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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傻孩子，我这说的都是实话，你还害什么臊呢！”
沈氏则是训诫她：“你可看到你婆母对你的好了，日后可得牢记这份好，多孝顺你婆母，知道了？”
莫流采很恭敬地点头应答下来。
在场诸人便都夸赞起来：“老夫人教女有方，张夫人宅心仁厚，实在是叫人佩服啊。”
说的沈氏张夫人都是连连谦虚不已。
其实哪就真的能毫无怨言呢？又不是一次两次，两家结亲那么好几年，来往接触，自家吃了多少亏？要可以，沈氏都能扒了张夫人的皮。可这不没办法，自家女儿还在人手上，沈氏还得顾忌着女儿的将来的日子呢……
再者，到底是儿子重要，张家现在官位是不比儿子，可人在九城兵马司人脉宽广，自家儿子初来乍到，少不得还得仰仗人家帮把手——此时，却不好跟人闹僵了。
沈氏只当做从前的龌龊龃龉从来不存在，拉着张夫人恍如是至交好友般的畅谈起来。
这一番，倒是叫好些等着看好戏的人都有些傻了眼。
陶沁瑶就是其中之一，她跟着王恒的夫人林氏一块儿坐在莫含章身边说话，冷眼瞧着那边亲家两个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暗地里撇撇嘴就是一声冷笑：“倒像是真的亲密无间一样！”
到底是生母，莫含章也不好说话的，索性陶沁瑶也有分寸，知道这种事很是寻常，随口说一句，便再不提——毕竟陶沁瑶随和两人都是要好，林氏和莫含章却是第一次见面，马上就扎堆一块儿说人婆婆的不是，到底不大合适。
林氏看着莫含章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笑道：“莫夫人怀相不错啊，脸色红润，气血也好，看来，这孩子不大闹腾吧？定是个会体贴人的。”
没有经过十月怀胎，便不能体会到这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情感，如今孩子的动静越发大了，莫含章对孩子的感情也是一日日加深，他虽因为王恒早年爱慕过俞锦妍的事对林氏心底略有些微妙感觉，可听她提起孩子，止不住也是欢喜的笑起来：“哪体贴人了，也就是这些日子。早前折腾得我呢。”
陶沁瑶笑起来：“这可是呢，我听我姐姐说起来过，锦妍早前月份浅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晚上也睡不好，还有些抽筋……喂了好些个补品补药的，这才慢慢好了。”伸出手去摸了摸莫含章的肚子，又笑起来，“不过现在确实脸色看着不错，看来孩子渐渐大了，也知道母亲不容易，这才体贴你呢。将来生下来，定然是个孝顺孩子。”
莫含章眉眼间都透出几分温柔来，含笑将手覆在肚子上，只是抿唇浅笑：“也不用孩子多孝顺，只要他平安健康，一生欢笑，我啊，再不求其他了！”
这愿望真不算高，可要实现了，却也不容易。
陶沁瑶也是做人母亲的，当下便叹了口气：“是啊，我们这些做母亲的，不求着孩子以后多富贵多光彩，只要他们平安幸福，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话说的是略沧桑了些，可陶沁瑶想起自家那些个糟心事，便不得不叹息着一声。荣昌郡主府里头，那可不是一帆风顺的，她的一儿一女，还有肚子里才三个月的孩子……她要哪天不错眼没看住，还不定怎么样呢！
莫含章跟她接触了几个月，多少也知道她的糟心事，叹口气，只笑道：“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倒惹来你这么多感慨！咱们的孩子，自然是要平安幸福的！”
陶沁瑶这方收起了黯然，跟着打起精神来。这才看到一边林氏端着茶盏闷声不响的独自啜饮，这才想起件事来，直是懊悔不跌，忙忙换了个话题，笑道：“怎么不见我姐姐来？今儿这样的宴会，她竟然也迟到？实在不该！”
说起这个，莫含章一下就冷了情绪，闷闷道：“嫂子不是不愿意来，之前斐哥儿落水了，人虽然没大碍，可嫂子得陪着孩子，就不过来了。”
陶沁瑶大吃一惊，便是林氏也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含章竖眉怒道：“还不是那些个刁奴欺主，当自己是几年老仆，架子端的比主子还大，伺候根本不经心，结果叫斐哥儿玩水时不慎掉了下去。”见陶沁瑶脸色都白了，又忙忙劝道，“你先别慌，孩子没事呢，大哥刚才来说过，救得及时，除了受了点惊吓，呛了两口水，没什么大碍。”少不得又跟着叹两句：“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我还想过去瞧一瞧，偏大哥不许，让我们先忙过了今晚再说。”
陶沁瑶听说孩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再听说不严重，倒是同意俞琮言的话：“孩子受了惊吓，肯定是要喝药睡一觉缓缓，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倒是今晚上，对你家来说是大事，可不好耽搁了。你有这份心便很好了。”
莫含章还是叹息：“这到底是我唯一的外甥呢，他受了惊吓，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这份焦急难过，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说莫含章现在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情，对孩子格外怜爱些，他往日也见过俞斐好几次，那么个机灵可爱的孩子，就没人不喜欢的。最最重要的，俞斐这件事，后面却还牵连了许多，只要一想到这后面可能存在的问题，莫含章的心情，就怎么也欢畅不起来……
“还不知道大哥嫂子怎么难过呢……”
俞斐也是陶沁瑶唯一的外甥，哪有不关心的，当下止不住也是摇头起来。明儿，却是要去看一看才好……
而这边，林氏却是不好开口了。
她与王恒成亲四年多，可是到如今，却还没有个一男半女……
俞斐落水了，她震惊同情，可那也顶多是看在陶沁瑶的份上。再要怎么表示，她却是做不到了。
天知道，刚才看着莫含章跟陶沁瑶说起肚子里的孩子，她有多嫉妒。
她有多嫉妒，那些有自己子女，可以为自己子女欢喜忧伤，操心害怕……
一儿半女都行，可叫她有个自己的孩子……
林氏黯然神伤，又不好叫人看见暗地说她是非，只能低着头猛喝茶，遮掩着自己的情绪，耳边却听得有人笑着打招呼：“嫂子！黎夫人，王夫人！”
待抬头去看，可不正是刚才张夫人沈氏一直在夸的莫流采！
莫流采很是关切道：“这刚才是在说什么呢？我没打扰你们吧？”
谁还能说是吗？
莫含章邀着她坐，莫流采却是拉着他，笑道：“嫂子，我却有事要麻烦你。”
莫含章还有些莫名所以，莫流采不好意思对着林氏陶沁瑶笑笑，一手捏着帕子略微放在两人跟前挡着，一边凑过去在莫含章耳边笑道：“嫂子，客人来得太多，后面厨房人手不够了，我还要借你惜荷蓝晶那几个丫头用一用。”
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莫含章根本没当回事，很利落的就答应了，莫流采欢喜的帕子一抖，就笑了：“那可就谢谢嫂子了。”招呼了林氏陶沁瑶一声，就先走了。
莫含章对着林氏两人笑笑：“一点小事而已。”林氏陶沁瑶可不会插手人家事，很识趣都没有接着问下去。
客人越来越多，好些人都来跟莫含章打招呼，单只以前俞锦妍的朋友便有许多，要不是莫含章见机得快，怕都应付不过来，饶是如此，也是累出了好一头汗……
他随手抹了一把，下一刻，却见旁边一个夫人皱起了眉：“莫夫人，你这脸上是长了……”
他还莫名所以，眼前站着的夫人一个个却都变了脸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含章做了三十几年的男人，做女人却还是头一遭，几个月下来，他以为自己如今是大有进益，不说对女人那些个习惯、举止、思维等等已然熟知，可怎么，也算是略懂了吧？
可到今儿了，他才发现，他对女人的了解，还粗浅着呢。
就好比，他怎么就想不明白，明明如今的情形显而易见，这个家是俞锦妍在当家，莫流采以后要过好日子，那就得指着俞锦妍对她关心，怎么她就还能在俞锦妍再三强调了不准她来招惹自己的情况下，还来算计自己呢？
从对面女客面色惊慌害怕看着自己的时候，莫含章就觉得不对劲了，然后就听得有人惊叫起来：“莫夫人，你脸上怎么长了这么多红疙瘩？”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这女人都看重容貌，也害怕被传染了什么病去。俞锦妍容貌妍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莫含章套着这个身子，平日跟人说话都能多博得几分好感，可再美的人，长了一脸红疙瘩，也绝对好看不起来——正相反，因为前头好看了，这长出满脸疙瘩来，才更是触目惊心，叫人心里下意识就生出了害怕来。
便是身边一直站着陪在莫含章的赵嬷嬷也止不住哆嗦了声音，只勉力笑道：“不定是哪里过敏了，我家夫人皮肤弱，稍微一点什么花儿粉儿的，就往外冒红疙瘩……”
可如今这天气，能有什么花粉？更不要说，便是再过敏，怎么也不会一下就生个满脸吧？
对赵嬷嬷的说辞，众人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林氏本是站在莫含章身边，此刻嘴上不说，脚下却是急往外走了几步，远远地跟莫含章保持了距离。陶沁瑶恨恨看了她一眼，这什么意思？先头不还说要跟人打好关系，好以后常来常往，如今不过长点疙瘩，还不一定是什么病症呢，就吓成这样？她可是自己带过来的人，如今她这样，自己都跟着没脸！
林氏叫她直直的眼神看得尴尬，不自在的撇开了眼，脚下却半点不动。陶沁瑶越发来了气，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位还是这么个性子？！
陶沁瑶憋着口气，懒怠再管她，只焦急问着莫含章：“锦妍，你、你没事吧？”
莫含章开始忙着招呼宾客，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压根没注意到身子的不适，如今叫众人说破，也不脸上是火辣辣的难受？更有种麻痒的感觉，一点点的，痒进了骨子里，脸上都有些僵了。
他脑子里，瞬间就浮现起刚才莫流采来找自己的那一幕，甚至没有任何猜疑的，他就九成九的断定，是莫流采暗算了自己——剩下那一分的怀疑，还是他仅存的一点点兄妹之情，拼尽了全力才勉强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快就断定一切，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莫含章却是没有意识到，从他刚跟俞锦妍换了身子到如今，不过五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心态，却早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事，若搁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亲人的，可如今，他下意识想到的嫌疑犯，却就是自己的妹妹，甚至他还在想，如果这一切不是妹妹莫流采做的，只怕嫌疑人，就要从沈氏舒月朝两人身上找了……
亲身经历过了家人对俞锦妍的态度，莫含章，到底是再回不到当初对沈氏这些家人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了……
莫含章黯然着神色，看着紧张在一边关切问候自己的陶沁瑶，再看看一直站在远处皱眉看着自己的沈氏莫流采等人，看着她们强装出来的紧张关心，可是却连靠近自己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惨笑一声，对着陶沁瑶摇摇头：“我没事，怕是沾了什么东西，过敏了……”一边对着众人告罪，“打搅了众位，实在不好意思，大家且先吃着玩着，我就少陪了。”
众人正巴不得她走呢，没一个挽留的。
陶沁瑶不放心，紧张地一定要跟着一起去，赵嬷嬷心里感激，可却不同意：“黎夫人，您现在还有身孕呢，我家夫人也不定是沾了什么，可别带累了您，您且先休息，一会儿大夫来看了，要说没问题了，我再派人通知您，可好？”
莫含章也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