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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色长袍的法官在法官席上就坐。桑德斯法官是一个六十五岁左右的瘦小男人,他的头发已经灰白,眼睛是蓝灰色的。他以举止古板、嗓音刺耳而闻名。“加利福尼亚州政府控告雷切尔·西蒙斯。”他说完便大声地问道:“所有应出席本庭的人都到齐了吗?”
“是的,法官大人。”怖莱克·雷诺兹站得笔直地回答。
“辩护律师卡里·林德霍斯特。”卡里边说边把她匆忙准备的文件放在桌面上。雷切尔把供述交给雷诺兹之后,她姐姐要求这位地方检察官把提审延迟至下午。雷诺兹很通情达理,他让卡里使用他们机构的法律资料室进行准备工作。在这个阶段,事情并不那么复杂,但是为了辩护本案,她必须进行广泛的研究,让自己熟悉刑事案件的审理步骤和进展顺序。
“好,那么,”桑德斯法官边说边戴上了眼镜,“这宗刑事案编号为A358905。按照加利福尼亚州刑法第664条A款和第187条的规定,被告被控企图谋杀。你怎样辩护?”
“无罪,法官大人。”卡里说。
“行。”法官说。“这留待两周后的预审再议。4月5日这个日期合适吗,诸位?”
雷诺兹和卡里说这个日子可行。
“保释的事嘛,”他继续说,“眼下可否谈谈各自的情况?”
“被告为自动投案。”雷诺兹说着眼睛射向雷切尔。“原告认为保释金为5万美元比较合适。”
卡里急躁地跺着脚说:“法官大人,我的委托人曾经考虑过这件事。我不能肯定您是否清楚本案的所有实情,但是这个指控她枪杀他的男人曾经野兽般地摧残过她。”她转身和阿特沃特低语了一会儿,等待他从衬衫口袋内取出一只信封递给她。“我可以走近法官席吗?”
桑德斯法官点头同意。
卡里走上前交给法官一只鼓鼓的信封:里面装着雷切尔在医院拍下的照片。“雷诺兹先生,你看过这些照片吗?”法官皱着眉头边看照片边问。
“看过,法官大人。”他说。“我们清楚西蒙斯夫人被殴打的事实,但是眼下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本案的受害者犯下了这桩罪行。不仅如此,殴打事件与枪击事件似乎有内在联系。西蒙斯夫人在遭到所谓的卡明斯警官的殴打之后,走进警察局向他开枪报复。基于这些原因,我不相信法庭会以被告受过伤为理由减少保释金的数目。”
“林德霍斯特小姐。”桑德斯法官说。
“我的委托人没有犯罪记录,在橡树林地区持续居住多年,而且家中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卡里说,她措词简洁,发音准确而流利。“这里的情况很复杂,法官大人。我的委托人是一个年轻的母亲,一个正派的寡妇,一个把生命奉献给她所从事的公众事业的人。她总是努力做每一件她该做的事,既讲道德又依行法律,光明磊落地抨击同事的不端行为。因为她勇敢揭发,她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她的警察同事肆意摆布她,给她设计了一个谋杀的陷阱,并且几乎把她送上了断头台。同时有些警察闯入了她的家并且安放了窃听器。卡明斯先生曾经反复威胁说要伤害她的女儿。正如我们已经指出过的,这个男人凶残地殴打了我的委托人。此时此刻法庭应该铐住我的委托人让她和孩子骨肉分离吗?”她停下来耸了耸肩。“这宗案卷不需要保释,法官大人。如果西蒙斯夫人想要逃走,她早就已经远走高飞了,恰恰相反,她自己来投案自首。我们恭请法庭在被告具结后释放。”
“一个企图谋杀犯不经保释就释放?”桑德斯法官坐立不安地说。麦迪逊副巡官已经与他联系过,固执地要他监禁雷切尔,不可保释。他曾经多次接到媒体机构的电话,要求开庭时电视直播实况。在公众的监督之下,他可犯不起错误。“让被告具结后释放对于我来讲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我不能这么做。如果她处于你所提及的危险之中,林德霍斯特小姐,也许你的委托人在监狱比我释放她成为普通人更加安全。”
卡里气愤得满脸通红。“绝对谬论。”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你在藐视法庭?”桑德斯法官说着瞪了她一眼。
“不,法官大人。”卡里沮丧地坐下说。“请原谅,我措词不当。”她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振作起来。“我们可以议定一个听证会。我想申请一次透露。”
桑德斯拿起笔在文件夹上划着什么。然后说:“保释金是5万美元。在被告支付保释金之前,她将被送去文图拉县拘留所拘留。听证会的时间我们安排在星期五上午10点,如果雷诺兹先生没有异议的话。”
“那是可以的。”这位地方检察官说完便提起公文包离开了。
“休庭。”法官敲击着小木槌然后离开了法官席。
雷切尔的心头涌上了一阵陌生、空虚的酸楚。当她脱下外套走过去还给阿特沃特时,法警在她身旁等待着。“我认为你需要另雇一名辩护律师,雷切尔。”他低声地说。卡里仍在审判台前查看一些文件。“你的姐姐不仅不熟悉刑事案法律辩护工作,而且她不明白那个对手的特性。桑德斯法官是一个圆滑的老色鬼。如果她再次讲错了话,他会控告她藐视法庭。”
“卡里能行。”雷切尔说。
法警一铐住雷切尔,卡里就站起身,她的脸上愁云密布。“现在把钱汇过来保你出来已经来不及了。”她说。“我很抱歉,雷切尔。我以为我能让他们在你具结之后便放你回去。明天或者后天我应该能筹到钱。振作起来不要害怕。我保证我会让你出狱。”卡里开始再次考虑她妹妹眼下的处境。看着雷切尔被法警带走仿佛她已经失败。如果她的妹妹经受了折磨,内疚可能会将她吞没。她注视着法警领雷切尔走出法庭,然后提起公文包离去。
“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阿特沃特边说边伴她走下通道。两个高个子很容易走到一起去。
“好极了。”卡里说。“今晚8点左右你能来我那儿吗?如果你能给我带来加利福尼亚州刑法和刑事诉讼惯例的复印件,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我打算补一补必要的书本知识,看看我能否使自己符合标准。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因此我需要马上开始准备。”
“谁照看雷切尔的孩子?”阿特沃特问道。他嗅到了她身上的科隆香水味。这是一种清新、娇媚的柠檬香味儿。
“乔在邻居家。”卡里说着推开了法院的大门。“我到这儿来是为了照看孩子。现在看来似乎我该练练手脚。我不能同时扮演玛丽·波匹和李·贝利两个角色。特雷西正在学校等我去接。我答应3点半到那儿,现在差不多快4点了。”
“为什么今天晚上我不能请你吃饭?”他一边邀请她一边上下打量着她苗条的身段。
“我不需要食物。”卡里回答。“现在我需要的是冷静地思考。我妹妹受人陷害就要被判决了。”她停止脚步,抱着双臂,突然感到一阵心寒。“你没有感觉到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雷切尔和警察局之间的摩擦让我毛骨悚然。与其说试图揭发他们,为什么她不能简单地辞职一走了之?”
“我想这样做对她是非常重要的。”阿特沃特说完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了回廊。
卡里在花店门口停了车,买了一打玫瑰。当她赶到特雷西的学校时,看见这个女孩闷闷不乐地坐在学校的台阶上。她打开了雷切尔的车门下了车,把花束藏在背后。“奇书com出了什么事?”她问道。“不要让我在这儿胡思乱想。今天是不是你该知道你有没有选为拉拉队员?”
“我选上了。”特雷西说着淡淡地一笑。“希拉也选上了。”
“祝贺你。”卡里说着把花献给她。
特雷西嗅着玫瑰花。“你怎么知道我会成功。”
“你是我的外甥女。”她搂住她说道。“你有杰出的天赋。”
特雷西爬上了车,在客座上坐下,卡里绕到汽车的另一面。“我可能必须放弃它。”她直愣愣地看着膝盖上的鲜花说道。
“我不明白。”卡里侧过脸问。
“我怎么可能每天放学后参加训练?我必须照看乔,这样妈妈才能去睡觉。”她递给卡里一张缴费单。“看看制服的价格有多昂贵?”
“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卡里说着瞥了一眼缴费单子然后还给了她。
“每一件事都是问题。”特雷西沮丧地坐在那儿说道。“服装费是500美元。妈妈没有这笔钱。我永远不可能讲出口。现在我必须告诉辅导员把我的位置让给一名候补队员。”
卡里心里一阵发紧。这个女孩经受了太多的磨难。她想起了她儿子,他的生活是多么地无忧无虑。“瞧你说的。”她说。“我认为有些事情会变的。在旧金山时我快累垮了,这个地方不适合我这样的单身女人。你说我应该搬到这儿来吗?”
“你当真?”特雷西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样就太好了。但是你的工作和你的朋友怎么办呢?”
“我会交新朋友。”卡里说。“而且加入另一家公司毫无问题。如果你妈妈和我共担负担,她就会有钱让乔上全托班并且付清你父亲在医院的欠账。”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房子不够大。”女孩说。“四个人可住不下,卡里。”
“我们能住下的。”卡里笑眯眯地告诉她。“现在你妈妈只是租房子住,如果我们凑凑我们的积蓄,也许我们可以买一幢足够我们住的大房子。”
特雷西憧憬着卡里描述的前景,但她不想让她的希望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你为什么这么做?”
“在我的一生中犯下了许多错误。”卡里回答。“当我离开家时你的母亲还没有你现在这么大。我抛下了她,特雷西。让她一个人和我们的母亲在一起是不恰当的。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母亲她酗酒已经成为极其糟糕的问题。我只想着我自己。”她转动着曲柄,启动了汽车,把它开到路中间。“让我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你永远不要逃避问题。你也许认为你避开了它,但是除非你面对它并且解决了它,这个问题会像幽灵一样始终萦绕在你的身边。”
特雷西扑向她亲吻着她的脸颊。“我爱你。”她说。“我认为如果你和我们一起住会妙不可言的。”
因为雷切尔是一名警官,她被安置在监狱侧面一间单人房间内接受保护性的监管。登记手续完毕已经过了6点,晚饭已经停止供应。“我去看看能否在厨房为你找到一份三明治。”女看守对她说。
“那太好了。”雷切尔说着一屁股坐在光秃秃的床边上。“我不怎么饿。”
文图拉监狱建于80年代初期。它开始接纳犯人时,是当时美国为数不多的用计算机管理的新型高技术监狱之一。一间间普通牢房有规律地排列着,大大的房间陈设着几张不锈钢桌子和一台电视机。白天犯人们可以在各自牢房内自由出入,也可以到活动室去。尽管男监已经有些破损的迹象,女监的状况仍然很好。监狱内甚至设有一间增氧健身室,每周数次有教练前来讲课。
雷切尔坍倒地薄薄的床垫上,随手拖过床单盖在身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