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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峙片刻,他才盯着高陵云延,低声说:
“高陵云延,你明知她不是九姑娘,我已放过你们碧华山庄上下,你不要太过份!”
高陵云延冷冷一笑,大声说:
“你别忘了!我也数次助你脱离虎口!你我可是有协议在前的。”
庄墨隐的脸色沉了沉,又听高陵云延继续说:
“她是不是九儿,我最清楚,躺在棺材里的那个是苏沫篱,你知我知,天祈皇帝也知,我放九儿离开,是因为九儿爱上了天祈皇帝,我从来不忍她难过,她要下山,我便让她下山,她要爱别人,我也挡不住,我这一生,只要九儿过得好,她既向我求助,一定是过得不好,我今日一定要带她走!”
活着的是九儿,不是苏沫篱,庄墨隐确实知道!他盯着高陵云延,暗自动了杀机。
高陵云延的手握得更紧,剑锋微微颤动,锃鸣作响。
“我还知道,你们都想利用九儿的身分,她确实是巫女之后,你想重建天宿宫。”
“你知道什么!”
庄墨隐一声低喝,打断了他的话,脸色变得阴沉难看。
“高陵云延,我劝你不要再来找她。”
“不可能。”
高陵云延手腕一翻,长剑向庄墨隐的咽喉中刺去。
庄墨隐此生一直在隐忍,到了如今,那积郁在心头的各种苦闷和欲|望怎么都无法再忍下去,一个飞旋转身,从侍卫的手里夺了长刀,迎向高陵云延。
二人就在院中打得天昏地暗,庄墨隐当然更高一着,高陵云延只能凭着轻功去躲开他的杀招,他自小不爱练武,他这份追踪的神|功,全是为了满山遍野找九儿练出来的。
正斗得难舍难分之时。
苏染染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像一把春雨,将二人心中正满涨的火给浇灭了。
“你们为什么打架?”
“染染!”
二人扭头,一脸惊喜地大步走向她。
“我睡了很久吗?怎么头这么疼,肚子也饿了。”
苏染染抽回被二人紧抓的手,走到院中,四下看着。
“这还是在岛上吗?你们有没有帮我通知慕宸殇?”
“染染,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陵云延从百越京城过来,城中之乱,超出他的想像,妇孺,小孩,哭得惊天动地的,连燕十三也被绞死了。
“向棋啊!”
苏染染这才看清了眼前又黑又瘦的精干男子是高陵云延,她还有些头昏眼花,说话都轻飘飘,沙哑难听。
“快,去准备膳食。”
庄墨隐沉声吩咐,走到苏染染面前,抬手轻覆上她的额头,悬起的心微微回落,还在发烧,但是没有之前那样厉害了。
“庄墨隐,帮我通知慕宸殇呀。”
苏染染又催促了一句。
庄墨隐的双瞳里微微滑过不悦之色,但隐忍着,低声说:
“我已经着人过去通知他了,你先安心养好身体。”
“哦,那应该快来了。”
苏染染放下心来,连连拍着胸口。
她居然能活下来,还能看到蓝天白云,还能听到朋友的声音,还能回去见慕宸殇和儿子,简直太美妙了!
她转头看向高陵云延,小声说:
“你是看到我给你的信号了吗?”
“是的。”
高陵云延微微拧眉,扫了一眼庄墨隐,他才不信庄墨隐会送信给慕宸殇。
“染染,我带你走吧,我陪你去找他。”
“高陵云延,染染还需静养,你是让她去受苦吗?”
庄墨隐低斥一声,亲手接过了侍婢们端上来的食盘,把清淡的鱼翅粥放到苏染染面前,又把清淡补身的小菜一一摆好。
苏染染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箸就吃。
“别烫着……”
“别噎着……”
二人同时伸手,准备去给她擦鼻尖上的汗,手指在空中碰上,二人都紧拧起了眉,飞快地收回去。
“你们两个别阴阳怪气,我吃饱了就出发,向棋,烦你去帮我买双好鞋来。”
苏染染一面大口吞着粥,一面看高陵云延。
“染染,你……”
听到她如此安排,庄墨隐大失所望,在她心里,他居然比高陵云延的地位还要低。
苏染染有顾虑,和庄墨隐再好的朋友,也敌不过他是和宁王这个身份,如今他和慕宸殇是敌对的,迟早要动手,她和庄墨隐在一起,只会让两个大男人都有麻烦。
高陵云延不错,居然真的来救她了!她满心感叹,对她无所求,还倾心帮她的男人,只怕只有高陵云延一人!
高陵云延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微笑。
“我还是等你吃完,一起去吧。”
“嗯,也好。”
苏染染含糊点头,吃得更快了。
“你慢点。”
两个男人又同时开口。
苏染染哪里能慢?她归心似箭!
她嘻嘻一笑,吃得更快了,恨不能把菜一起倒进胃里,填饱这饿极了的胃。
庄墨隐留不住她,他可以对任何人恶,却没办法对她有一丁点儿的强迫之心。苏染染是宁可折断的琉璃,绝不会向不愿意屈服的人低头。
他让人取了银两,交给苏染染,亲自送二人出来。
小院在小岛的东南方,三人到了集市上,苏染染才发现岛上有些乱。
“是在搜海盗吗?”
她疑惑地看着满岛乱跑的人和士兵们。
“不是,他们刚刚集中驱赶走了天祈国人。”
高陵云延摇摇头,只见蔚蓝的大海上,无数只船正在缓缓离开,而小岛边上居然看不到一艘小船了。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船都开走了?”
他大步走到岸边,拉住一位老哥问他。
“岛被封了,怕有天祈商人会藏到岛上来,所以要等陛下下旨,才会有船到岛上来。”
那位老哥上下打量着他,疑惑地问:
“你不会也是天祈人吧?私自留下,可是会被抓进去坐牢的。”
“我们是和宁人。”庄墨隐接过了话,此话也不假,他们三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都属于和宁人。
老哥这才点点头,拎着刚打的鱼离开。
苏染染有些急了,扭头看着他们说:
“那怎么办?两国怎会交恶如此?他们两人不是好兄弟吗?”
“慕宸殇执意让燕十三死,燕海渊绞死了亲妹妹,太后震怒,下令关闭两国通关之路,驱赶天祈国人,连月容皇后也被送了回去。”
高陵云延把路上所听都说于苏染染听,她听了片刻,小声问:
“他以为我死了呀?”
二人不出声,燕海渊的船队在海上搜索了五天五夜,然后撤了回去,显然是放弃了她。
苏染染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燕霜可救回去了?”
“听说现在还未醒,有可能一直睡下去,也有可能随时死去。”
高延云延见她抱着双臂,以为她冷,便解下了披风给她披上。
“回我那里去暂且住下,等开船之时我们就离开。”
庄墨隐见又有了希望,便劝她回去。
苏染染想了想,小声问他:
“你不要回和宁吗?你能不能想办法让燕海渊派船过来接我们?”
“他巴不得我们走不了。”
高陵云延讽刺了一句,拉住了苏染染的手腕。
“染染,我们走,先找客栈住下,你放心,我的人会弄船来。”
“哦,那就好,庄墨隐,我们先去找地方住……”
苏染染没说完,被高陵云延拖着往前跑了。
“你干吗拖这么快?”
苏染染连忙甩开他的手,他对庄墨隐的敌意太明显了。不过她也能理解,有利益冲突的人,不可能成为朋友。
“向棋……高陵云延,你能来,真的谢谢你。”
苏染染看着他的侧脸,忠心道谢,拔开那小竹筒的塞子的时候,她还笑过自己幼稚,别说他能不能看到那一朵微光,就算看到了,又真能千山万水地过来寻她吗?
“九儿……”
高陵云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笑了笑。
“九儿我已经葬回山上了,你们毕竟是姐妹,若有机会,你可以回去看看她。”
“好啊。”
苏染染点头,既然占了苏沫篱的这副躯壳,又总也死不了,她就好好地代替她活下去。
“就这家吧。”
高陵云延停下脚步,指向面前的客栈。
这家,其实碧华山庄开在这里的,用来赚回银钱,回去供养山庄里的男女老少。毕竟都是大活人,需要吃穿,所以他选择了在这个远离陆地海岛,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一家小小客栈。
“清华客栈……清华……”
苏染染笑了起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寻到一点故乡的影子。
“怎么了?不好听?”
高陵云延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这名字是他取的。
“好听。”
苏染染一笑,拉着他快步走进去。
掌柜的一见二人,赶紧迎出来,抱拳向二人行礼。
“少庄主,小姐,不知少庄主和小姐亲自过来,有失远迎。”
“是你开的?”
苏染染反应过来,一乐,高陵云延和她还真有缘,客栈的名字都取得和她有些渊源。
“嗯,开了些年头了,赚点小钱,养活庄里的人。”
高陵云延有些不好意思,碧华山庄经历了这些年来,家底快用光了,若还不赶紧想法子赚钱回去,老老少少都得饿肚子。
不过好在岛上生意好做,客栈会搭着卖碧华山庄运来的草药,销路还不错。
“这间房一直给少庄主留着,我现在就让人换上新的被褥。”
掌柜的年愈花甲,看着他们二人笑嘻嘻的,明显把苏染染错认成九姑娘,以为他们是小两口上岛来游玩了。
苏染染很不好意思,想解释一下,高陵云延却应下声来,让老掌柜去帮苏染染拿新鞋过来。
没一会儿,新被褥和新鞋袜都送了过来。高陵云延亲手把鞋放到她的脚边,笑着说:
“我怕庄墨隐那阴嗖嗖的小子晚上过来找麻烦,你放心,我睡凳子上。”
高陵云延说完,径自走到窗边,把窗子卡紧,再把几条长凳拼起来,搁到窗边,明显是要守着这入口的意思。
“你别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庄墨隐我了解,他不至于对我有什么恶念。”
苏染染笑了几句,可还是容许他留下来了。
毕竟这些日子过得太紧张,有他在身边,她安心许多。
高陵云延躺在长凳上,和她唠叨一些闲话,过了会儿,居然比她先睡着了。他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地赶过来,此时也的确累了。
苏染染抱着被子过去,轻轻给他盖上,高陵云延嘀咕了一句:
“九儿,你别走,山下的人很坏,你怎么应付?”
苏染染在他面前蹲下,认真打量着高陵云延。这男子的鼻梁很高,眉骨的棱角也分明硬朗,确实带了几分外域人的模样。九儿若不死,和他一定是幸福的一对吧!
她给他掖好了被角,轻轻推开窗子,安静地盯着夜空,她已睡了这么久,此刻苏醒,心中全是慕宸殇和阡陌的模样。
慕宸殇为了她和百越绝交,处境一定非常艰难,朝中大臣们又有意见了……苏染染想到燕霜的话,不能杀燕十三……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大局。
只可惜,燕十三已经死了。
一抹亮光从天际飞速滑落,那是流星!
苏染染赶紧双手合在胸前,虔诚许愿,愿父子二人……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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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殇一行人停在小镇上稍事休息。
阡陌这两天不哭了,不过总是盯着天空发呆。慕宸殇的嘴也突然变笨了,不知如何安慰儿子。
“皇上,碧华山庄的人这几天又出来活动了。”
黑云端着药碗过来,递给慕宸殇,低声向他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