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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徽臣瞥了一眼埋在韩墨怀中的刘葭,心道,这位姑奶奶都和你在一起,我难道可以不跟着吗?唉,算了,等过几日缇萦夫人从黄家回来,就可以好好管管她了。
朔方城有一处地方是韩墨专门留出的拍卖市场,由官府委托民间的几家商行来经营,而太守府则会派出一些属吏在此,作为公证员控制商行拍卖的事物的质量。
刘葭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各色人等齐聚一堂,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惊叹。她兴奋地对韩墨说道:“韩叔叔,好多人哦。”
“是啊。等一下,葭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叔叔给你买下来啊。”韩墨说道。
不曾想刘葭却是摇了摇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要啦。韩叔叔已经给葭儿买了很多东西了。太守的俸禄可没那么多哦。”
韩墨有点哑然,他点了点刘葭的鼻尖。说道:“人小鬼大,这也需要你担心吗?”
两人又是一阵笑闹,这时场内已经开始了拍卖,最先被人牵上台的是一只洁白的牧羊。
“各位走南闯北的大哥们,你们的眼力,在下是不怀疑了。这只是霍将军从匈奴人那里劫掠来的。养好了不但能产羊奶,它的皮毛还可以卖给朝廷的官衙,你们买了绝对不会亏的。”拍卖场的主持人伶俐地介绍着牧羊的好处,场下的气氛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
刘葭毕竟是个孩子,注意力立刻被这新鲜事所吸引。韩墨静静地抱着她,眼眸中含着温暖的笑意。
这孩子,真的很像她。容貌和那时而从眼眸中闪过的灵动,都非常像。这样宠溺着这个孩子,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辽东城的时候。
而此时,刘徽臣亦在他的身后望着他。韩墨,你要在这个美梦中沉迷多久呢?你和姑姑根本就没有可能,姑姑她也从未对你动过心。她和叔父的缘分,早在金屋藏娇的那一年,就定下了啊。你迟了一步,便是迟了一生。
※ ※ ※
整个拍卖的最高潮是对那些马匹的拍卖,虽然已经是病马伤马,但是它们的价值仍然贵重无比。只是……
“为什么会出现那样一匹完好无缺的马?”刘徽臣先韩墨问出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在大汉是有着严格的马政的,完好的马一般都不会任由其流向民间,除非是巨富之家,否则一般都是使用牛车(其实李希家当年应该只能用牛车,只是,牛车太煞风景了,故而,我还是叫它马车。大家不要介意。)
韩墨眉头紧皱,对身后的韩逊吩咐道:“逊儿,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韩逊奉命离去。答案很快就传了回来,那匹马是拍卖开始前的一个匈奴商贾送来的,说是匹阉马。汉匈交战并没有影响到那些匈奴的商贾来边境和汉人贸易,而韩墨也并没有拒绝这些匈奴人入境,可以用极少的代价从他们手中换到牧马,他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神骏的马,即使是阉马,也应该是战马吧。看来,送马来的人,并不简单啊。”刘徽臣听完禀报,摇了摇头,说道。
韩墨面色有些深沉地点了点头,说道:“想来是以此马作抛砖引玉之用,最终目的不过是引本官前去相见吧。”
“是啊,只不过,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大的手笔呢。”刘徽臣说道。
“去看看,就会知道了。”韩墨说道。
※ ※ ※
韩墨很快就派人找到了那个商人,他大约四十上下,仅带了一个侍卫一个僮仆就来到了朔方城,看到韩墨派来的人时,立刻十分顺从地跟着他们到了太守府。
“照你的意思是,休屠部和浑邪部都有意投降我大汉?”韩墨听完之后,挑眉问道。
“是的,太守大人!”假扮商贾的猛勀颔首道,“在下是休屠部的小王,奉我们大王的命令,来此向太守投诚。记得大汉的皇帝陛下说过,只要我们匈奴人肯归降,必待之以兄弟之礼。”
韩墨抿唇一笑,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的确曾经做过这样的承诺,只要真心归降者,大汉绝对有重赏。”
猛勀假装没有听到韩墨口中隐含的威胁,低头说道:“太守大人若不放心,你可以指定投诚的地点和时间,我休屠浑邪二部一定会证明自己的诚意的。”
韩墨闭眼思考了片刻后,迅速睁开眼睛,清澄的双眸显示出他的主意已定,他转头对韩逊说道:“逊儿,你先带这位猛勀大人和他的随从到驿馆休息。”
猛勀也知道韩墨需要时间来做出决定,向韩墨作了一个揖,便转身离去。
刘徽臣从刚才开始一直隐身在韩墨身后的帘子内,看到猛勀离开,便走了出来,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若能让匈奴的两个部族来归,可是件极大的功劳啊。”韩墨对她笑了一笑,云淡风轻地说着,“只不过,我看他们投诚的意志似乎还有些不坚定呢。”
“是啊。刚才我看那猛勀的神色,对我们大汉似乎还有些不以为然呢。作为使臣的他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了。”刘徽臣说道。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投诚变成既成事实。”韩墨一贯平静的黝黑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嗜血的色彩,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迟则生变!”
※ ※ ※
朔方郡·驿站。
“太子,这样真的好吗?”猛勀见四下无人,悄声对一边穿着僮仆衣裳的少年说道。
那少年正是休屠部的太子,日磾,只见他面色一沉,呵道:“猛勀,这都是为了全族人,你不要再犹犹豫豫了。若这事办不成,我们休屠部就真的完了。”
“……是,太子。”猛勀脸色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其实投降汉人这件事情,在两族中引起的争议非常大,都是由于这位太子和休屠王的一力弹压,加上浑邪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反对,才勉强得到同意的。而休屠王虽然派遣了他来朔方城和那个太守谈判,但是却并不能完全信任他,还派了自己的儿子来此监视他,省得他故意将事情搞砸。
※ ※ ※
“父王,我们真的要投降汉人吗?”浑邪王的太子不解地问道。
浑邪王将酒杯狠狠地掷在地上,冷笑道:“当然不会。汉人不过是躲在土堆的城墙里的土拨鼠,凭什么来驱遣如天上雄鹰般的匈奴人。”
“那为什么?”
“休屠部虽然元气大伤了,可是我们浑邪部也是一样的。”浑邪王说道,“我们两部经过这一次的打击,都已经没有办法单靠自己的力量在草原上立足了。”
浑邪王说着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大帐的中央,俯视着自己的心腹臣子和儿子,说道:“相信日晖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想出了投靠汉人这一招。有了汉人的庇护,我们两个部族就可以回到肥美的河南地了,可以在那里休养生息,重新积蓄实力,壮大我们的部族。”
“大王的意思是,投降汉人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哈哈,本王可没有那么说。”浑邪王大笑道,“我们两部分开来自然无法在草原上立足,可是若合拢到一块,那自然又不同了。”
这句话一出,顿时所有的眼睛都是一亮,浑邪王相更是激动得有些颤抖。
“大王是说,吞并!”
“不错。我刚才说了,虽然休屠部元气大伤,可是我们也一样。所以,单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强行吞下他们的。除非那些休屠部的稗王们主动来投靠我们。”浑邪王眯着眼说道,“我本来一直在想,该怎么拉拢那些小王,现在日晖自寻死路,那么就不必我们费心了。”
“不愧是父王,果然神机妙算!”
浑邪王又是一阵畅快地大笑,得意地说道:“日晖毕竟太年轻了,根本不明白在草原上生存的法则。居然会想去投靠汉人,这么做只会让休屠部真正灭族而已。”
第七十五章 几曾着眼看王侯(四)
在一众夸奖浑邪王英明神武的赞誉声中,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道“可是,和谈的使者已经派出去了,汉人若知道我们反悔,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派人来攻打我们?还有……如果大单于不肯原谅我们,就算两部合并,我们还是没办法在草原上活下来啊。”
顿时整个大帐一片哑然,随即很快就有一个声音斥骂道:“那一次是卑鄙的汉人偷袭,才能获得成功,再来一次光明正大的对仗,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大单于是天神之子,绝对不会是非不分的,他一定会明白,我们浑邪部为守卫河西走廊所付出的巨大代价,绝对不会怪罪我们的。”
“是啊,是啊,一定会是这样的。”
由于人类不喜欢坏预测的惯性力量,那一点点的阴影立刻被众人驱除出了大帐,只留下对未来光明的向往。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相信,浑邪部一旦吞并了休屠部一定会比原来更加强大,而无能的汉人,绝对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第七十六章 别恨万里家国路
成河。
“大行大人,这是从朔方城飞马而来的急报。”一个亲兵走到李息身边,递上新收到的急报。
李息转过头去,这位年过不惑的宿将脸上已经开始呈现衰老的痕迹,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封来自朔方城的急报,眼角及眉间的皱纹清晰可见。
“拿过来!”李息喝道,当他读到信的内容之后,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李息没有注意一边的亲兵们好奇的眼神,只是沉默不语地将手中的信件慢慢合拢,开口说道:“来人,将赵校尉找来。”
※ ※ ※
朔方城·太守府。
韩墨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惊讶地想,这少年,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竟然能有这种胆量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只身来到敌国,休屠王的确是后继有人。
日磾有些倔强地回视着韩墨,年龄和历练上的差异,使得他在面对韩墨时有着先天的弱势,虽然他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能在汉人面前弱了气势,尤其对方还只是个文弱书生。
在韩墨的凝视下,在秋凉的天气里,日磾的额头却渗出了些冷汗,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卸甲投降时,韩墨忽然笑了,笑得很是温和,然后用一种温柔而清越的声音问道:“日磾太子,为何选择了我朔方城,选择了我韩墨呢?若你休屠族想要投降,那么,成河之上,尚有大行李息大人。”
日磾被韩墨突如其来的温和给镇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口拙,有一种完全被韩墨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他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可以平静地说话。
“选择大人,只是因为大人治下,对我们匈奴人十分温和,日磾只是选择了在我看来最安全可靠的一个人。”
“呵呵,日磾太子啊,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一开就公开自己的身份?而是偷偷摸摸的?这样……”韩墨一步一步地逼近日磾,最后走到他跟前,俯视着他,说道:“不觉得太不够诚意了吗?”
“猛勀乃是我部重臣,日磾只是个孩子,父王吩咐过,此次前来,以猛勀为主,日磾只能在旁协助而已。故而,日磾并不急于向大人表明身份。”日磾脑转如电,很快就整理出一套说辞,“日磾没有一开始就向大人表明身份,却是有失礼之处。只因为,日磾希望能够以普通仆役的身份,观察汉人待我们匈奴人的态度。毕竟,我休屠部若是来降,那么我部两万多人将会和这些普通汉人们居住在一块,我身为休屠部太子,不能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望大人见谅。”
韩墨安静地听着日磾的辩解,眼中不觉闪过一丝欣赏,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