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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我——”
“爷,皇上召您呢,让您赶快过去!”小李子突兀的声音顿时打断了我未出口的话语,我不确定的看着他叹息,唇角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直线。
我累了,真的累了,脑中从刚才就是一团乱糟,根本无法思考。现在,我只想,安静地休息,给自己时间思索。
“月儿,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找皇阿玛,你放心。”他抚着我的面颊,眼神温柔。
我看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底却异常地明了,今天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始,康熙绝对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圣颜难测
一觉醒来,暮色微沉,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凉。
沉默的躺在床上,久久凝望着帐顶,心底却渐渐溢出无边的苦涩,哽住了喉头,酸涩了眼眸。
夏盈盈,你要怎么做?
到了现在,要怎样,对我才是最好的?
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想着回京后要面对的人或事,脑海就好似飓风过境一般,狠狠的抽疼着。
或许,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让我认真的思考,存在这里的价值?为什么要分享,为什么要妥协?
如果,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真的争取不到自己的幸福,那么,我情愿选择离去,离开这里,离开清朝,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主子,您醒了?要不要用膳?”春小心的看着我,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没有食欲。”缓缓的摇头,视线始终茫然的直视着正上方。
“主子,您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刚才爷回来,看您还在休息,便没有打扰您。他让奴婢跟您说一声,他奉旨到蒙古的巴林部落去了。和硕荣宪公主这些日子身体微恙,皇上特派爷和八爷过去看看,大约要两、三天才会回来。”
“和硕荣宪公主?”
康熙为什么突然派他过去?
心头突突的,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惴惴不安。
“嗯,爷说让您放宽心,一切等他回来。”春谨慎的搀着我,褪去了身上剪坏的衣衫,着上了新衣。
“主子,您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真真吓死奴婢们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回来却……听说今儿个皇上发了很大的脾气,爷刚才回来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哼,还能有什么事情,墨绮有了身孕而已。”撇着唇,我松开她的手,慢慢挪到桌边坐下。
春怔然,看着我,一脸的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吧。今儿我心里憋得慌,正好陪我说说话。”轻啜着温水,我瞟了她一眼,猛地舒气儿。
“主子,自从你们……爷一直都睡在您屋里的,至于绮福晋那边,也是早些的事情了。况且,爷对您的心思,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哪一个不是羡慕的紧。可是奴婢却觉得您心里一直有事,时常一个人蹙眉沉思着什么。奴婢不明白,您……”
“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是吗?胤祯能这样对我,我应该感到无比的荣幸,是吗?”蓦然失笑,冰凉的手指不住的掐着眉心。
“奴婢不敢妄议主子,只是,您是嫡福晋,府里的事务全归您管,况且爷这么宠您,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侧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春,摇头叹息着。
“春,你可曾想过,你以后的夫婿是什么样子?”拉她坐到我身边,我细细的打量她。都是十几岁的小丫头,终有一日会有属于她们的归宿!
“奴婢从没想过,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主子。”她诚挚的看着我,眼神坚定,认真的神情逗得我蓦然轻笑。
“伺候我一辈子?那我不被你们怨死。到了时候,我会尽量给你们每个人找个好的归宿。”
“主子,奴婢真的没有想过。况且,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能怎么想呢!”她自嘲的笑着,面色讪讪。
“身份?唉……”叹息声幽幽传出,“春,如果我说,胤祯以后只和我在一起,没有府里的那些女人,是不是,很难被接受?”
话毕,春疑惑的看着我,良久才反映过来,面容惊讶。
“主子,爷是皇子!而且,府里还有两位侧福晋呢,怎么可能……”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心的瞧着我的脸色。
我笑,却被帐外突起的声音,怔住了笑容。
“十四福晋在吗,皇上召福晋过去呢!”李德全略微尖锐的声音传来,我噌的站直了身子,嘴唇抿得死紧。
还是来了吗?
或许,我应该说,终于来了吗!
“主子,您怎么了?”
“没事,我一个人过去就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我转身慢慢的走着,走到帐口时身体顿时一怔,幽幽说道:“春,有些时候,一旦放弃了坚持,人便失去了灵魂。而对我来讲,灵魂重于生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谈这么多,或许,只是我情绪的一个宣泄而已。太多的不被理解,太多的不被认同,将我深深的打压在谷底,心底深处始终凝结着厚厚的冰层,终年不见阳光。
“李谙达,麻烦您了。”
舒然的笑容淡淡溢出,暮色中,我跟着李德全特意放缓的脚步,缓缓的朝着康熙的御帐走去。
“福晋,皇上今儿个心情不好,你说话也注意些,别……”临近御帐,李德全突然转身,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一如以前我在宫内时一般,细声叮嘱着。
我感激的看着他,真心的浅笑,“谢谢李谙达,我知道了。”
康熙心情不好,原因或许就是我呢!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只觉得,今天,或许是一切的结束!
“凌月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在李德全的引领下踏入御帐,眼目所及,帐内没有任何随侍的人,只有我们三人。
我规矩的跪在毯子上,弯膝的瞬间顿时传来丝丝的牵痛。
康熙垂首,根本不曾理会长跪的我,只是兀自批改着奏折,仿佛我是空气一般,故意的忽略。
时间在沉寂中一分一秒的逝去,酸疼的膝盖渐渐麻木,可是,心底却越渐清晰,烦躁的心愈加平静,反而透着从来没有过的坚决。
许久,就在他左手边成摞的奏折全部转移到右手边时,他才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饮着茶水。低垂的视线,看不见情绪,只是案上的右手指节不时轻轻的敲着案子。
这个动作我很熟悉,每当康熙在沉思时,总是喜欢摆着这个姿势。而今天,困惑他的,或许就是我吧!
“凌月,你可知错?”突兀的声音惊醒了冥想的我,凌厉的目光,瞬时透过杯沿狠狠的射来,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难辨的痛惜。
“皇阿玛,凌月知错。百行孝为先,今天的事情,凌月很惭愧,不该惹额娘生气,不该气昏了额娘。”我低垂着头,认真的悔过。
今天的事情,我们谁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时代观念的隔阂而已。她以清朝的规矩限制我,而我,以我现代的观念要求胤祯,所以,问题的碰撞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重要的是,我不该将不理智的怨气发在德妃的身上。他是胤祯的额娘,也是我的婆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我的做法,都是最糟糕的,根本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样子。
对我那一时的冲动所为,我真的觉得内疚。但是,我的坚持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我可以向她道歉,却不会屈服她的‘教育’。
帐内再次安静,康熙静静的坐在首位上打量着我,久久,才缓和了面色,不似刚才的生硬,沉沉说道:“还有呢?”
“皇阿玛,没有了!”我镇静、坦然的回视他,毫不犹豫的说。
“没有?朕给了你一下午的时间,又让你在这儿跪了这么久,你一句没有就打发了朕?”倒竖的眉头,顿时不悦的怒视着我,气愤的双手打在桌上,震得杯盏轻颤。
一旁的李德全赶忙跑到他跟前,轻轻的拍着康熙的后背,不时担忧的给我使脸色。可惜我只是瞥了他一眼,便选择了忽略。
事已至此,我不想再妥协。
倘若让我回京后面对一团乱糟的府里,整天想着如何和她们相处,我宁愿选择在这里和他说明一切: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皇阿玛,我——”
“你倒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记得朕是你的皇阿玛?”康熙瞬时起身,愤愤的走到我面前,不住的踱步。
“凌月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我无奈的叹息,后仰着身子看着他,不愿错过他面上的丝毫表情,也不容他忽视我坚定的神色。
“谨记?”他顿时扬高了声调,“你是怎么记的,气得你额娘推杯倒盏不说,竟然昏厥过去?就因为府里的侧福晋有了身孕,便对你额娘的劝慰不加理睬,还振振有词的去辩解?不让胤祯娶妻,霸着专宠,这就是你身为嫡福晋该做的吗?”微颤的手指着我的眉心,他深沉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娶妻?”我抓住他话中的疑团,不解的开口,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胤祯讨论过这件事?
“别告诉朕你不知道!要不是你不同意,胤祯又怎会对其木格的事情反对的如此的彻底!你也知道,其木格对胤祯有意,而且她阿玛也已经和我谈过了,我们都——”
“皇阿玛,娶妻生子是胤祯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够干预?或许,您这番话应该对他说,而不是我!”我倏地打断了康熙的话,死死的抿紧了嘴巴。
一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儿又横插出另一件事?
胤祯,你真是——
“和他说?他犟得像头牛一样,抵死——”康熙顿时一怔,未完的话语哽在喉中,犹豫了片刻,继而冷漠的看向我,“多子多福,你身为嫡福晋,不光要管理好府中的内务,更要和其他妻妾和睦相处,而不是让胤祯操心费力。”
听着他‘苦口婆心’的说着这套百年不变的说词,心底竟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不光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众多所谓的‘嫡’福晋。
嫡福晋就不是人了吗,为何她们不能嫉妒,为什么她们一定要宽容大度的将老公送到别的女人怀里,还要笑得一脸的温柔体贴?难道,就为了博得一个贤淑的名讳?
唇角不禁挂起嘲讽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皇阿玛,我是人,不是神。无嫉无妒的圣人,我做不来。既然您今天提到胤祯再娶的事情,我也就和您明说了吧。不光是其木格,就连府内的若含、墨绮,以及那些莫名其妙的侍妾,我,一个都不会容忍!有我在的一天,我便不想再忍耐!”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从我这句话说出后,便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妒妇啊!”康熙颤声,怒视着我久久无语,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一旁的李德全早已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神惊颤。
妒妇?
如果我浅薄的记忆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字依稀是赐给八福晋的吧?竟然让我赶上了?!
可是,妒妇又何妨!
八福晋可以容忍她府里的侍妾,可是,我连侍妾也不愿再忍耐。既然选择了说开,那便痛快的作个了结吧!
解脱他们,更解脱了自己!
“凌月,朕一直看重你,对你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可是,你怎么就这般的……唉,让朕说你什么好呢!身为皇子,他们本来就有着皇家的无奈,婚姻的意义,聪明如你,应该不需要朕的提点吧?而联姻,不光可以巩固我大清的安定,对胤祯的未来,更是重要。这些,你怎么就想不到呢?”
婚姻的意义?
我只知道,婚姻是两个人的,而不是一个男人与一群女人!
凝视着一脸沉痛的康熙,我紧紧的皱眉,继而微微一笑,“皇阿玛,您何不痛快的说出来,今日召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