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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他们了。”老人轻叹了一声,眼中露出一抹慈爱,“艾德嘉和纳尔克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们。”老人突然发觉尼尔加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微微蹙了蹙眉,他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尼尔加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有些奇怪。导师您已经很久发出这种感慨了。”
老人微微一怔,心底突然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这是怎么了?自从变成这样以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做过梦了,最近根本没有见过艾德嘉,怎么会突然梦到艾德嘉小时候的事情?这种躁动不安的感觉是什么?他下意识的抬头望着南面的方向,法师塔链接的意识之眼望去的方向一片宁静,只有在极远处的天空透出黑猩的阴霾,就像是被封死的绝域。
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的盼望纳尔克赶快将消息带回。
但纳尔克永远也无法将消息带回去,代表智慧的长眉被染成了红色,皱巴巴的黏在两颊,纳尔克圆睁着眼,空洞的眼神瞪着日落的方向,就像生前那般。他嘴还张着,仿佛还要继续吟唱致命的咒语,消灭那些危险的敌人,但是他只是张着,头颅以下的部位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只剩下孤零零的头颅面朝着日落的方向,望着草原上那一只只军队从漆黑的漩涡之门中缓缓走出。
“殿下,这里、这里就是雪舞吗?”若丹伦得有些失神,这是头一次,他因为长公主之外的美丽而失神。但是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他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却见到雍容华贵的长公主似乎也为这美丽富饶的大陆而失了神。她怔怔的望着广阔的大地,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碧绿的草连绵遍野,仿佛绿色的海洋连成一色。若丹伦得却突然一惊,他在长公主的眼中看不到焦点,眼前美丽的景色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她的心神似乎飘得更远,离得更远,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是的,这里就是雪舞。”良久,他听到低低的叹息,抬眼望去,却只见到那娉婷的背影染上孤寂。
“准备进攻,若丹伦得将军。”
若丹伦得悚然一惊,斜眯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禁卫军统领,那一袭火辣的风情却不能让他兴起半分兴趣。拉丝特冷淡的任若丹伦得看着,既不动怒也不献媚,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进攻哪里?”若丹伦得压抑着怒气问道,他知道拉丝特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他不是不敢得罪她,只是不愿意。“我们才刚踏上这片土地,那隧道该死的禁制让很多族人都受了一定的影响,我认为应该先……”
“这是殿下的命令。”拉丝特纤手一挥,俩人中间的草地瞬间枯萎只留下一片黑色的泥土,一幅草草的地形图翩然其上。拉丝特指着东北方不远那个最大的点,“这里是罗曼王都雷欧,也是这片广袤的草原上抵抗力最强的地方,打败它,占领它。”
“您是说,占领?”若丹伦得讶然抬头,满脸不敢置信。占领?魔族将领们一向信奉的是摧毁,占领和摧毁不同,那办起来可就麻烦多了。甚至那些人类平民……
“是的,占领。”拉丝特瞳孔中深紫沉淀,异芒骤闪,“殿下说了,尽可能完好的占领它,不许屠杀平民。”
“是。”如同是一般的魔族将领听到这种不近“魔”情的命令早就跳起来斥责对方居心不良,那些人类贱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但是若丹伦得不同,他不同于同族那些只知道拿刀砍的肌肉白痴,长公主命令里所包含的意义他很清楚。
只是可能吗?真的可能吗?每次圣战伊始,总是魔族占尽优势,但到了后期,总有这样那样的稀奇古怪的人物冒出来,人类就像是顽强的屎壳郎虽然渺小却怎么都踩不死。久而久之,很多族人们对占领雪舞已经不抱希望,他们只希望多抢一点,再多抢一点,人口,资源,物资,各种七七八八魔界所缺少的东西。
但是长公主的命令明显不同。属于我们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吗?心怦怦的跳着,若丹伦得恨不能立刻开始这史上最伟大的伟业,他狠狠的瞪了拉丝特一眼,展开双翼飞到魔界军面前开始发布命令,一只又一只军队站了出来。
魔族,血族,兽人,矮人,还有各式各样的恶魔混杂而成的恶魔军团,他们兴奋的大声嚎叫。他们终于踏上了这片传说中的土地,雪舞大陆已经是被扒光了衣服的裸女,只能任他们施暴。
谁也挡不住他们,谁也不能。就像那个愚蠢的魔法师,他以为他是神么?竟然敢出手阻止传送,也怨不得被长公主殿下所杀。
雪舞人,我们来了!
————————
罗曼,雷欧。
“我反对!威列斯大人!这是毫无道理的!这一年来和铁逆的战斗已经消耗我罗曼太多元气,现雪舞已乱,意维坦雅特爱丁斯三雄争锋自顾不暇,铁逆和我们僵持不下,若不趁此天赐良机修养生机,待他日他们腾出手来,我罗曼元气大伤,又拿什么去抵挡他们的无双铁骑?”
威列斯眉头皱了皱,正想说些什么,财政大臣已经气呼呼的站了起来:“威列斯大人,您的功绩有目共睹,但这次我不得不表示反对!我要说,您所下的命令是愚蠢的自挖坟墓!人民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您还命令加赋增兵?!”
“威列斯大人!贵族拥有家兵是第一龙皇陛下的遗泽,便是先王在世时也是极为推崇的,您说改就改,说收就收,这对那些为国家立下过赫赫功勋的忠心家族们来说,是何等寒心啊!”
“威列斯大人,铁逆大敌当前,您不思退敌,挖空心思筹谋敛财之策,恕老朽托大问一句,您到底是何居心!”
“威列斯大人,你……”
………………
“够了!”
威列斯猛的一跺地板,力量气势一放即收,这些没有丁点实力在身的老臣们如何惊得起他的气势,朝堂里一时鸦雀无声。兰琪女王高高的坐在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诸人,一语不发。
“女王陛下当前,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威列斯寒着脸,一身杀气,“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吵!吵!吵!”
众大臣这下有点反应过来了,虽然仍被威列斯气势压着,却已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嚣张什么,不就是女王的男人嘛。”声音虽轻,但大堂里本就安静之极,威列斯又怎会听不到?
威列斯怒极,却深知还不到和他们翻脸的时候,特别是现在。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法师塔使者带来的消息大家已经知道了。老实说,原本我也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昨天收到的消息却由不得我不信。大家请看。”
威列斯一挥手,一张小纸落在财政大臣手中,老眼昏花的财政大臣凝神看了几个字,忍不住失声惊呼:“这、这怎么可能?”纸上所写的不过是少少的内容,很快传阅完毕,所有大臣都沉默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威列斯所做的事情即便再加上十倍也称不上过分。
良久,财政大臣站出来,他已经是这一年来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老臣们之一,在这种时候,他理所应当的站出来,只是语气苦涩:“威列斯大人,这、这消息可靠么?”
威列斯沉默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他的脸色跨了下去,像是一瞬间老了无数岁。朝堂上,面无人色。
“那么,没有异议了吧?”威列斯寒声问道。
众臣工一一俯首。
威列斯袍袖一挥:“那还不快去!”
众人如逢大赦,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退了出去,几个老成持国的面有忧色,更多的却是全无血色。威列斯看在眼里,头更疼了。身子晃了晃,他缓缓的就地坐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似兰似麝的香味,在他动念之前,那温暖的怀抱已将他拥在怀里。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看了看,还好,堂上只剩下他们俩人,重又闭上眼,他感觉到两只灵巧的小手在他鬓角两旁轻轻按压着。
威列斯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温馨。
兰琪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头上这一年来多出的许多白发,眼眶一酸,泪便要滴下。她忍红了眼,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小手却忍不住轻轻颤抖,被她轻揉着的威列斯便感到了。
他睁开眼,映入眼眶的便是渐渐滴落变大的泪滴,他伸手上去,轻轻的摸了摸兰琪的脸颊,微笑道:“怎么了,女王陛下?”
被发现了的兰琪却像豁出去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威列斯,对不起,我、我好没用,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威列斯一怔,旋即笑了:“傻瓜。你是罗曼的女王,有什么事只要让我们去做就好了啊。”
“不一样不一样的!”兰琪不停的摇着头,修长的头发扫过威列斯的脸颊,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笑,郁结的心情也似乎回复许多。他笑着问道:“好吧,女王陛下,有什么不一样呢?”
等了良久,没有等到兰琪的回答,威列斯心中奇怪,他抬起头看向兰琪,却发现小女王眼眶更红了,眼瞳深处已不再天真,一抹幽怨令人心疼。威列斯一怔,却听兰琪幽幽道:“你、你时常去见姐姐是么?她、她……她又美丽又聪明,武艺又高,又会谋略,幼狮战时也是,后来也是,那时候也是,都、都是她在保护我,便连这王座,都是她让给我……”
“兰琪儿,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兰琪连连点头,泪水涟涟,“我可以让给她,我都可以让给她,只要她不和我抢你,我什么都可以给她!我什么都不要!不要离开我,威列斯,不要离开我!”
威列斯说不出口,安慰也好,借口也好,小兰琪长大了,不是那个只会叫他哥哥的天真女孩了。
他微一犹豫,还是坐起身来,脱出女孩的怀抱,对着不知所措的兰琪张开了臂膀,猛的将她拥入怀中。兰琪一呆,慢慢靠在威列斯肩头,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王冠歪倒,慢慢滑落,落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轻响,女孩鼻头一抽一抽的,威列斯的肩膀很快湿透了。
威列斯眼眶微涩,轻轻的拍着女孩的背,一语不发。
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太过冷落兰琪了。先是对爱丁斯大战,然后是和黛琺谋划,两人合作导演了一幕双簧,骗过那个大陆上最厉害的女人,紧接着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以及随之而来的暴风雨,食荒,甚至疫病。忙昏了头的他一边要应付内在不稳的局势,那些对兰琪王位不满而虎视眈眈的贵族,安抚那些不堪战争的民众,还要对着“内战”的对手黛琺时时戒备,既要控制俩人战争的范围损失的大小,又不能让那个女人发现。这一年来的日子,竟比过去二十来年还要漫长,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头上已多了三分一白发。
现在想想,他已有许久不曾和兰琪一起两个人相处了。
“抱歉,兰琪,冷落你了。”他微笑的,温柔回答。
“唔唔。”兰琪闭紧了嘴,生怕一放开便会大哭失声,她将头埋进威列斯怀里,像是要毁灭证据般掩耳盗铃的边摇边噌,将眼泪鼻涕统统擦在威列斯胸口衣衫。
威列斯心一酸,拥得更紧了。
“不好了!威列斯大人!陛下!呃……臣死罪!”
威列斯眉头皱紧,放开了兰琪,来人是财政大臣,也是残存的仍尽忠于兰琪女王的老臣中最有声望中的一个。威列斯与兰琪女王的关系众人皆知,在雷恩家权倾朝野国家动荡的时候这些老臣也是对俩人关系睁一眼闭一眼,绝不会如此不识趣。除非——
“老大人请起,是什么事?”威列斯扶起兰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