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双手紧紧抓住帽沿,怀疑自己眼睛所见,眨了两、三下。
……因为,熟睡的少女实在太漂亮了。
少女闪动光泽的头发扎成黑色大花朵般,披覆在洁白毛巾包裹的枕头上。身上穿着与我先前同样的白色棉布病患服装,包扎新绷带的双手,规矩交叠置于胸前的白毛毯上,可见她确实就是今天清晨敲打墙壁呼唤、让我苦恼不已的少女。
当然,墙壁上并未发现如我先前想象的凄惨血迹。可是,那样凄厉痛苦呼唤、号泣的人,实在很难想象会睡得如此安静、如此天真无邪……那细长的弦月眉、浓密的修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嫣红的脸颊、三叶草型的樱唇、可爱的双下巴,在在令人联想到洋娃娃的清纯睡姿……不,当时我真的这样怀疑着,也忘我的凝视那洋娃娃的睡脸。
忽然……在我眼前,洋娃娃的睡脸开始发生难以形容的奇妙、神秘变化。
用崭新毛巾覆盖的大枕头上,柔软毛发轻掩的桃红色耳朵、修长睫毛轻轻遮覆、透着看似愉悦的少女睡脸,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缓缓转为悲伤的表情。细长的弦月眉、浓密的修长睫毛、三叶草型的樱唇还是静止于原先的美丽轮廓,只有少女天真无邪的桃红色脸颊,转变为无比寂寞的蔷薇色。虽然仅只如此,方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朴稚睡脸,竟不知不觉显露二十二、三岁般的贵夫人高贵气质,表情深处浮现一抹哀伤之色……
我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可是却没有办法揉眼,也无法呼吸,只能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不久,那细长的双眼皮之间开始泛现透明的水珠,转瞬间变成很大的露珠,凝滞在长睫毛上闪闪发亮,不一刻便往左右分流而下……同时轻巧的小嘴唇微微颤抖蠕动,发出梦一般的片段话语。
“姊姊……姊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真心恋慕大哥!虽然明知道是姊姊你最宝贵的大哥,可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恋慕着他。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啊,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原谅我……姊姊,请你……”
那是注视她嘴唇颤动的情况才能勉强分辨的内容。然而,泪水却如泉涌,由长睫毛之间流向左右眼角、流向两边太阳穴,最后消失于两鬓白皙的发际。
不久,眼泪停止了。似天色大亮般,两颊暗郁的寂寞蔷薇色泽恢复成原先的桃红色,少女仍旧如洋娃娃般回复成十七、八岁健康少女的睡姿。……在短暂的梦中,居然哀伤得仿佛老了五、六岁,又很快回到原来的年轻,同时,唇际甚至浮现一抹开朗的微笑……
我不自觉的吁了一口气,叹息,同时恍如自己犹未完全自梦中清醒般,怯怯回望背后。
站在我身后的若林博士仍然面无表情,双手交握于背后,静静俯看着我。不过,从他如石蜡般僵硬的脸色,也足以了解他内心同样非常紧张。
不久,他舔了舔苍白的嘴唇,以与先前完全不同的虚弱声音说:“你……知道这位女孩的……名字吗?”
我再次回望少女的睡脸,有些怕吵醒她似的摇着头,意即:不,我完全不知道……
这时,若林博士再度低声问:“那么……你不记得曾经见过她吗?”
我抬头望着若林博士,眨了两、三下眼,意思是:开玩笑,我连自己的脸孔都记不得了,何况是别人
就在这一瞬间,若林博士的脸上又掠过无法形容的失望表情,以空洞的眼神凝视我良久,恢复原本寂寞的神情,轻轻点了两、三下头,转头看着床上的少女。然后以极端慎重的步履,前进约莫半步,好像在神前发誓般的双手交握在身前,暗示性的缓缓说道:“那么……我告诉你好了,这位女性就是你唯一的表妹,和你有婚约关系。”
“啊……”我惊叫,但又慌忙将声音咽下,双手按住额头,蹒跚后退,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沙哑问道:“真的是……这样漂亮的……”
“没错,是世上罕见的美貌。但,绝对不会错,她就是今年,也就是大正十五年四月二十六日……正好是六个月前预定和你举行婚礼的唯一表妹,却因为前一天晚上发生奇妙的事件,到目前为止一直过着这样可怜的生活……”
“……”
“所以,让她和你能够平安无事的出院,回归快乐的婚姻生活,也是正木博士托付给我最后且最重大的责任。”
若林博士的语气非常缓慢且严肃,似乎带着威吓之意。
但是,我仍旧如同遭狐狸作弄般瞠目结舌,不住回头望向床铺。一位素昧平生、天仙般的少女,忽然被指称属于你的,那种疑惑、惶悚……以及莫名的可笑……
“我唯一的……表妹?可是,她刚刚所说的姊姊又……”
“那是在做梦。我说过,这位少女本来就没有兄弟姊妹,她是独生女。但是根据记录,这位少女一千年前的女性祖先曾经有过一位姊姊,所以她在梦中直觉认为她有姊姊……”
“你为什么……能够知道这种事?”我的声音颤抖着。抬头望着若林博士的脸,不由自主的后退好几步。
我突然怀疑若林博士的精神是否不正常了……除了巫师,没有人可以从外表窥知别人做梦的内容。更何况这已超越推理和想象……凭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得知一千年前的奇怪事实,他居然理所当然似的随口说明……我开始怀疑,也许若林博士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说不定与我相同,是被收容在这处精神病院的特殊病患之一……
不过,若林博士半点未露不可思议的神情,依然用科学研究者那样的平淡语气回答,依然是冷漠、断续的声音……
“那是根据……这位小姐在清醒时也会说相同的话、做相同的事而明白的。请你看一下这种奇妙的系发方式,这是这位小姐一千年前的祖先活着时、已婚妇人的发型,也是她经常梳理的……也就是说,虽然这位小姐现在是清净无垢的处女,但是,在她自行改变成这种发型时,她整个精神生活就恢复到一千年前已婚祖先的习惯、记忆和个性,当然,包括她的眼神或身体动作,也完全见不到处女的纯洁,甚至连年龄看起来都成熟了好几岁,形同举止优雅的年轻夫人……而在她忘记这样的梦境时,头发是由特别护士绑系成与一般病患相同的卷发……”
我呆愣到合不上嘴,只能茫然看着少女神秘的发型和若林博士严肃的表情。
“那么……她所说的大哥……”
“当然也是你一千年前的祖先。你的祖先当时是她姊姊的丈夫……也就是说,这位小姐现在正梦见与一千年前是她姊夫的你同居的情景。”
“怎么会有……这样不伦的……”我几乎叫出声来,却硬生生忍住。
若林博士缓慢举起苍白的手制止:“嘘,安静。如果你能想起自己的名字,一切就……”
忽然,若林博士噤声了。
两人同时转望床上的少女。但是太迟了
少女似乎听到我们的声音,蠕动那小小的樱唇,轻轻睁开眼。见到站在身旁的我,再度用力眨了眨两、三下眼帘,双眼皮的眼眸一瞬发亮,然后非常惊讶的,脸颊霎时变苍白,湿润的黑瞳大张,闪动着不像是这个世间之物的美丽辉彩,同时两颊慢慢转为红晕,扩散至耳际。
“啊,大哥……你为什么在这里……”她边叫边撑起身体,赤着脚跳下床,想扑向我。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拂开她的手,同时不自觉地后退两、三步,满脸困惑的盯着她……
同一瞬间,少女也停住脚步,双手就这样伸着,仿佛遭受电击般动都不动。下一瞬间,脸色转为铁青,嘴唇刷白……同时双眼圆睁,凝视着我的脸,踉跄后退,双手撑在床铺上,嘴唇颤动不已。
然后,少女看看若林博士,又怯懦的环顾房间四周……不久,两眼泛着泪光,低垂着头,跌坐在石板地上,用白色病患服的衣袖掩面,“哇!”的一声,趴在床边恸哭。
我更困惑了,拭着脸上不停涌出的汗珠,望着沙哑声嚎哭的少女背后,又望向若林博士。
若林博士……他脸上的肌肉动也不动,冷冷看了我一眼,慢慢走近少女,弯腰,嘴巴几乎贴着她耳朵问道:“你想起来了吗?想起这个人的姓名……还有你自己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我比少女更为震惊。心想,这位少女也和我一样陷入刚从梦游中醒来的“自我忘失状态”吗?若林博士也在她身上进行与我相同的实验。
这样想的同时,我紧张得口干舌燥,期待着少女的回答。
但是,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短时间里停止哭泣,把脸孔埋得更深,摇摇头。
“那么……你只记得这位先生是曾经答应和你结婚的那位大哥?”
少女颔首,发出比方才更响亮、激动的哭声。那是就算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人听到,都会感到极度悲痛的断肠哭声。是自觉……因为想不起恋慕之人的姓名,与对方同样被隔离于精神病患的世界里……总算与对方相会,想投入对方怀抱,却被无情推开……悲叹凄惨遭遇的少女哭声。
就算男女有别,陷入同样精神状态、体验同样痛苦的我,由衷被她沙哑的哭声所吸引了,和今天凌晨在黑暗中听到的呼唤完全不同,不,是比当时更强烈数倍的苦闷。尽管依然想不起这位少女的容貌和姓名,但是见到她趴在白色床边恸哭、我见犹怜的背影,似乎一切责任都要归咎于自己,在良心苛责下,我双手掩面,全身冷汗直冒,步履蹒跚,彷佛快晕眩倒下。
若林博士丝毫不解我的痛苦,依然倾斜上半身,怜悯的轻抚少女肩膀:“你冷静点……冷静……很快就能够想起来了。这位先生……你的大哥也是忘记你的容貌,不过马上就可以记起来……届时我会立刻告诉你,然后你们就能够一同出院……来,你安静休息,等待那一天的来临,绝对不远了。”
若林博士抬起头来,拉住惊慌、懦弱,暗自拭泪的我的手,快步走出门外,毫无留恋的关上沉重房门。拍拍手叫来正在赏玩鸡冠花的老婆婆,催促仍旧踌躇的我进入原先的七号房。
我凝神细听。少女的哭声似乎停止了,在她用力喘息之间,夹杂着老婆婆说话的声音。
我呆立在人造石地板上深深叹息,吁出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仰望着若林博士,静待他说明。
……至刚才为止,我几乎是连做梦都想象不到,我隔壁房间竟然囚禁着一位除了洋娃娃以外、世人应该未曾见过的绝世美少女精神病患。
……而且,这位美少女是我唯一的表妹,不仅和我有婚约关系,更做着与“一千年前的姊夫”的我同居的梦。
……甚至,从梦中清醒时,一见到我,马上就叫着“大哥”,想投入我怀抱。
……因为我推开她,她哭倒在床边,悲恸得肝肠寸断。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我迫切地等待着,想知道若林博士对这些极端不可思议、异于常情的事情会如何说明。
但,这时候的若林博士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变成哑巴般噤口不语,只是以冰冷、淡漠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低下头,左手在夹克口袋摸索,取出一只银色的大型怀表置于手掌上,右手指尖轻贴在左手手腕上,盯着显示七点三十分的表面,开始测量自己的脉搏。
身体状况不佳的若林博士,或许在每天早上这个时刻都有测量脉搏的习惯,但是他的态度却丝毫未见方才的紧张所留下的影响,相反地,还表现出宛如路人甲的冷漠。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