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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
狼人的笼子前有一个魁梧的大汉。他拿着一把大钳,已经绞断了笼子门上的一部分链子。
那大汉试图解开链子,但没有成功。他小声诅咒着,举起钳子去绞另一节链子。
“你在干什么?”我喊道。
大汉吓了一跳,丢掉钳子,转过身来。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R。V。。
他一开始显得心虚害怕,但发现我是一个人后,他的胆子壮了起来。
“别过来!”他警告道。
“你在干什么?”我又问。
“解放这个可怜的受虐待的生灵。”他说,“我不会把最有野性的动物关在这种笼子里。这是不人道的。我要放了它。我已经给警察打了电话——他们早上就来,但我决定先自己做一点儿事情。”
“你不能那样做!”我大惊,“你疯了吗?那家伙很残暴,如果你把他放出来,他会把方圆十里内的一切都杀光的!”
“那是你说的,”R。V。嗤之以鼻,“我不相信。我的经验是,动物会根据受到的待遇做出反应。如果你把它们当做疯狂的野兽,它们就会表现为那样。如果你尊重它们,爱它们,对它们仁慈……”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告诉他,“狼人不像其他的动物。在你还没有闯下大祸之前,赶紧离开。我们可以谈谈,可以——”
“不行!”他尖叫道,“我不想再谈了!”
他转过身去,继续绞那些链子。他把手伸到笼子里,把最粗的链子拽出了铁栅。狼人沉默地看着他。
“R。V。,住手!”我大叫一声,冲过去阻止他打开笼门。我抓住他的肩膀。
使劲儿想把他拉走,可是力气不够。我朝他腰间猛击几拳,他只哼了哼,手下却加紧了。
我去抓他的手,想把它们从链子上掰开,可是有栅栏挡着。
“走开!”R。V。喊道。他扭头冲着我嚷,眼神疯狂。“你无法阻止我!”
他厉声叫道,“你无法阻止我履行我的职责。我要放掉这个受害者,我要伸张正义,我要——”
他突然停止了叫嚣,脸色变得惨白,浑身发抖,然后僵住了。
一阵咀嚼和撕咬的声音,我朝笼子里看去,发现狼人采取了行动。
他在我们争论的时候从笼子那头跳了过来,抓住R。V。的双臂,塞进嘴里,把它们齐胳膊肘生生咬断了!
R。V。惊恐地跌倒在地。他举起断残的胳膊,看着鲜血从肘根汩汩流出。
我想把他的前臂从狼人的嘴里抢出来——要是能抢回来,还可以安上去。可是狼人动作太快,一下子跳到后面,大嚼起来。几秒钟内,两根手臂就被嚼烂了,我知道它们再也没用了。
“我的手呢?”R。V。问道。
我的注意力回到这个大胡子身上。他瞪着两截残肢,脸上表情很古怪,暂时还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的手呢?”他又问。“它们不见了,一分钟前还在的。哪儿来这么多血?我为什么能看到我的骨头?”
“我的手呢?”他凄厉地高喊。
“你必须跟我走,”我走近他说,“我们必须把你的手臂包扎一下,免得你流血过多死掉了。”
“别过来!”R。V。叫道。他试图举手来推我,然后想起他已经没有手了。
“都是你!”他喊道,“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
“不是,R。V。,是狼人。”我说。可是他不听。
“都怪你,”他坚持说,“你拿了我的手,你是个邪恶的小怪物。你偷走了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他又开始尖叫。我伸手拉他,可是他把我推到一边,掉头就跑。他尖叫着在营地上狂奔,高举着被鲜血浸透的断臂,尖声狂叫着,消失在夜幕中。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我想跟上去,可是怕他会攻击我。我动身去找暮先生和高先生——他们会知道怎么办,可是一声令人不安的嗥叫使我站住了。
我慢慢转过身,狼人站在笼门边,门旋开了!他不知怎的弄断了剩余的铁链,自己跑了出来。
我呆呆地伫立着,他站在那里龇牙狞笑,尖利的长牙在微光中闪烁着。
他左右看看,伸手抓住两边的栅栏,然后蹲下身子,两腿紧绷。他一跃而起,朝我扑过来。我闭上眼睛,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我听见并感到他落在我面前一米远处。我开始说临终祷词。
然后,我听到他从我的头上飞过,意识到他跳到了我的身后。在恐怖的两秒钟里,我等着他的牙齿咬进我的后颈,把我的脑袋咬掉,但是没有。
我迷惑地转过身,惊讶地发现他从我身边跑开了!我看到他前面有一个人影,在大篷车之间飞奔,这才知道他在追赶另一个人。他撇下我去追更美味的食物去了。
我踉踉跄跄地追了几步,脸上带着微笑,心里暗暗感谢上帝。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死亡会离我那么近,当他跃起时,我以为——我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我停了下来。地上有一只包,准是被狼人追赶的那个人掉下来的。我这才开始琢磨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拾起那只包,是一只挎包,摸得出里面装满了衣服。我把包翻过来时。里面掉出一只小瓶子。我把它捡起来,打开瓶盖,闻到了一股冲鼻的气味……腌洋葱!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开始疯了似的寻找包上的名字,一面祈祷腌洋葱不要意味着我害怕的事情。我的祈祷没有得到回答。
我找到了,笔画工整,但没有连笔,是小孩的笔迹。
“这只书包属于萨姆·格雷斯特,”底下是他的地址,最后是一句警告,“把手拿开!”联想到刚才R。V。的遭遇,这句话有点儿讽刺意味。
但我没有时间为这个黑色幽默发笑。
萨姆!他今晚偷偷溜到这儿来,也许是想躲在大篷车里让马戏团把他带走。他一定是看到了我,跟了过来。狼人的圆眼珠看到的是萨姆,他站在我身后。在营地上奔跑逃命的是萨姆。
狼人在追赶萨姆!
第二十九章
我不应该自己去追他们,而应该去喊人。一个人冲进黑暗中是疯狂的行为。
可是他在追萨姆。想参加马戏团的萨姆,想做我盟兄弟的萨姆,温和友善、爱说话的萨姆,那个救过我的命的男孩。
我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萨姆有危险,没有时间去喊人。我也许会送命,但我必须去追他们,设法搭救萨姆。我欠他一命。
我迅速跑过营地。云层敞开了,我看见狼人消失在树丛中,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狼人的嗥叫。这是个好迹象,表明他还在追赶萨姆。如果他抓到了他,就不会有工夫嗥叫了。
我奇怪他为什么还没有抓到他,应该已经抓到了。尽管我从没见过狼人在野外奔跑,但我想他一定跑得很快。也许他在跟萨姆逗着玩,玩够了再杀他。
夜晚潮湿的泥地上脚印很清晰,但就是光听声音,我也能够跟踪他们。在树林中奔跑很难不发出声音,尤其是在夜里。
我们这样追跑了几分钟,萨姆和狼人远远地跑在前面,我看不见他们。我的腿沉重起来,但是我强迫自己坚持。
我边跑边考虑追上他们之后怎么办。要一对一地打起来,我可不是狼人的对手。也许我可以用木棒什么的砸他的头,但不大可能。他强壮而敏捷,又尝到了人血的味道,是很难制止的。
我能做的最多是挡在他的跟前,替萨姆去死。如果我牺牲自己,也许他会来抓我,萨姆就可以逃掉了。
我不惜为萨姆去死。我为一个朋友放弃了做人,为另一个朋友放弃生命也不算太多。
而且。如果我这样死了,倒是死得其所。我不用再为喝人血还是饿死而烦恼。我会在搏斗中死去。
几分钟后,我冲进一片空地,意识到萨姆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那个废弃的火车站。
他似乎头脑还很清醒。这是最好的地方,有许多藏身之处,还有许多物件——金属和玻璃,可以用做搏斗的武器。也许我们俩都不会死。也许我们有获胜的机会。
我看见狼人在场地中央停下来,嗅了嗅。他又嗥叫起来,令人毛骨悚然。接着,他朝一节生锈的车厢走去。
我从车厢的后面绕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我听了听动静,但什么也没听见。我踮起脚向车窗里看去,什么也看不见。
我猫腰跑到第三个窗户前,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我正踮脚朝下一个窗户里张望,忽然瞥见一根铁棍急速朝我脸上打来。
我急忙扭身躲避,铁棍呼啸着从我脸旁扫过,擦破了一点皮,但不严重。
“萨姆,住手,是我!”我低声说,一边扑倒在地。片刻寂静之后,萨姆的脸出现在圆圆的窗口里。
“达伦?”他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跟你们来的。”我说。
“我以为你是狼人呢。我想杀死你。”
“差一点儿。”
“对不起。”
“哎呀,萨姆,别浪费时间道歉了。”我着急地说,“我们很危险,必须动动脑筋。你快出来。”
他的脑袋消失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后,他出现在车厢门口。他张望了一下,确定狼人不在附近,然后跳下车来,溜到我身边。
“他在哪儿?”萨姆问。
“不知道,”我小声说,“但就在周围,我看到他过来了。”
“也许他发现别的目标了,”萨姆满怀希望地说,“一只羊或一头牛。”
“我觉得不大可能,”我咕哝道,“他不会追了这么半天,在最后一刻放弃。”
我们紧靠在一起,萨姆监视右边,我监视左边。我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我想他一定也能感到我在颤抖。
“我们怎么办?”萨姆问。
“我不知道。”我回答道,“你有主意吗?”
“有几个,”他说,“我们可以把他引到警卫房。他可能会把朽烂的地板踩塌。我们可以让他掉下去。”
“也许可以,”我说,“但要是我们掉下去了怎么办?那就无路可逃了。他可以随时跳下来把我们吃掉。”
“那些椽子怎么样?”萨姆提议道,“我们可以爬到一根椽子中央,背靠背守在那里。我们可以带一些棍棒,他要过来就把他打退。那上面只有一条路。”
“马戏团的人迟早会来的。”我思考着说,“可要是他决定把椽子的一头弄断呢?”
“它们嵌在砖头里很深,”萨姆说,“我想他空手是弄不断的。”
“那椽子经得起我们三个的重量吗?”我问。
“我没把握。”萨姆承认道,“但如果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至少可以死得快一点。谁知道呢,也许我们运气好,摔在狼人身上,有个缓冲,而他摔死了。”
我无力地笑了一下。“你卡通片看得太多了。不过倒是个好主意,比我想到的好。就是在椽子上不容易挡住他,但会使他难靠近一些。”
“你认为马戏团的人什么时候会来?”萨姆问。
“要看他们什么时候发现出事了。”我说,“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听到了他的嗥叫,过两分钟就会赶到。否则我们就要等到演出结束,那还有一个小时,或者更长。”
“你有武器吗?”萨姆问。
“没有,”我说,“我没时间拿家伙。”
他递给我一根短铁棍。“给,”他说,“这是我备用的。不大理想,但比空手强。”
“发现狼人了吗?”我问。
“没有,”他说,“还没有。”
“我们最好在他来之前行动。”我停了一下又说,“怎么到警卫房去呢?要跑很长一段路,狼人可能躲在路上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