗笑,萧倾城和小风一个是公主,一个是澹台家唯一的嫡出娘子,年纪虽然相差挺大,但是因为窦皇后的缘故经常被凑到一处。
萧倾城比小风大了十一岁,比窦良箴大了九岁,常常很不耐烦陪着两个小丫头玩儿,可窦良箴毕竟是她的表妹,她还宽容几分,对小风便有些不假辞色。
小风在家里被捧惯了,乍一受冷落,气的不得了,经常作弄萧倾城,两个人中间幸而有个窦良箴劝和着,不然早就是死对头了,即便是现在,小风对萧倾城也是有心结的。
赵司决再进宫时,正好在萧倾城那儿碰到了李繁君,李繁君倒是笑眯眯的看着赵司决:“听说萧妃要你教她弹琴。”
赵司决垂首道:“臣不敢当。”
估计李繁君也知道了上次赵司决为了救陆小黛顶撞萧倾城的事情,想着萧倾城的脾气,猜测这次只怕学琴是假,作弄赵司决是真,倒把不喜欢萧倾城见外人的介怀放下了几分,并赏了赵司决一把冰弦琴。
待到李繁君离开,赵司决道:“我愿意教授娘娘琴艺,只是娘娘身边的人太多了,万一把我赵家不外传的曲谱给学了去,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还请娘娘先屏退身边的人才是。”
萧倾城微微一笑,道:“理应如此。”说着对身边服侍的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萧倾城身边的一个杏眼桃腮的宫女笑道:“娘娘身边也不能少了人服侍啊,还是让奴婢留下吧。”
萧倾城不悦道:“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第三十二章 窦良箴,字存蕙
那宫女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实在是皇上吩咐了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顾娘娘。”
萧倾城道:“罢了,那就叫阿蕙留下来服侍吧,你们都退下。”又对赵司决道:“阿蕙是个聋子,听不到声音,你只管放心。”
见赵司决点了头,那宫女这才应了,带着人退了下去,只留下一个身材矮小的宫女低着头站在一旁。
萧倾城才道:“你也看到了,我看上去风光,其实身不由己的地方多着呢,活着真是太辛苦了,有时候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一了百了,外人看我荣宠无限,可这里头的心酸,也只有我自己知道罢了。”
赵司决看她红了眼圈却还强忍住泪水,心中有些不忍,道:“娘娘昨日的话我听到了,只要我能办得到,自然会不遗余力。”
萧倾城道:“我知道你和陆小黛不对付,可那日你还是仗义执言,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可知道为什么我挑服侍的宫女只挑漂亮的么?为的就是转移皇上的注意力,让他别注意到不该注意的人,我有一个心爱的宫女,是从小就服侍我的,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不忍心看着她跟我这么在宫里熬日子,想把她送出宫去,不知道你能不能照顾一二。”
赵司决道:“是谁?叫什么名字?”
萧倾城没有回答,却起身走到了阿蕙身边,将阿蕙拉了过来,赵司决细细一看,那阿蕙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皮肤有些过分的白皙,眉目精致小巧,只是左脸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伤疤,一看便知是被利器所伤,使她看上去容貌有些狰狞。
赵司决忽然想起了乔装打扮,在嘴角点了一颗黑痣的小风,忍不住伸手去摸阿蕙脸上的伤疤,被萧倾城拦住了,她淡淡道:“她的脸是我亲手所伤,如果不是如此,只怕她也是跟我一样的下场。”
赵司决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阿蕙,迟疑道:“她是真的聋了?”
萧倾城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带着她逃难的时候,她年纪还小,我便嘱咐她不要多说话,时间一长,她便不会说了,后来我被乐武的人抓住,乐武把我献给李繁君,我怕她也和我一样没个好下场,便坏了她的容貌,再后来,她就变成了这样,说什么都没有反应,跟聋子一样。”
赵司决忽然有些愤怒:“你怎么把她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小风知道了,该是怎么样的伤心和难过。
他叹了口气,道:“我只要你一句话,她是不是窦良箴?”
萧倾城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赵司决道:“窦良箴,字存蕙,你叫她阿蕙,又这么护着她,除了她还会是谁?”
萧倾城道:“是,她的确是存蕙,你能保护好她么?”
赵司决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小风的消息告诉她,如果告诉她有小风照顾窦良箴,萧倾城肯定会十分放心,可他本着为小风着想的原则,直觉上又告诉自己不该说。
他的迟疑在萧倾城眼里便成了不愿意照顾窦良箴,顿时十分失望,赵司决一看她变了脸色,赶忙道:“你放心,我答应你会把她照顾的很好,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她送出宫去,她既然在你身边服侍,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平白无故消失了,反倒惹人猜疑。”
萧倾城微笑道:“这事只管交给我,你只负责把她照顾好就成了。”
赵司决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点点头,又看了阿蕙两眼,这才告辞离开。
赵司决脚步沉重的到了永仁坊,第一次有些不敢见小风,他怕告诉小风窦良箴如今的消息,甚至起了隐瞒她的心思。
在小风眼里,窦良箴是姐妹,是朋友,是知己,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小时候的窦良箴温柔善良,和小风那个狗脾气相比,窦良箴简直是没有脾气。
如今,若是小风知道窦良箴毁了容,不会说话,甚至失去了感知外界的听觉,会如何反应呢?
可他又不能逃避,只能咬着牙进去。
果然,一见他小风就追着问这件事:“萧倾城究竟要把谁托付给你?是我表姐么?”
赵司决沉默着点点头,小风顿时欢呼一声,那神情跟个孩子似的,她抱住了赵司决的手臂:“太好了果毅,我终于找到我表姐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兴奋的在屋里直转圈圈,直到发现赵司决沉重的脸色,她心中“咯噔”一下,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表姐过得不好?她出什么事了?”
又自言自语道:“是了,如果表姐一直好好地,萧倾城才不会冒险托付给你,一定是我表姐出事了,她护不住她了,一定是这样的。”
赵司决见她一瞬间又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忍不住道:“也没什么大事,我还看到她了呢,她很好,就是容貌……”
小风一愣,试探道:“她容貌毁了?”
赵司决点点头,小风沉默了一瞬,又笑了起来:“没关系,她肯定是为了不让李繁君注意到她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