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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森没有回答。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然后转过身去从侧门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
格兰特·卡明斯正好开始了他计划中的休假。星期二晚上雷切尔到达局里时,因为可以好几天看不到他而松了口气。人们仍旧在背后议论她。有的警官干脆就躲避她,他们从她身边走过,好像她并不存在似的。当卡罗尔·希契科克邀请她一起吃早餐时,雷切尔立即答应了。
调度员允许他们3点10分用餐。雷切尔在她巡逻区附近的可可餐厅的停车场和卡罗尔碰头。
“你这次回家怎么样?”她说着把停在停车场的警车车门锁上了。
“挺好。”卡罗尔一边说一边朝餐厅大门走去。“我爸得了癌症。从他的样子看起来,我认为他的日子不多了。”
“很遗憾。”她说。“我还不知道呢。”
她们默默地朝大门走去,进门,接着坐下。雷切尔进了一个小隔间,把餐巾放在膝上。除了少数几个卡车驾驶员在柜台边外,这儿是空荡荡的。
“我有一些关于癌症的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噢,是吗?”卡罗尔说罢挥手叫女招待过来。“对了,你丈夫是得癌症去世的。有时候我会忘记。你守寡似乎太年轻了。他得的是哪一种癌?”
“淋巴癌。”
“那还为什么怀孕呢?”卡罗尔说。“就在他去世以前,你不是有了个孩子吗?汤森说在大夫告诉你他已经不行了以后你怀了孕,这是真的吗?”
“当乔才发现他得了癌症的时候,”雷切尔解释说,“他坚持我们到精子库去。我们曾打算要个大家庭。我们已经有了特雷西,但乔总是想要有个儿子。大夫们告诉他,放射治疗会使他不能生育。他不想让我在他接受治疗时怀孕,因为他需要我有足够强壮的身体去照顾他。大夫告诉我们他不治疗了,我就人工受精了。”
“那真是疯了。”卡罗尔说。“你难道不担心儿子长大后会没有父亲吗?”
雷切尔耸耸肩。“乔在去世前看到了儿子,所以我看是值得的。尽管他那时病得很厉害,他还是来到了我的分娩室里。人们用轮床把他抬了进去。他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刻之一,看到儿子的出生带走了他对死亡的畏惧。”
卡罗尔沉默了好久,最后她说:“我爸害的是前列腺癌,现在扩散到肝脏上了。他拖了很久才旧治疗的。”
“真是糟糕,我懂。”雷切尔说着,伸手摸了摸卡罗尔的手。女招待端来了她的咖啡,她几乎喝掉了一整杯。重新回到班上的第一大她总是感到很困难。如果在头天夜里睡了觉,她白天就睡不着了。到了早晨,她感到就像具活的尸体。
“我们遇见时乔在上大学。我在高中毕业班。我一眼看到他就被他迷住了。我从来不愿意他离开我,甚至到最后发生了那些可怕的事情,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园艺设计师。”她说着喝完了咖啡,挥手示意女招待再斟满一杯。
“你是说他给别人设计庭院?”
“他设计的商业房产比住宅多。比如说,旅馆、办公大楼、公寓综合楼。他很有才气。每一种花草、灌木他都懂。”
雷切尔回忆起他们在一起住过的那个美丽的家。尽管房子不大大,但院子是个真正的乐园。一条人工溪水蜿蜒流过整个庭院。他们甚至还有一座小桥。她常常像个学走路的孩子牵着特雷西的手在桥上来回行走。
雷切尔的咖啡斟满后,她要了煎蛋和熏肉。卡罗尔叫了烤面包和一片香瓜。
“我听说了你谈到了有关格兰特的事和开枪事件。”女招待送来了卡罗尔的食品后她说。
“那不只是个开枪事件。”雷切尔告诉她时往嘴里送了一匙煎蛋。“那个孩子死了,卡罗尔。”
“嗯。”她说着眨了眨眼。“格兰特没有打死他。他们打算控告杜鲁门这孩子为凶手吗?”
“也许是故意杀人。”雷切尔沉思着,迅速咬了一口面包。“人们无法证明具体的动机,所以不清楚应该称它为一级还是二级凶手。然而因为杜鲁门是十六岁,他们可能会决定把他看作成年人。那就是说如果他被判有罪,他就会坐牢。”
“管它呢。”卡罗尔说着将盘子推开,没有碰香瓜。
雷切尔禁不住想告诉她在海滩上发生的事情。她如果能让卡罗尔相信格兰特对她进行了性骚扰,她也许会相信她看到的他对蒂莫西·希尔蒙特所做的事。可是,卡罗尔正爱着他。看不到这一点是不明智的。告诉她格兰特调戏过自己就像是在公牛面前舞动红旗子。
“我要求你别再散布对格兰特的谎言。”卡罗尔提高了声调。“我知道你在案情报告里还没有提到他,但局里都在谈论这件事。格兰特有一天会提升为警长。这些谣言会破坏一个人在局里晋升的机会。”
“我的报告?”雷切尔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谁跟你谈起我的报告?”
“嗯,我是说,我……”卡罗尔知道她说漏了嘴。在她开始和格兰特睡觉以前,她同尼克·米勒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关系了。即使现在他们不再是情侣,这位警长仍然经常向她吐露秘密。
“米勒告诉你的。”雷切尔猜想。
“格兰特是个好警官。”卡罗尔说着,探过身去。“你不知道格兰特为了这些事情有多心烦意乱。有人在他值勤时被杀了,他回到家,哭得跟孩子似的。我知道你也认为我是捏造的,雷切尔,不过这是真的。他确实关心别人。他从来不让一个无辜的生命遭到危险。”
“够了。”雷切尔轻蔑他说。她感到很难理解格兰特会为别人哭泣。“那个人在皮靴里面装了铁块,他戴着持警棍的手套,卡罗尔。他喜欢惩罚别人。他叫它什么?”她停下,接着仿效格兰特的声音:“‘这头蠢驴需要杀杀气焰。’这就是他狠揍别人之前经常说的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你要收敛一点。”卡罗尔愠怒他说。“应该是我们去对付他们。”
“别废话。”雷切尔说着发起了脾气。“我们的工作是为公众服务,而不是对他们施暴。我从来就相信警官是世界上最光荣的人。是我疯了还是出了什么错?现在是不是每一个没带警徽的人都被看成是我们的敌人?也许我们该坐在装甲坦克里出去巡逻。那么,如果有谁看我们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我们就可以当场毙了他们。”
“我最初来到这个部门时,也是很理想化的。”卡罗尔说着朝半空凝望。“我想要去救溺水的婴儿,追捕坏家伙,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她用拳头在桌上一捶,打得银制餐具叮当作响。“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她说。“我们是垃圾,是他们脚底下的渣滓。我们为一点点钱而冒生命的危险。恶棍们因为吹嘘他们杀了多少警察而发了财。我们多数人甚至付不起那该死的账单。”她指着餐馆窗外。“你以为橡树林的人们在乎我们吗?他们对待我们就像对捕狗员,对拾垃圾的人,对所有愚蠢可怜的给他们擦屁股的人一样。如果我们不照顾自己,没人会照顾我们。”
雷切尔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啮噬着。她可能会出于绝望而继续干下去,但她已下定决心用正直而坦率的方式履行她的职责。假如今天人民不尊重警官,那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赢得他们的尊重。他们正在变成合法的被认可的暴徒。虽然她的童年业已过去,但是拉里·迪安警长做出了杰出的榜样——一位勇敢正直的人。雷切尔不愿将自己的警官事业变成一种虚假的事情。“我有一条简明新闻。”她说时两只手掌摊在桌上。“你可以透露给局里的每一个人,我不在乎。我还没有把报告交上去。我上交时会说出事实真相。”
卡罗尔愤怒的脸色变得惊慌。“你打算说什么?”
“说我看到格兰特用蒂莫西·希尔蒙特当作盾牌。”雷切尔告诉她。“我看到他把唐纳德·杜鲁门踢得不省人事。这就是那个男孩拿过枪开始射击的原因。”
“你搞错了。”卡罗尔嗓音发哑。“你要是这样做就会毁了格兰特。他会受到指控。他的前途将被葬送。这工作是他的生命,你明白,雷切尔。部门里每个人都明白。”
雷切尔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那么我呢?”她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我和格兰特的关系会受到什么影响吗?我们有计划,雷切尔,我们要开始一个共同的生活。”她抑住了眼泪。“我父亲要死了,现在你又要毁掉我爱的这个人。我的整个生活被打散了。要是你不愿为格兰特着想放弃这件事,那么请……为了我而放弃它吧。”
“很抱歉。”雷切尔说。过了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会是格兰特的主意。她晓得格兰特是怎么处理事情的。他从来不亲自做那些肮脏事。“是格兰特提出要你来的,是不是?”
“格兰特在局里有好多朋友。”卡罗尔愤怒地大叫。“而今天你一个也没有。”她迅速走出小隔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她把账单向雷切尔脸上掷去,转过身子,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餐馆。
第十六章
清早4点15分,雷切尔被派去处理一桩对高声音乐的投诉,地点在枫树大道上的400号至500号之间的街区。“你没有门牌号吗?”她问无线电调度员。“枫树大道是条很长的街。”
“投诉人住在枫树大道453号。”男调度员告诉她,他已经给了雷切尔投诉者的地址。“她如果能听到音乐,这地方也就在附近了,你说是吧?”
无线电里发出了一个奇异的噪音。雷切尔毛发耸起,她知道这是别的警官在咔哒咔哒拨弄他们的话筒。在拉特索和格兰特结盟之前,那些警官每当听到拉特索在无线电里说出什么愚蠢的话,就用话筒对他发出咔呛声。雷切尔茫然地张大了嘴巴。调度员从没告诉过她有关音乐噪音的准确地址,特别在凌晨这个时候。在这个三更半夜时分,她班上几乎每个警官都时不时他说些蠢话。但雷切尔不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了,甚至卡罗尔·希契科克如今也成了她的敌人。她和同事吵了架。她意识到自己造成的任何错误,不管多么细小,现在都会受到讥笑。
枫树大道是温德米尔住房开发区的一部分。那里房子的大小和外貌与雷切尔在城南租赁的那一座相同。它们都是砖木结构的平房。尽管这些房子的外表不同,但室内都一样。她调整了无线电的音量,卷下警车的窗户,慢慢地在林阴路上巡逻。大多数对噪音的投诉都是浪费纳税人的金钱。等到警官来问罪时,这伙人已经把音乐关掉上床睡觉了。雷切尔听到了像是滚石乐队震耳欲聋的乐声,她踩了刹车,将警车靠到了路缘上。
庭院里长满了野草。房上的油漆已经裂开,有的已剥落。她走近了门廊,偶然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垃圾气味。三个溢满了的垃圾筒竖在房子的一边。她很高兴没有这样的邻居。他们把垃圾拿出了屋外,但他们大懒了,没有把那些垃圾筒拖到路边上,好让清洁工把它们取走。
房前乌黑一片。在按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