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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他们都没能把紫流萤摸透,更找不到一表忠心的机会。
如今,好容易借魔族之机终于把话题摊开,若是此时此刻还抓不住,只怕往后更没有机会了。
她死死盯着那双看不透彻的黑瞳,一眨不眨,唯恐看漏一丝半缕,而后,一字一句吐出:
“元——相——欲——毁——神——威——!”
让她失望的是,紫流萤从头到尾连眼珠子都没动过一下。
一跪一立,一动一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流逝的步伐在静止的密室里渐渐走向诡异,僵持的两人谁也不曾开口,静默的空气无端变得更加诡异。
元相欲毁神威!
自古神权为王权相佐,独立出世,身份超然。而明昭之神却供奉在王座之上,接受信徒祭拜也遭受政权玷污。
这不是神权!
若元相大人真心敬畏绝不会置神威于如此之地!还有就是这蔓城里对神权空前的排挤……
于旻高昂着头,一动不动,面上是不悔的坚定。她不后悔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这个猜测,她想到过,于氏族长想到过,明昭权贵门阀想到过,说不定,就连眼前尊贵无比的世姬殿下都想到过。可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谁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哪怕说给最信任的人听。他们都在质疑,却无人敢言。
只有她做到了!
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紫家黑衣的暗卫突然出现,在紫流萤耳畔低语几句,后者古波不动的眼瞳终于有了一丝涟漪,随后,她嫣然绽放开春之笑颜,如华灯初上的璀璨夜晚。
“随本君来。”
起身,缀满魔法符文的华丽裙裾从于旻身旁翩翩拂过,宛如轻风,再也抓不住。
大风起兮——
第十九章 洪流
空袭过后,漫天的翼人蝠魔跟他们突兀的来时一样忽然之间便失去了踪影,久违的阳光重新出现在视线里,亮晃晃照耀地面残垣断壁遍野尸痕,不过顷刻间,浮云变化,天堂乐土成了无间地狱。
郎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几名士兵遗体,落入视线里部下们残缺的尸体呆立在地上稀稀拉拉的幸存者烧红了他的眼。魔族的袭击时如此猛烈,片刻交锋就损失过半。方才的瞬间,若不是士兵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他死死护住,只怕如今躺在这里的千疮百孔的尸体也有他的一份。
来不及继续感伤,更多的魔物犹如潮水般出现在地平线上,来势汹汹。
“还有喘气的没有?”回顾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哀痛里,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悲痛,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冲还活着的士兵们喊,“我们已经损失了那么多弟兄,难道还要被一群小小魔物欺到我们头上吗?是帝国的战士就拿起你们的武器随我迎战!”
他们是帝国的战士,披上军装的第一天就注定舍弃个人成就帝国,悲伤时刻不能尽情哭泣,危难时刻不能退却。这是信念,更是使命。
沉浸在哀伤中的士兵们含着眼泪纷纷捡起武器,没有一个人胆怯,挥舞着长刀跟随他们的上佐大人冲向那一片黑色洪流中。
然而不多时,不远处拼命挥动大刀的中队长高声向他提醒:“大人,魔物太多,兄弟们快要挡不住了!”
蚁多压死象,如此多的魔物,纵然他们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到底也难以招架。想到方才的惨景,想到主将军营吉凶不知的状况,本就焦虑的心更为不安。
“这些东西到底还有多少?”他烦躁地问
中队长看了看依如洪水般涌来的黑色海洋,泄恨般高高举到大刀狠狠挥下,锋芒闪烁,魔物连哀嚎一声也没能发出就被生生劈成两半。
“用看的也知道,大概得好几万呢!——大人,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弟兄们恐怕撑不到中军大营救援的到来了!”
郎夔一咬牙,几步冲到他附近,低声道:“将他们让城南引!”
中队长大骇:“大人你这是要——”
“每一个都在这里浴血奋战,没理由他们不分担。”说这话的时候郎夔自己都觉得有些厚颜无耻,“他们的武装部队不比我们少,每个人身边还有家族派遣的暗卫部队,这种时刻,怎能不贡献出来?”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在袭击之前,魏少将已经派去了杀手,如果能够利用魔族来袭之机大大剪除掉神殿的武力,对今后蔓城的局势将更为有利。
“别说那么多了,既然我们都要撑不住了,还能不求援吗?”他蛮横的说道,“一切由本将负责,你们直观往城南赶就是了!”
中队长想了想,发现确实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危难的心思终于抵挡不住生存的“命令”,抽到将魔物们朝着城南方向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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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门外,满满都是尸体。鲜红的血浸透雪白无暇的宫墙,张狂交错蔓延似五月盛芳的红樱,尚未干固的血液顺着墙的一角滴落,勾勒出更诡异的枝条。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他们的脸上还挂着宽心的笑容,愈发的诡异。
眼前的惨状令人作呕,于旻硬生生忍住,凝视片刻,终于从那堆模糊的血肉中分辨出同僚的相貌:“这是左司院的大人们。”她难过的俯下身子,哀叹,“没想到连战时密室也不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依然让魔族得逞。”
紫流萤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芜西于氏可是军勋世家,旻姬大人您可得看仔细了!”
于旻惊愕片刻,强压下胃里翻腾的巨浪,依言俯下身子细查,不过多时,她震惊的睁大了眼:“这是——”她惊慌的回头,不知何时身后不远处隐蔽的密室已经打开,同僚们站在密室里伸出脑袋往这边看,他们与她一样一眨不眨注视着眼前的惨景,面上挂着看不真切的灰漠面具,只有那一双双眼眸里闪动的火焰,熊熊是仇恨的业火。
他们都看见了,尽管对方极力掩饰模仿,仍旧难以在同样与魔族征战多年的神官们面前混淆。
——杀死他们的不是方才肆虐横行的魔族,而是与他们来自相同国度的同胞!
“可恶!”烧红了双眼,于旻狠狠一锤地面,忿然。
“昔日我害人,今日人害我。”清幽的声音在神殿上空盘旋,空荡荡的废墟里,格外刺耳,“他们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想的,所以才理所当然的这样做的,对吧?”
紫流萤回头,认出方才出声的青年乃是赤阶神官尹螓,此时此刻他的面上再不是往日的郁郁不得志,反而高扬着下巴,嘴角钩挂着讥讽,骄傲一如呆在云京神殿时华丽高傲的孔雀,在同僚们惊讶的目光中,他往前踏出一步、再一步,毫不犹豫走向自己。
她记得,在家主大人交给自己的资料上标注过,这个人,年二十五,乃椒柘尹氏出身,不幸与林致同届,因而被埋没,正位仪式不久便无声无息在帝都里消失了身影。没想到,他竟在此沉沦七年。
闻言,于旻烧红的眼狠狠瞪着他:“凭什么?”
尹螓冷笑:“凭我手中兵马,上行无阻!”
于旻冷哼一声,毫不示弱针锋以对:“我们可不是被拔去爪牙的慕家,还轮不到他们想搓扁揉圆。”
紫流萤没有理睬他们两人的唱和,反正那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抬起头,白玉京般的蔓城神殿在袭击过后满目疮痍,倒塌的辉煌殿阁,燃烧着黑烟的精致台榭,凝固了鲜血的尸体,还有没有被损毁依旧高漠世间的神姬殿下法相。
魔族蹊跷的袭击,二军狠毒的手段,居心叵测的元相大人,不安于室的世家贵族,内忧外患之下,她竟没有半点焦虑。
艰难险阻,忧患叵测,身在其中,何须畏惧?比之多少年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忿怒、焦虑,却被一道阴阳阻隔无能为力。
一落黄泉万事空,还有什么比那样的过往更煎熬?至少如今她还活着!
“世姬,”隐匿在暗处的暗卫突然出身,“有大量的魔兽正朝着这边过来!”
争锋相对的两人闻言霎时不约而同的呆愣片刻,随后满脸厌恶。他们都知道,魔族的着陆点是在城东,所到之初是冲着城府去的,如今会朝着神殿来,必是有人故意为之。
“魔族袭击,多么美妙的主意。”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掺合着罂粟的混淆药效让人大脑一片迷惑,只那双闪烁着犀利锋芒的黑瞳从身旁站立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锐利的光令神官们不由自主低头。
“卿以为如何?”她望着尹螓,有所期待。
尹螓顺应她期望的迈出一步,向紫流萤叩拜:“属下愿从世姬殿下号令。”于旻不甘示弱紧随其后,郑重拜倒。
“蔓殿司马何在?”紫流萤转了转手中的指环,一尊雕刻着五爪蟠龙苍翠剔透的碧玉玺印出现在她手中,碧绿光芒闪烁,蔓城神殿司马沈拓出现在她身后,头也不抬便恭敬地朝她手中的玺印拜倒。
云京神殿有从鬼门时代便传下来的夙舆部队,明昭各神殿里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统领这支力量的官吏,领从五品司马一职,份属神殿麾下,只听令持神官玺印的大神官本人。换句话说,蔓城上下,能够调动这股不输于边镇军团力量的就只有蔓城大神官紫流萤本人。
“卫队出动。”她简单的吩咐。
沈拓低头应诺,冻得跟冰雕一样的脸几乎不曾有过任何牵动就要退下。
“沈司马先听清本君的命令,”魔法的波动一闪而过,顷刻间一道结界在几人周围筑起,她抬起头,如玉的黑眸凝聚凛冽的锋芒,“不过是一群没有智力的魔兽,本君这个时候启用你们可不是要你们去奋勇杀敌!”
没由来的,沈拓突然感觉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那些魔族从哪里被赶过来,就沿途给本君赶回去!”
“还有你们,”她头也不回径直吩咐两个刚向自己效忠的人,“叫出你们的私人卫队,给本君沿路杀回去!”
闻言,于旻与尹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们都清楚,二军大营在东,城府在北,神殿在南,这样沿路杀回去,势必将整个蔓城都卷入魔族的侵袭之中。
想到这里,于旻忍不住嘀咕一声:“城东一代居住的大多可都是平民啊。”
“不过是些附庸军部悖逆神姬殿下的叛逆罢了,若他们真是信徒,自有神姬殿下庇佑。”轻描淡写一语,两个人蛮横的命令,蔓城的命运便注定了遍地疮痍。
无论是郎夔还是紫流萤都不曾料到,今日他们的这个决定,将在明昭掀起怎样的风浪。
第二十章 恶果
“明昭141年11月15日,魔族奇袭南疆重镇蔓城。魔族一反常态不仅驱赶上万魔物进攻,还动用百年难得一见的空行师部队。交战的另一方是明昭第二军团与蔓城神殿的护卫军团,大敌当前,两个长久水火不容的势力抛却成见,精诚合作,并肩作战,浴血保卫家园。重兵之下,南疆花都顷刻间化为一片血海地狱,交火最激烈的城东都府一带,几乎不曾剩下半个活人。”
多年后,当蔓城袭击的过程被搬上课本,成为明昭军学院实战课程中的近代魔族袭城战第一篇也是唯一一篇实例教案时,令后辈军官钦佩敬仰的守卫战却让多少深悉内情的人感到无奈。
血淋淋的真实被掩盖在那些华丽辞藻下面,赤裸裸的帝国权利之争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拉开神权与王权之战的序幕消失在表面声势浩大的战争中,在后世子孙满是敬佩的目光中无声的鄙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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