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对吧?但是可以因此就说地质学家或古生物学家皆是只凭想象而叙述童话的作者吗?可以说他们不是科学研究者吗?
也就是说,这篇《胎儿之梦》乃是根据我们成人肉体及精神所到处留存、充满的无限量遗迹,来推定混沌时代的我们做梦的内容,我们必须视之为一种最崭新学术的萌芽,最前卫、彻底、空前的新研究。非仅如此,以我身为专家的立场,我还认为,这篇论文中关于人类精神结构的剖析性说明,实在是个破天荒的尝试。另外,论文中也包括明确认同全世界的精神科学研究者皆认为绝不可能、却又极端渴望的精神病理学、精神生理学、精神解剖学、精神遗传学等等。所以本篇题为《胎儿之梦》的研究如果能更进一步发展,且分化至这些方面,很可能对未来的人类文化带来重大革命,至少,会以完全不同的纯科学研究态度,面对以往被精神科学视为问题的幽灵现象、灵感主义、透心术、读心术等,开辟出精神科学的康庄大道。
我确信,这篇《胎儿之梦》虽然只是一位学生的毕业论文,却具有现在到处充斥的所谓博士论文无法比拟的高级且深邃的科学价值,当然应该推举为本大学第一届毕业论文的第一名,视之为本学院的荣耀。批评本篇论文毫无价值者,乃是不懂新学术如何诞生、伟大真理发表之初是如何被视同幻想产物的历史事实之人。’
这是斋藤教授后来告诉我们的概要内容。
不过,斋藤教授这种主张当然引起其他教授的反感,他立刻成为满座教授攻讦的焦点。但是,斋藤教授毫不退让,以渊博的论点来反驳、粉碎对手的攻击,从下午一点开始的会议至日暮仍旧无法结束。毕竟这是以医学院的最高使命和名誉为中心的面子之争,也难怪彼此战得血肉模糊。
不得已将其他论文的审查全部延至翌日,所有人继续挑灯夜战,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九点,斋藤教授终于让所有人哑口无言。这时,后来被誉为名校长、当时的盛山医学院长下定裁决,宣布承认这篇《胎儿之梦》确实是一篇学术研究论文,会议才告结束。
翌日和第三天继续审查其他十六篇论文的结果,正木博士的《胎儿之梦》就如斋藤教授所坚持的,被推举为所有毕业论文的第一名。
但是……到了医学院举行毕业典礼当天,出乎意料的,应该上台领取代表最高荣誉之银制手表的正木博士却行踪不明,这件事又让所有人惊异万分。”
“哦,毕业典礼当天行踪不明?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林博士忽然噤声不语,像是准备说出某项重要事情,凝视我的脸,不久之后再以比方才更严肃的语气开口。
“关于正木博士在荣誉之前却行踪不明的真正原因,在今天以前应该有很多人猜测过,而我当然也不明白事情真相。但是他的行踪不明与先前提到的《胎儿之梦》之间,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这点似乎是毋庸置疑的。换句话说,可以认为他是受到自己所写的毕业论文《胎儿之梦》的主角所威胁而躲藏起来。”
“胎儿之梦的主角……受到胎儿威胁……我不太懂……”
“我认为你现在没有必要了解。”若林博士在椅中举起右手,左眼下方痉挛地露出异样微笑,依然充满严肃地接着:“你现在最好不要了解。这样说虽然有点失礼,可是只要你完全恢复自己过去记忆的当天,应该就能够明白《胎儿之梦》这部恐怖电影的主角是什么人。我此时提及,只是为了让你届时当作参考。……本医学院第一届毕业典礼终于在正木博士的缺席之下结束了。翌日,盛山院长接获正木博士来信,其中叙述着如下意思的抱负。
——我以为现今科学界应该不存在能够理解《胎儿之梦》之人物,所以抱持着无法通过的觉悟而提出,想不到居然意外地得到院长阁下和斋藤教授的推荐,忍不住长叹良久。那篇论文的价值会如此轻易被看穿,代表我的研究还非常浅薄,所以我认为凭此尚无法让我们福冈大学的名誉不朽。
——我无脸面对阁下和斋藤教授,是以避不见面。很抱歉、代表荣誉的手表就请您暂时帮忙保管。因为,我接下来打算进行让人们无法理解的大研究,以报答你们的大恩。
盛山院长将这封信拿给斋藤教授看,大笑说:‘真是个倨傲的家伙!’
之后,整整八年的时间,正木博士游历欧洲各地,取得奥、德、法三个国家的相关学位,大正四年回国,开始居无定址的流浪生活,既造访全国各地的精神病院,也搜集有关各地方精神病患的血统之传记、传说、记录、家谱等研究材料,并分送题为《疯子地狱邪道祭文》的小册子给一般民众。”
“疯子地狱……邪道祭文……里面写些什么?”
“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内容了。其实就和前述的《胎儿之梦》一样,写出从未公诸于世的可怕事实。简单来说,祭文中揭露先前我稍提过的现代社会虐待精神病患的实情,以及比监狱更可怕的、精神病院治疗疯子之内幕。换句话说,是一种将横亘于现代文化背面、令人颤栗的‘疯子的黑暗时代’之内容予以民谣化的宣言。正木博士不仅把这本小册分送各级政府机关和学校,更自己敲着木鱼,唱着祭文歌,将印有祭文歌的小册四处分送民众。”
“自己敲着木鱼……”
“没错。这种事虽然有些脱离常轨,但,对正木博士而言,似乎是极端严肃的一项工作。甚至,恩师斋藤教授还为此与他暗中连络,抱着抛弃自己地位和名誉的觉悟表示声援。只不过很遗憾的,祭文歌的内容因为过度露骨地揭发事实,看起来反而有点不符常识,没有人认真地产生共鸣,终于为世间所漠视。
如果祭文歌中揭发的精神病院对精神病患的虐待事实得以受到社会重视,那么现代的精神病院势必会全部被摧毁,导致全世界出现精神异常者泛滥的现象也未可知,但是正木博士对此结果好像毫不担心,只是将它当成自己即将创设的‘疯子解放治疗’实验的准备事项之一,进行这样的宣传。”
“那么,果然是……”我不得不坐直身子,吞咽唾液,喃喃接着说,“那么,果然是……为我的实验做准备……”
“正是这样。”若林博士毫不犹豫的颔首,“如我前面所说,正木博士的智慧远超过我们能够测知的范围,可是他这种突兀、夸张的大动作,包含有关创设解放治疗的某种准备苦心,绝对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接下来我要述及他的每一项变幻莫测的行动,应该都包含这种意义,换句话说,只能认为正木博士后半生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以你为中心。”
若林博士在说话之间,冰冷、无力的苍白视线忽然集中在我脸上,凝视着。不久,见我身体僵住不动,连回答也没有办法,才改变心意似的掏出手帕轻咳几声,继续说道。
“去年,也就是大正十三年三月底,令人难忘的二十六日下午一点,毕业后漫长的十八年间完全断绝音讯的正木博士,忽然敲了我在法医学系的研究室房门。我大为吃惊,怀着仿佛见到幽灵般的心情,互相祝贺彼此平安无事。之后,我问他为什么回来的如此突然,他以和从前同样磊落的态度,搔着头说明:
‘也没什么,只是两、三个星期前在门司车站的剪票口被小偷扒走随身携带多年的镀金手表,那是莫巴德公司特制的产品,时价约莫一千圆,觉得很不甘心。这时忽然想起,如果十八年前托寄的银制手表还在就好了,所以才想回来领取……
另外,我也想要带给诸位一点震撼性的礼物,却又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好东西,所以就在门司的伊势源旅馆二楼,全力完成一篇如同论文般的文章。起初,我想到应该先让新校长过目,所以去找斋藤教授帮我介绍,但是他表示,帮忙介绍是无所谓,不过基于职责关系,最好是由担任院长的你经手,所以才会来找你。虽然给你带来困扰,不过,还是请你帮忙。’
当然,我立刻把所保管的手表交给他。另外,当时正木博士所提出的论文,坦白说,与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或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一样,不……应该还超乎其上,乃是足以震惊世界精神医学界,也就是斋藤教授曾经预言过的《脑髓论》。”
“脑髓论……”
“不错,是取名《脑髓论》三万字左右的论文,但是与前述的《胎儿之梦》正好相反,内容极端的严肃、慎重,同时为了防止被会错意,还刻意用德文和拉丁文书写。能够在旅馆的二楼房间,手边没有任何文献资料的情况下,仅用了两、三个星期的时间完成,只能说正木博士的头脑与精力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正木博士借着这篇论文,让阅读者彷佛照镜子般,能够清楚明白以往无人能说明、证实与实验的脑髓之奇妙功能。同时也简扼说明了至今日为止,精神病医学界视为疑问的几种奇怪现象。基于专业领域的关系,最先见到这篇论文的斋藤教授当然非常惊异,之后约有一年时间废寝忘食地研究着这篇论文,好不容易在去年,也就是大正十四年二月底完成审核,翌日一大早立刻前往现在的松原校长家拜访。
他眼中浮现泪光说:‘我决定今天就请辞九州大学精神病学系教授之职,并推荐正木先生继任。因为,如果他被其他大学给网罗,将是我们九州大学的耻辱。’
但是,由于正木博士未留下住址,也没有再露面,加上松原校长素来深为钦佩斋藤教授的人格,所以他一方面慰留斋藤教授,一方面表示将把此篇论文列为博士论文,内定颁授博士学位给正木博士。然而,不知是谁泄漏出去,这件事后来被报纸加以报导,只是我没有见到该篇报导……”
若林博士说到这里,好像被当时的回忆所感动,轻轻闭上眼。
我也充满敬慕的仰望着斋藤教授的肖像。可能是因为有着那样的感觉,斋藤教授看起来如同神明般散发高贵的光辉,让我情不自禁轻叹口气,喃喃说道:“这么说,斋藤教授是为了把职务让给正木博士而死亡啰?”
若林博士听了我的问话,似是更加感动,皱起紧闭着眼的眉头,深深叹一口气,仿佛又要剧咳一般。不久,他静静睁开眼,满含深意地看着我,微微加强语气。
“是的。斋藤教授在正木博士获颁学位后不久,于去年……大正十四年十月十九日突然辞世,而且是离奇死亡。”
“什么,离奇死亡?”我发出空洞的声音反问。
由于话题转变得太突兀,我望望若林博士苍白的脸孔,又望望照片中斋藤教授的微笑。我很怀疑,拥有这样高尚人格的人,究竟是如何离奇死亡的。
若林博士静静盯着我的脸,似在抑制我的怀疑,再度略为加强语气:“是的……斋藤教授是离奇死亡。他在去年,大正十四年十月十八日,亦即离奇死亡前一天的下午五点左右,像平常一样完成工作,交代办公室的人两、三件事情后,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他并未回莒崎网屋町的家,翌晨一早,却被发现浮尸于莒崎水族馆后方的海岸。
发现者是水族馆的女清洁工。接获紧急报案之后,警方当局和我们赶往现场,经过调查,确定他曾喝下大量的酒,所以警方研判他是在回家途中,遇见某位有相当交情之人,并一齐去喝酒,结果回家途中走错路,从浮尸地点的海岸上方的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