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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才是重头戏,好些宾客都要等着晚上才来,可这么大个宴会,光靠着莫家那么几个主子哪够应酬的,那些个通家之好,族里亲戚就先过来帮衬了。
比如莫流采的丈夫张泽,往上数三代莫老爷子堂弟的孙子莫汉青,莫汉元等几个,就早早过来说要帮衬了,俞锦妍莫飞景自少不得寒暄两句。
且不说莫汉青莫汉元是莫家远亲,如今白身一个,甚至还经着商,这次来莫家,根本是上门来攀交情的,这张泽今日的态度,可跟往日尤为不同。
便是俞锦妍早前跟他接触不深,也觉得他今日是格外的恭敬有礼,更不要说多年来跟他接触颇多的莫飞景了,瞧着张泽的眼神都暗暗带了些异样。
张泽还很热情地提出一会儿帮俞锦妍莫飞景招呼客人:“我听烈哥儿母亲说,今儿客人很多,两位舅兄但有吩咐,千万别跟我客气,只管叫我做就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俞锦妍笑得也很客气:“这是自然,跟谁客气也不能跟你客气不是。”拍拍人的胳膊,“正好你来,我这里也能松口气了,不然回头敬酒都不知道找谁帮的。”苦恼地跟着众人笑道,“你们不知道,詹士府那些个文官还好,我在宫里侍卫处那些朋友,就没一个不好酒的,偏宫里当差不能沾酒,今儿他们放出来,还不敞开了喝?实话不瞒你们,我后边厢房都给备了好几个了,就为着到时候有人喝醉了,能给歇一歇。”
说的张泽等人都是笑起来,毫不犹豫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这挡酒会客的事,包我们身上了!”
莫汉青莫汉元还说道:“听说府里宴客,我们家小立微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有些个好酒,还能用得上,大人不嫌弃,我们就给拉来,大人也尝尝鲜。”
俞锦妍知道他们家,连着好几代了,都没出个读书种子,连习武都没什么能耐,父辈的时候实在撑不起了,便咬咬牙去经商,还别说,运道不错,真给发起来了。只是商人到底地位低,没个靠山,挣得再多,那也不过是给别人作嫁衣裳,谁也不能保证哪天就叫人给端了。莫汉青一家这才想起了莫含章一家来,再一看,俞锦妍现在还步步高升,这就给舔着脸来了。
不说远的,早两天,俞锦妍就听莫飞景说了,这两兄弟给府里送了好一批的海参鲍鱼,丝绸锦缎,金银珠宝,想要与俞锦妍一家结交之心昭然若揭。
俞锦妍当日就没沈氏拒绝他们,毕竟她现在手里能用的人太少了,莫汉青兄弟经商还是有些本事的,她倒不忌讳用他们。这两兄弟也是精明,当日她收下那些礼便已表明他愿意接纳他们,偏他们今儿还再来这么一出,显然是不放心,还要再确认一遍。
俞锦妍便笑起来,道:“叫什么大人,你我同族亲戚,我比你虚长一岁,你们叫我兄长也就是了。”又很是高兴地点头赞道,“你们想的也是周到,我倒是忘了那些人,个个海量,我准备的那点子酒,怕是最后要搀上水才能应付了他们,你们要有好酒,我可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先拿来用了,回头我再谢你们。”
莫汉青兄弟得了他的话,高兴地眉飞色舞的,笑道:“兄长既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如何跟我这般客气起来?不过区区几坛子酒算什么,还当得兄长一声谢。”忙忙就让莫汉元去告知小厮,让他去把酒拿来。
本俞锦妍还担心时间会不够,谁知不过半个时辰,就有管事说莫汉青兄弟送来的酒入库了,俞锦妍这方知道,这两兄弟却是早把东西运了来,就放在不远处,只等着时机在他面前说了,他点头便运过来。
俞锦妍少不得又对他们夸了两句:“你们也是有心了。”喜得两兄弟更是眼睛发亮不提,说话时就更多了几分热络。
只是这一来,就显得光秃秃只送了礼的张泽有些刺目了——都是说的来帮衬人家的,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准备,要是大家都一样也就算了,偏跑出来个莫汉青兄弟,生生把自己比下去了。
张泽就很有些不高兴,看着莫汉青兄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善,经商贱业的两个庶民,能有幸站在当下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敢舔着脸巴结奉承,实在不知进退!
眼珠子转了转,在俞锦妍说话的空隙就插了一嘴,道:“我恍惚听着烈哥儿他母亲说,今儿晚上,太子也要来,大舅兄,这可是真的?”
一听这话,俞锦妍眉头登时皱了起来,眼神看了莫飞景,莫飞景忙忙摇头,示意自己可不知道这事。俞锦妍便看着张泽笑道:“妹夫可听错了,太子何等身份,我区区一个四品,又不年不节,小小一个宴会,太子怎会如此屈尊下贵?肯定是妹妹听岔了。”
张泽哪里肯信呢。
要说这也是沈氏的嘴不稳,明明俞锦妍之前千叮万嘱的,太子来不来还是两说,千万别给漏了嘴,否则消息传扬开去,到时候太子却一无表示,自家可丢脸丢大了,可沈氏最是个虚荣的性子,太子看重自家儿子这般风光的事,却被逼着不能说,心里实在憋不过,这些天莫流采又老在她跟前,她寻思着,不跟外人说,跟自己女儿说一嘴总没事了吧?就添油加醋地说了好一通太子如何看重自家儿子,如何器重他,打算后面怎么重用他——重点就是,太子今儿晚上,很可能会来!
莫流采又不是个无欲无求的,在张家这些年被踩的有些厉害,便是夫妻情分还算不错,能挣脸的时候,她也是要在自家夫婿跟前好好表现一把的。便把沈氏百般叮咛不许说出去的话扔在了脑后,很是跟张泽炫耀了一把,当然,在她嘴里,太子就不是可能回来,而是百分百一定要来给她大哥长脸的。
按照莫流采的原话是:“我家大哥现在可是太子心腹,太子留着就等日后重用的!早前亲口许诺,今日宴会必来喝杯酒!”
张泽排行老二,在家是不上不下,父不疼母不爱的,想谋个实缺老爹都不肯帮,如今还只捐了个同知,听到媳妇说这话,眼睛登时就亮了:这大舅兄要果真在太子跟前如此这般体面,那可一定要打好关系才行。大舅兄之前拒绝给自己跑官,可能是两家不常往来的缘故,等着自己对莫流采千好万好的,他个大舅子富贵起来了,还真能把自己给撇开了?
张泽既然深信了莫流采的话,那肯定是不愿相信俞锦妍的否认之语的,不仅如此,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莫汉青兄弟两,连笑起来:“是是是,我是偏听偏信了,实在冒昧,大哥可别见怪。”
莫汉青莫汉元既然能在商场上走得开,那也不是什么蠢人,张泽又做的如此明显,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暗自嘀咕,难道说,俞锦妍这是看着他们两个在,故意说不是的?
前头才跟他们这般亲近,这会儿又防着他们知道这样重要的事,是什么意思?
俞锦妍瞧着两兄弟虽然脸色不变,但是眼神明显暗下去了,弄死张泽的心都有了,光冲着他是莫流采的丈夫俞锦妍就不欢喜他,更不要说这人那就是废物一个,连他老子都知道他没用当不起事,俞锦妍要不是怕外人非议,今儿还能对他这么客气?
可谁知道,她给人一点笑脸,人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会看人脸色不?他现在在拉拢莫汉青兄弟呢,他跑出来捣什么乱啊?强压着心头的愤怒,俞锦妍扯着嘴角:“妹夫下次可一定要听清楚了,有些事可不能乱说的。太子乃国之储君,一举一动皆是家国大事,我什么身份,还敢奢求太子驾临寒舍?你我今日这番话,要叫有心人听见,还不当我是痴人说梦?回头我可真没脸见人了!”
说的虽然委婉,但话里斥责张泽的意思却是毫不遮掩。莫飞景抿起了嘴唇,死死克制住了自己的笑意,便是莫汉青兄弟也是惊讶不已。
自家这个远房堂兄是在说人张泽信口开河就算了,回头还得带累他就不该了?
张泽显然也听明白了,羞得是满脸通红,站在原地鼓着眼睛瞪着俞锦妍,可俞锦妍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笑起来:“妹夫来还没去给老太太请安吧?我这还有点事,不如你先去见见老太太?她叨念你好几回了,就是没见你上门,这回儿你终于有空来了,可要让老太太好好瞧瞧。”
张泽更是半点脸都没了,想起早前,他看不起莫家,除了出身晋阳侯府的俞锦妍他还小心几分,对沈氏都不很敬重,莫流采几次让他陪着她一块儿来给沈氏请安,他都借故推脱,如今叫俞锦妍这么点出来,他是又羞又愧,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巴结讨好俞锦妍的心思了,愤愤甩了袖子:“既这样,那我就先去看老太太了!”语毕转身便走,愤愤然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是恼了。
莫飞景拉着个脸,莫汉青兄弟都不好说话的,俞锦妍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笑着对他们道:“两位弟弟先去后面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客人来,怕是要连喝水的功夫都没了。”
莫汉青兄弟也是识趣:“既这样,那我们就先去了。”
等着屋里只剩下了俞锦妍莫飞景,莫飞景便毫不掩饰地啐了一口,恼怒道:“大哥,你看看那张泽,什么态度,他可是妹夫,还敢在我们跟前摆脸色!”又有些得意,“也是大哥如今起来了,他才这般对我们毕恭毕敬的,要是以前,外头碰见,他还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呸,他要有骨气,今儿何必巴巴赶着上来?”
俞锦妍却是冷着张脸,气怒地看着他:“他眼皮子浅是他眼皮子浅,虽说是妹夫,可自有张家操心,你是我弟弟,怎么眼皮子也那么浅,你就只光看到他闹笑话,那我交代你的事,你怎么没办好?”
莫飞景这才看出她的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心下一急,脑子倒是清醒起来,赶忙叫道:“大哥是在为他说的太子要来的事恼了?这可不干我的事,妹妹会知道,肯定是母亲说的,我可没往外吐露半字。”
俞锦妍只冷哼:“我还能不知道是母亲说的?可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嗯?我早就跟你说,母亲嘴不严,做事有时有冲动,我跟她因为你嫂子有些隔膜,你得多多看着点……你怎么就不劝着些呢?”
莫飞景颇觉得冤枉,他还能管住沈氏的嘴不成?
下一刻,却又听得俞锦妍恨铁不成钢道:“我还道你最近出息了,做事稳妥许多。我当日千叮万嘱不准走漏消息,把家里重托交给你,你明知道母亲疼小妹,小妹的那张嘴又没个把门的,你都没防着些。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后面大事,我怎么敢叫你担起来?!”
莫飞景就急了,听大哥这意思,他本来是打算叫自己担什么担子?是什么差事还是官职?忙忙道:“大哥,我错了,你别先别恼啊,我后面必小心就是了。”
可俞锦妍显然是不想听了:“算了,现在事情忙,我也没功夫跟你啰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自顾忙着自己的事了。
唯有莫飞景留在原地,反复想着俞锦妍的话,恨得不行。
若是大哥原本是要给自己找差事的,结果叫莫流采张泽这么一多嘴就弄没了……
莫飞景一时想起小时候跟莫流采一块儿玩的样子,一时又记起沈氏对他的满腔慈爱,一股怒气便全朝着张泽去了。
平日就生着对青白眼,只看得见富贵看不见人的,搁这会儿了还来给他添堵!他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不成?!
咬着压根,莫飞景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该死的张泽!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去了,没更新不好意思,大概老天爷也看不惯惩罚我,昨儿买了一瓶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