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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们又怎么了?”
胤祯每天最大的兴趣,便是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兴奋得向我汇报,那激动得神情,俨然是一个清涩的少年。
“盈盈,梓歆唤我阿玛了!她叫我了!”胤祯回头,忙不迭的将我拉到身旁,细心的再次引导着一声声‘阿玛’!
可惜,坐在床上兀自玩儿得开怀的两个小孩儿,一点儿也没有体会到他的急切心情。
“宝贝,叫阿玛!”
……
“来,叫阿玛!”
……
……
“阿玛!”
良久,两个孩子连连揉眼,蹒跚着向我爬来,无奈胤祯在一旁拉着她们教导,不肯放过。最后不知是谁,瘪嘴嘟囔了一句,换得他瞬间惊喜地笑容。
怀里抱着梓歆,我低低的笑了。
其实,昨天,她们就已经开口唤过我了!
雍正十一年腊月,梓歆、梓韵4岁
“呜……”
嘤嘤哭泣声自书房传来,我自院外走进,微微蹙眉,朝着书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心底疑惑不已。
“怎么了?”胤祯的声音瞬时传来,心底盘旋的石头终于放下。
“阿玛……”呜咽声顿时化为软软的轻唤,两道嫩脆的声音同时响起,“刚才我们不小心打破了额娘最喜欢的瓷瓶。”
“额娘一定会生气的!”一道声音补充道。
站在窗外,我失笑不已,却只是驻足倾听。
“不会的,你额娘怎么会生宝贝儿的气?告诉阿玛,你们打破的是哪个瓷瓶?”放低的声音一片轻柔,好似怕惊吓了什么一般。
“就是额娘和您一起烧得那个丑丑的瓶子!”清脆的声音,分辩不出是谁的。
天啊!她们竟然把它打碎了?!
那是我和胤祯去年一起烧得瓶子,纯粹的消磨时间,不过,的确很丑!
“你们怎么——”
“阿玛,怎么办?”严厉的谴责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软哝哝的童音盖过。
“你们啊,下次再也不能这样顽皮!等你额娘回来,就说是阿玛不小心打破的,知道吗?”
“知道!是阿玛打破的!”顿时精神的话音,伴着嘻嘻的笑声,消散在浓浓寒风中。
我立于门外,摇头不已!
雍正十三年六月,梓歆、梓韵六岁
“阿玛,阿玛!”
稚嫩的童声传来,坐在位上的胤祯‘噌’的起身,一把抱住了冲进门的嫩绿色身影。
“宝贝儿怎么了?”胤祯笑得满脸宠溺,抱着怀中小小身影轻声问着。
“姐姐说要爬树抓家雀儿——”
“什么!这个梓歆,真是……”
墨色身影瞬然消失,徒留一个娇小的娃儿笑得脆脆的,脸颊上一片得意之色!
“梓歆,你又骗你阿玛!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不惹你阿玛着急啊!”我无奈的摇头。
古有慈母多败儿,这里却是慈父多霸女。
“反正阿玛是只纸老虎!”梓歆噘着嘴,拉着我朝外走去,“额娘,为什么您总能认出我们啊!一点意思也没有!”
院外阳光明媚,胤祯正站在一棵半高的树下,朝着树杈上同样身着嫩绿色衣衫的身影,大声喊着。
“梓歆,你给我下来!”
胤祯绕着树转,想要将梓韵抱下,却又怕闪躲的她摔着。
唉!难怪她们捉弄他,难怪胤祯平时只叫她们宝贝儿!
“不要!”小小的身影抱紧了树杈,笑得开怀。
“下来!”低沉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严厉,树下的身影站得笔直。
……
“阿玛,我是梓韵,您怎么总认错人啊!”噘起的嘴巴翘得高高的,白皙的手掌在阳光下透明,“阿玛,您要接住我哦,我跳了!”
话音才落,一抹嫩绿便迎风落下,稳稳的落于胤祯的怀中,娇脆的笑声悠悠飘荡于院落之外。
深夜,晕黄的烛光柔和的洒下,微微凉风自窗外拂过,捎来一丝夏意。
床铺上,两张同样娇俏可人的面孔,静静地沉睡着,没有了平日里的淘气闹人,伶牙俐齿,乖巧得不可思议。
看着她们,我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便已是雍正末年。
一切,似乎,将要结束。
手下忽地一暖,我蓦然回首,浅浅一笑。
浪漫的事
“你怎么过来了?”步出屋外,我低声询问一旁的胤祯。
“等了你很久也不见你回来!”他笑,握紧了我的手。
明亮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踩着他的影子,低头慢慢的走着。
暖暖的夏风,拂过了衣摆,荡起的秋千上,飘扬着彼此的衣衫。
“胤祯,如果……能够离开这里,你……最想去哪儿?”歪头靠在他的肩上,我遥望着清亮的明月,幽幽开口。
紧搂我的身体微微一怔,良久,他才轻叹地开口,话语中是从未有过的沉重,“盈盈,陪我守在这里,是不是——”
“你乱说什么,我不爱听!”我气怒,噘嘴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离开了景山,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游山玩水?”
真正的放下一切,离开满是是非的京城!沉溺于江南细雨,大漠孤烟,做那青海湖畔相依偎的身影。
胤禟的选择让我清楚地明白,皇子有皇子的骄傲与尊严,并不是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放下。胤祯宠我、疼我,可我却不希望他在迁就我的时候,隐忍了自己。
只要是胤祯的选择,那便是我的选择。
“胤祯,其实在我们大婚前,我便和胤禟一起做生意。胤禟的很多产业都有我的财产,而且,微雨一直在广州经营者保泰楼。那里,汇集了胤禟大部分的财产。虽然雍正查封了盈月楼,可是主要的财产,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转移了。”我嗫嚅着说,不敢抬头看他。
以前的自己,不知道他们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所以,我不敢说,也没有必要说。可是现在,既然打算要离开,那么,便要有所准备。
无论是陪着胤祯留在京城,抑或是云游四方,经济财源永远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支撑。
低鸣的虫叫,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清晰。
我不知道,胤祯是否会责怪我这些年的隐瞒?心底不禁有些惴惴的,小心的瞥着一直沉默的他。
低沉的浅笑缓缓逸出,细长的手指倏然挑起我的下巴,我顺势抬眸,月光下,他的眼眸清澈如水,明净温暖,却迟迟不语,只是指尖不断的轻扫我的皮肤。
“唉……”幽然叹息,我心底一沉,他却忽地笑了,撇唇摇头,“我还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你知道?”
我以为我瞒得很好!
瞧着他舒然的笑意,我不禁疑惑。
“起初的确不知道,但是夫妻二十多年,倘若这些事情也无法察觉,那我岂不是太失败了?宝贝儿的事情,我自是放在心底的!”挑逗的细吻落在唇角,上扬的眉眼饱含笑意。
“宝贝儿?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宝贝儿!”我抿唇,朝着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胤祯顿时大笑不已,将我搂在怀里轻晃,“盈盈吃女儿的醋了!”
“我才没有。”我嘴硬,不肯承认。
“好、好,没吃醋!”他嗤笑不已。
想着自己看到胤祯宠梓歆、梓韵时,心底曾升起的异样情绪,我也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自己还真是吃起女儿的醋了!
“盈盈,你是不是心里有事?”话锋一转,胤祯忽地转头,认真地看着我。
扬起的笑丝瞬时僵在脸上,像是播放慢动作一般,唇角一点点拉平,直到抿为一条直线。
深深的吸气,一丝叹息幽然滑出,“胤祯,四哥今年恐怕……”我迟疑着说,一瞬不瞬的凝视他的眼睛。
惊诧顿时闪过,他的眉头倏然地拧紧,黑亮的眼眸渐渐模糊,看不清底色。胤祯沉默着,深深的吸气,直直的看着我,却不言语。
“胤祯?”小心的握紧他微微泛凉的手掌,我轻唤着。
“你、是说四哥今年——”微顿的话语迟迟没有下文。
自若的脸上布满深沉,看不清他沉默的背后,然而,从他眼眸里的光亮,我却知道,他的担忧。
即使那些年他们闹得水火不容,积怨不少,可是近几年,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有所缓和。对雍正,胤祯也不再针锋相对,奏折上的顶撞,也仅仅是气话,逞一时之快而已!
迎着他略显沉痛的表情,我迟疑,却坚定的点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胤祯沉沉的看着我,干涩的嘴唇闭了又开,不住的深呼吸。
良久,他缓缓地睁开紧闭的眼眸,眼底一片平静,“盈盈,我记得你以前常说,有套院子要到南方建才有情调。等离开了景山,我们便带着梓歆、梓韵到江南去吧!京城的一切,只是昨日的浮华!至于弘明和弘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不要太多虑了!”
眸底氤氲,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重重的点头。
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一大清早儿,胤祯正拉着两个孩子在院里锻炼身体,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阿玛,那是什么声音?”正蹲着马步的梓歆‘噌’的跳了起来,跑上前拉着胤祯的袖子问道。
平日宫里派人来时也是毕恭毕敬的,凡事都小心谨慎,不曾有过喧嚣。所以今日的声音,着实让人奇怪。
“谁让你起来了?”胤祯挑眉,只是瞧着暗自吐舌的梓歆,对那些声音没有丝毫的理睬。
“阿玛,我累了!”
“我也是!”
两个身影一边一个,瞬时将他牵制住,胤祯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训斥的话咽在喉中,不住地摇头叹气。
对女儿,可不像当初弘暄那般,胤祯是一点重话也舍不得说!
“爷,主子,宫里来人宣旨了!”院外,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脸上一片慌乱。
闻声,我和胤祯对看一眼,默默地抬步走去。
“从前,允禵狂肆乖张,不知大义,罪戾种种,皆获罪皇祖之人。我皇考悉皆宽免。因恐其在外生事,复羅重谴,不得已加以拘禁,乃委屈保全之大恩也。今朕即位,念及其收禁已经数年,定知感皇考曲全之恩,悔己身从前之过,意欲酌量宽宥,予以自新……”
尖细的嗓音,在寿皇殿上空阵阵盘旋,搅得脑汁生生的痛着,心底却顿时觉得有什么堵在中间似的,憋闷难耐!
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争斗,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我侧头,瞟着身旁的胤祯。他始终低垂着面孔,看不清神色,然而背脊却挺得僵直。
无力的叹息,我紧紧地抓紧胸前的玉佩。
我们的将来,只有靠它了!
紫禁城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犹豫不决的面对雍正。可是今次来,那个高坐于宝座,满面陈冷,却有着迷惑眼神的人,却早已不再。
这幽幽的紫禁城,又送走了一位君主,迎来了新的主人。
眼中仿佛闪过烛光下挑灯夜读的模糊身影,颤抖的手指握着不稳的毛笔,却执意的一本本批改着。
曾经怎样的怨,也终该烟消云散了!
“夫人,您仔细着脚下。”清润的声音,换回了我游离的意识,我顺势抬眸,朝着眼前的妙龄宫女温和一笑。
前几日胤祯入宫谢恩的时候,我便将玉佩交予他手中,让他务必转交到澜熹,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手上。
自从那日之后,我心底便一直不安,凌月已逝,不知当日的诺言可还当真?!
直到今天,我接到懿旨,奉旨入宫。
“民女夏氏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毕恭毕敬地叩首在地。
“起来吧!”
片刻,迟缓的声音幽幽响起,沉稳中自有一股压力,“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闻言,我轻咬唇,缓缓扬头。
澜熹面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