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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看着这满屋子跪地的丫头们,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睛都开始发直了,哪还记得哭,嘴巴张了好几下,好半天才了都挤不出一个字来。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糟了,她好像闹过头了。
她的愿意,不过是好好杀一杀莫含章的威风,叫他知道,作媳妇跟做姑娘时,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没得都嫁做媳妇都好几年了,一颗心还不向着婆家,吃里扒外的。娘家那么大的势力,却一点不知道往婆家倾一点,简直大逆不道!沈氏就是要这满府下人都看看,侯府千金怎么了?侯府千金就了不得了?除了公主郡主,甭管是哪家高门贵女,嫁给人家当媳妇,就得守好当媳妇的本分!要是做错了事,她这个做婆婆的,就能把下嫁来的媳妇的脸给扫地上去。也叫莫含章好好看看,她一个做人晚辈媳妇的,再敢拿话来糊弄自己!
想到自家儿子官职的事,沈氏到现在还满肚子的火,不发向莫含章,她找谁出气去?!
可没想到啊,这一个月了,对她毕恭毕敬的莫含章,会突然就翻脸了。瞧瞧他现在在那里坐着,就眼巴巴看着他的下人这么给自己没脸啊。还有赵嬷嬷这个下人,胆子都包天了,还敢指责自己!这府里,难道是要翻了天吗?!
沈氏心里嘶叫的声音都快冲破云霄了,不甘不忿不满充盈了她的四肢百骸,心底早把莫含章往来砍杀了上百次上千次,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行藏。
她再蠢在看不惯莫含章,却知道,自己要真把这媳妇得罪死了,后果,可不是莫家承受得了。
侯府要上门兴师问罪来……沈氏眼里懊悔之色闪过,已然呈现退缩之色。自己刚才怎么就昏了头,什么话都往外说了?这善妒,插手前院的事,说出去,就是在指责俞锦妍不贤不惠,甚至家教不好,件件都是犯了大忌。七出之条里,善妒可是一大罪。自己就这么指摘了莫含章,他身边的人,怎么能依?
沈氏一时真真是悲从中来,自己是要教训一下莫含章的,怎么现在,倒是自己落了下风?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谁家媳妇身边的人,敢这么跟婆婆说话?!她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么子,儿子给娶了这么个煞星来折磨她?
舒月朝在一边看得清楚,眼珠子一转,已然先上前去拉着赵嬷嬷喊人起来:“赵嬷嬷你快起来这话怎么说的,老太太不过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何曾真的怪了嫂子了!你快起来,你这样,可不是叫老太太心里难受吗?”
赵嬷嬷眼里还淌着泪:“二太太您先头也听得清清楚楚的,老太太明明白白着说大爷身边就只一个秦姨娘我们太太还容不下……这话,还能是我误会了?”
沈氏舒月朝暗自都骂赵嬷嬷胡搅蛮缠,忒没颜色,到这时候了,还不肯就坡下驴。可再怎么生气,到底还要看在晋阳侯府的面子,舒月朝笑着道:“人气急了,话可不就脱口而出了?就像你说的,嫂子在老太太跟前五年多了,老太太还能不知道你们太太的为人?你说,老太太这样慈和的人,可能会觉得你们太太善妒吗?这也就是心里不高兴的时候说一句,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赵嬷嬷见着上首的沈氏不说话,也不反驳,心里揣摩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叫沈氏服了软,知道侯府不好招惹,这也就够了,到底自家太太以后还要在莫家过日子呢,这才慢慢收起了眼泪,一边意有所指的给沈氏赔不是:“原来只是老太太一时脱口说出的话,都是我这老婆子不会听,才误会了。还当老太太是觉得侯府没教好太太,我们太太不够贤惠大度……都是老婆子我人老糊涂,还以下犯上没了规矩,这里还请老太太责罚!”
沈氏对着她,就咬紧了一口银牙,好悬没一口血喷溅出来,这个刁奴,到这会儿了,还给她不爽快!舒月朝见着,赶忙拽了拽她,前头都忍下气来了,这会儿还有什么不能忍的?莫含章好像要气疯了,再不给她点台阶下,她要回头找侯爷告状怎么办?
沈氏登时又是一阵怨愤。她这哪是娶的儿媳妇,分明就是个菩萨!自己是打不得,骂不得啊!
“起来起来,你也是关心主子,何错之有!”沈氏的声音很刻板,脸色也很僵硬,对着赵嬷嬷挤出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意,示意人起身,“老大媳妇身边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嬷嬷在,也是福气了。你一片忠心为主,我看,不但不该罚,还该奖励才对呢。”眼神像刀子一样在赵嬷嬷身上刮了几刀。赵嬷嬷垂眸笑着,只当没看见。
沈氏要要说两句什么,门帘掀起,俞锦妍一阵风一样的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看见还没来得及起身的蓝枝蓝翠几个,再看赵嬷嬷沈氏,眼睛都有点红肿,莫含章呢,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不说话,一下就火气上来了,对着沈氏道:“在外头就听母亲在什么罚啊奖励的,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母亲为了个两个丫头,训斥太太了?”
沈氏哪能叫儿子这么误会,张嘴忙要解释,这边俞锦妍已然接过话头,好生不满得看着她:“母亲,这就不是我说你,太太还有身子呢,两个丫头,什么台面上的人物这么要紧,值当你为了她们给太太没脸?甭管太太是要把那两个丫头要打要杀,要骂要卖,就看在他肚子里我的孩子,你的孙子的份上,你也不能骂他啊,万一他动了胎气怎么办?”说着,人已经走到莫含章身边,低声问他可有哪里不舒服了。
沈氏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这下,是真受不了,身子一歪,险些没栽倒了去。舒月朝瞧着不好,上前几步一下扶住她,才没叫她摔了去。
千句万句,不如眼前一见啊。直到经历了眼前这一幕,沈氏才知道莫飞景话里“大哥都叫嫂子迷昏头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儿子哪是被迷昏头了,这根本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与之相反,赵嬷嬷几个看着俞锦妍对莫含章的这份体贴,脸上都不觉露出了笑脸。
莫含章再气沈氏,那也是他母亲,见她现在这样不高系,心里多少也不痛快,偏俞锦妍还在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莫含章心烦气躁,哪里舒坦,一挥手,就把俞锦妍压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给挥开了去,恶声恶气道:“我没事,好着呢。”
俞锦妍也不恼,跟没事人似的又拉上了人的手,低声道:“真没事?可我看你脸色不好呢,你莫不是骗我吧?”
莫含章脸色只差没写着“你好啰嗦”四个大字了,强自压抑的怒气:“我说了,没事!”
俞锦妍好像是怕他恼了更不舒服,忙忙投降温柔道:“好好好,你没事,你没事……”
那温存小心的模样,看得沈氏更是目眦尽裂。
自己这儿子,白养了,真是白养了啊!
正这时,有丫头急匆匆跑进来,一进门,就白着脸大声喊道:“老太太大爷太太二太太,晋阳侯府的侯爷带着侯夫人上门拜会来了!”
沈氏面上一个抽搐,心里还自狂跳发愣,俞锦妍已然笑道:“大哥和嫂子来了?这可好,快,打开中门,我去接他们!”
瞧着,跟去迎接自家亲爹亲妈似的,那个欢欣鼓舞,落在沈氏眼里,又是一场气,心里更担心,侯府这不是上门心事问罪的吧?回头看到眼前这场景,可怎么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大家,一些下来又啰嗦了,感冒也没好,鼻子全塞住了,都用嘴巴呼吸,擦鼻子擦得都脱皮了,好疼……看看明天能不能好点加更吧,对不住了大家
第四十七章
俞琮言突然带着陶氏一并登门拜访,消息传到沈氏舒月朝等人的耳朵里,可正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被震得傻了。
她们前头才借着点小事狠狠发落了一番俞锦妍,虽说后面被顶撞了吃了亏,可到底起因是她们不对,这猛然人家背后的大靠山就上门来,少不得就叫沈氏舒月朝心里揣摩着,这该不是上门兴师问罪来得吧?
舒月朝还心怀侥幸,到底此事是沈氏主导,真追究起来,自己不过一从犯,沈氏心里,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冲动了,明知道俞锦妍是个难啃的骨头,自己怎么就叫这些日子她的乖顺给迷昏了眼,当人好欺负了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俞锦妍可不管她们怎么想,一听说大哥嫂子要来,脸上的光彩瞬间照耀出来,也不管如今还当着满堂亲友下人,连连惊问道:“大哥嫂子竟来了吗?这可好,快,快开中门,我亲自去迎。”一边也顾不上跟沈氏舒月朝说话,抬脚就往外走。
沈氏瞧着更是心酸,儿子养那么大有什么用?回头娶了妻,满心里都只有媳妇了,哪还看得见自己这个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母亲?
赵嬷嬷听说俞琮言陶氏要来,瞅了瞅莫含章现在的脸色,真不适合见客,忙忙给沈氏请了罪,带人回去梳洗了。沈氏舒月朝刚才一番折腾,脸上妆容也差不多了,因此并无二话,各自且回去梳洗。
不提后院如何,只说这边俞锦妍兴高采烈到得大门,就见俞琮言已然在管家杜鲁的接待下走下了马车,此刻正往中门进来,俞锦妍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远远对着人就喊道:“大哥,你来了!”话语中的亲近,行动处的毫不客套,仿佛两人就是那多年想交相处极好的模样。
杜鲁听着生怕俞琮言会有不快,谁知原本还对他笑得客气疏离的俞琮言,一见他家主子出来,脸上登时就挂出了笑容,高喊一声道:“妹、妹夫,你何必这么客气,还亲自来接我?!”脚下也往前赶了几步,上前去跟俞锦妍汇合,两相停下,俞琮言笑道:“我来也没给下个帖子,怎么,不会嫌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俞锦妍笑看着他:“瞧你说的,大哥你愿意来我这儿,我求还求不来呢,说什么嫌弃!”
俞琮言大笑几声,趁人不备,又压低了声音:“任命下来了,你这边,没问题吧。”
俞锦妍这才知道,自家大哥这么突兀过来,就是要给她撑腰呢,心头一暖,抿着嘴笑道:“我这边有数的,没事,大哥你就放心吧。”看了俞琮言身后走来的身影,忙停下话头,笑着迎上去行礼:“见过嫂子,嫂子安好。”只是眼底,却不自觉闪过一丝黯然。
天知道俞锦妍多想拉着陶氏跟她好好说一说自己多年的委屈,她自幼丧母,婶娘舅母也不亲厚,还是陶氏进门时,她才知道了什么叫长嫂如母。多年来,姑嫂之间,关系极为融洽,偏后来,自己连这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了……如今虽能再见面,可惜,却只能相见不相识了。
倒是陶氏跟莫含章满打满算见过的次数五个手指头数的过来,见着她如今这般客气,只觉得奇怪地慌,对着她真心诚意的笑容,笑容带着几分客套几分狐疑,给他回了个半礼:“冒冒失失上门,妹夫可别见怪。”
俞锦妍哪怕早有准备,可见着陶氏对她比对陌生人差不离的生疏冷淡,心下不觉还是黯然。亏得她如今大老爷们的身高体型,又是莫家大爷,谁也不会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这才没露出马脚来。俞琮言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地示意一下,俞锦妍瞬间回神,笑道:“嫂子真是太客气了,来来来,都被围在门口了,快请里面坐。”
陶氏是女眷,俞锦妍现在是她妹夫,她如何能与之久坐,便说要先去给沈氏请安。俞琮言拦下她:“着什么急,我也许久不见了亲家老太太,合该跟着去请个安,我们一块儿去。”
俞锦妍也无不可:“大哥嫂子既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