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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扭过头来,一只隐藏在长发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嘴唇上泛起一丝狰狞的微笑。
又是这张熟悉的“脸”,又是这个见过数次的表情,极度的惊吓,让我迅速往后退,滑倒在地上。
女孩突然一脚踹向那女人的腹部,求生的挣扎带来巨大的力量,将那女人踢翻,滚下了楼梯。女孩疯狂地尖叫起来,惊醒了宿舍里的其他人。
一扇扇关闭的房门被打开,很快走廊里涌满了人。
“池田奈美!”人群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却像上万伏电流穿过了我的身体。
池田奈美?难道……我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块地冲下楼梯。刚才那个恐怖的白衣女人正蜷缩在地上颤抖,她那长长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不过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原来一直是你在制造恐慌!”又一个声音响起,我随着声音看去,人群中一个女孩手中拿着一顶长长的假发,指着池田奈美怒道。遗憾的是,虽然在我的周围有这么多人,我却一个也看不清,只能看清她们的身体,看不清她们的脸,每一个女孩的脸都是一片模糊,而她们似乎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正闪过这个念头时,那个拎着假发的女孩突然把手指向了我:“原来是你,原来你就是凶手!”
话音刚落,所有人一下将我围了起来,每个人都伸出了手指着我,说着同样的话,“原来是你,原来你就是凶手!”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刚才蜷缩在地上的池田奈美突然人间蒸发了。那群女孩正慢慢地将我包围,慢慢地缩小着圈子。我看不到她们的脸,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被长长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一只可怕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嘴角泛起一丝狰狞地微笑。
我不顾一切地翻过楼梯的扶手,推开围住我的人群,跑到窗户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就在我跳出窗户的一刹那,月光没有了,周围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我的身体不停地下坠,不停地下坠,直到失去知觉。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置身在一片草丛里,夜色中正飘着细雨。我慢慢地站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凉亭。
“这又是什么地方?”我不再觉得惊讶,似乎已能适应这个错乱空间的瞬息万变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声响,是石头磨动的声响,我立即趴在了草地上。
透过草丛,我看到有一个人影慢慢地从草丛中爬出来,白色的衣服,遮脸的长发——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这次她又会干些什么?
她十分费劲地拖动着一块大青石,似乎在掩盖什么,然后脱下了白色衣服,接着取下长发,立刻,一张熟悉的脸落入了我的眼帘。这个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是的,我在真实的世界里看到了另外一个我,一个要将我杀死的‘我’。”我的脑海里又泛起孟丽遗书中写的那段话。而此刻,我见到了另一个“我”!
南宫小雪日记(一)(1)
“年轻人,你的情况很不乐观。”这是我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年迈的心理医生给我递过一杯清水:“先喝口水,舒缓下你那紧张的神经吧。”
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整个人似乎清醒了许多。
“你的精神世界很混乱。”老医生戴上一副眼镜,坐回到他的书桌,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在你的身边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件,扑朔迷离的经历让你的精神世界陷入了一种不常见的混乱状态,在你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白衣女鬼到底是什么的化身?”
我惊讶,“你能看到我的梦?”
老医生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把你催眠,给你一定的引导,让你看到自己精神世界中那些深层的东西。”
“可你是怎么引导我的?”我开始回想催眠状态下陷入的那个混乱世界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问题似乎与你来的目的没有什么关系。”
“老先生,请你告诉我,因为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之一。”我诚恳地说。
“好吧,从你的梦里,我大致可以掌握你的个性,你是个好奇心极重的孩子,意志也出奇地强,居然还能在那种状态里清醒地意识到,那是梦境,不告诉你的话,你是不会死心的。”老医生笑了笑。
此刻我对他产生了敬意,居然能如此清晰明了地看透我的内心世界,我也开始惊叹心理学的神奇。
“你有没有听说过与一个睡着的人进行对话的故事?”老医生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摇了摇头。
“当一个清醒的人向一个正在说梦话的人说话时,他发出的信息会传递到那个做梦者的大脑,如果这个人当时的大脑皮层较为活跃,也就说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他就会对这些信息做出反应。”
“也就是说,可以和睡梦中的人进行对话?”
老医生摇了摇头,“这不一定,你向一个处于做梦的人发出的信息,达到他大脑时会被扭曲掉的。他接收的是一个不真实的信息,具体是什么样的,很难把握,那就要看他当时处于什么样的梦境状态了。打个简单的比方,你梦见你和朋友去郊游,坐在长途汽车上,你慢慢睡着了,当到达目的地时,你听见朋友喊你,他喊你的内容是‘快点起来,到站了’。但当你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宿舍里,你的同学正喊你‘快点起床,要迟到了’。”
“那您是如何与梦中的我沟通的?我的梦里似乎没有与你对话。”
“我与你的沟通,不是一般的与梦者的沟通,你所见到的梦境完全是在我催眠的指示下产生的,因此对话时信息不会被扭曲,你梦境中一幕幕扣人心弦的画面根本就让你察觉不到我在外界给你的任何信息。我看不到你的梦,但你却详细地描述了你见到的一切。现在还是那个问题,你梦里反复出现的那个白衣女鬼究竟是谁的化身,我想先了解一下你身边接触的女性。”
“这不是化身,是个真实的影像。我亲眼见到了那个‘女鬼’。”我心有余悸地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幽灵,幽灵在你心中。把你身边发生的事说出来吧,梦是现实的夸大,是破碎记忆的再现。”
此时,我对面前的这位年迈的医生已经完全地信任,于是将所有一切——从第一次见到前田丽子,到林渡雨的死亡——向他和盘托出。
。
与孟娜在校园中分手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忧郁。平时我很少留意别人的眼神,不过今天做完那个心理治疗后,我学会了这种观察方法。也许正是这种独特的忧郁的眼神,才让我如此地喜欢她,一种爱与怜交互的情感。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懒散地游荡着,边走边回想着那个老医生对我病情的分析。他听完我的叙述后,非常严肃地给了我一个提示——“心理暗示”。我不明白这个提示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我迫切地请求他告诉我准确的结果,可他说,我的情况非常复杂,至少存在着两种可能性,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是心理暗示所致。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暗示,究竟是怎样的两种可能性呢?我开始回想我在催眠状态下置身的那个混乱世界,希望从中找到答案。
正是黄昏时分,也是校园中最热闹的时候,冬天的寒冷丝毫阻挡不了学生好动的天性。我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
我喜欢躺在床上思考问题,可现在,我不想回宿舍。自从林渡雨死后,那个原本融洽、温暖的宿舍已经变了样,已经充斥着冷漠。宿舍,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解决睡眠的旅店。
教室在这个时候一定没有人,不过没有暖气,在那里根本连半个小时也待不下去。这时候我能去哪儿呢?四处张望,“钟楼”诡异地落入了我的眼帘。怎么我又跑到这儿来了,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牵引我。是的,和孟娜散步时,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地经过这里。
不过阅览室的确是最好的去处,不会嘈杂,也不会像教室里那样寒冷,那里在十点半熄灯之前不会停止暖气供应。自从找到林渡雨的尸体,我一直没去那里,也许应该去看看了,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发现。
南宫小雪日记(一)(2)
我有点后悔当初带着别人进去,惊动了院方,这好不容易才发现的秘道,如今也被封死了,看来很难再进入那片树林了。想到这里我有点难过,林渡雨生前发现的秘密,一个让他失去生命的秘密,就这样被埋葬了,我替他的死惋惜,可以说,这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他为了找到这条秘道,花了很多的心血。对了,我也有东西要找,为什么忘了呢。我完全被周围的事情干扰了,因为林渡雨的反常,我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他,然后发现了那条秘道,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停尸房旁边。是的,我一直被外界的事物干扰着,打乱着我本应进行的每一个步骤。首先,我应该查清前田丽子所说的两年前校园中关于尸体复活的传闻,可是恐怖的白衣女鬼出现了,她不停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扰乱了我的计划。然后唯一的目击者灵敏死了,为什么当初我不去追问呢?因为我的注意力被引向了另外一件事——池田奈美的心理治疗记录。这事还没有弄清楚,停尸房又发生了盗尸事件,那个白衣女鬼又出现了。接着就是寻找停尸房钥匙的线索,接着,唯一的线索孙老头死了。最后是陈一铭给我的那几本日记,是的,我应该去寻找死者所说的带着诅咒的日记,那个不知道是谁写下的恐怖日记,可偏偏这时候,我又被林渡雨的奇怪举动转移了目标,然后秘道的发现。
似乎每当我要着手调查一条线索,总会发生点别的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把我引入另一条线索,然后,我在众多的线索里被缠绕,被搅乱。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身冷汗,我发现自己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阅览室。既然已经来了,就顺便找一找那本带着诅咒的日记吧,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被搅乱了,我要坚持沿着一条线索一步步深入下去。
我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服务台,还好,今天当班的不是王思悦。自从林渡雨的尸体被发现,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对我保持着警惕,这肯定会影响我寻找那本日记。
根据那些死者留下的信息,日记是在阅览室里发现的。我慢慢走向书架。那个遮掩地道入口的书架如今已被拆掉了,地道的入口也被灌上了水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在其他书架中搜寻起来。
那本日记,会放在哪儿呢?应该和这秘道的机关一样,放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想到这儿,我走向哲学专区。哲学类的书籍对于医学院包括理科学院的学生来说,基本上是无人问津的。我开始在那些已经积满了灰尘的书架上一本本查阅起来。
很快,一本题为《释梦》的书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奇地抽出这本书,又很快地将它放回原处。“不行,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其他东西干扰,我要先找到那本日记!”我在心里默念道。可是,这本《释梦》却像有魔法一样,让我的视线无法转移。那个错乱的空间又出现在我脑海里。
“心理暗示”。我又一次想起了老医生给我的提示。“到底他从我的梦境中看到了什么结果,为什么不愿意说?”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中缠绕。
“也许弄清我将面临的两种结果,对目前而言,比找那本日记更重要。是的,或许还能从梦境中得到一些启示。”我又一次抽出那本《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