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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信哆哆嗦嗦地道:“将军昨日所言,要两方的人无论听见什么停止进攻的消息都不要相信,所以昨日有人去报信,两位将军也没听。”
文寿山气得大发雷霆,立马率军往京城而去。
战场上血流成河,穿着不同颜色衣裳的人,见面便是挥刀相向,有的断了腿在地上爬行,被旁边的敌军一刀砍掉了脑袋。有的剩下一口气,朝皇城看了最后一眼。
无论纸上谈兵,行军部署都多么巧妙,任何一场战争之后,雨水汇河,都是红色不散。
南营士兵冲锋陷阵,即使有准备好了的陷阱和部署,依旧是死伤无数。京城大门紧闭,小门却有一个狗洞。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姑娘,坐在尸体堆积的战场之上放声大哭。
哭声震慑天地,京城守军个个双目充血,嘶吼着,咆哮着,兵器碰撞,铁马踏骨,悲伤之情直达天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顾朝北今日没有亲自上场,而是站在城楼上。他与沈归武和宇文长清早就商量好了,这场战争会牺牲南营三千人,折损他们带来的一万前锋。
于上位者来说,那不过是数字而已,但是在眼前的,却是森罗地狱,无数的人惨死刀下。鼓声阵阵,号角悲鸣。
“京城这些英魂,怕是几年都无法散去了。”沈归燕不知何时上了城楼来,站在皇帝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来干什么?”方才还镇定的面容,看见她就变得铁青。顾朝北一把将她拉下去,皱眉道:“这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不是要在宫里等我吗?”
沈归燕没有穿宫装,穿的是铠甲,肚子上还有笸箩。她倒不是想上阵杀敌,而是给自己保护得周全了,才敢上来看他。
“别生气。”沈归燕笑道:“臣妾来送消息的,朝中连夜叛逃的官员有三十余人,名字官职臣妾与顾丞相都已经记录在册,留待皇上处置。”
顾朝北捏着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这些事情,以后让别人来传话,你来,朕会分心的。”
沈归燕沉默,一双眼睛看着他,许久才轻轻点头:“好。”
她不打算回皇宫,哪怕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她想在能看见他的地方,这样哪怕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赶得及…
没有人在面对战争的时候有绝对胜利的把握,她害怕。
京中留守的百姓都被衙门组织起来,想安排,却无处安放。沈归燕道:“将天牢清理出来,铺上稻草,可以住一些人,再将逃亡的官员家宅清理出来,也可安置百姓。”
天牢和官宅修建都结实,万一敌军入城,这两种地方的百姓还不至于被肆意杀害。
“娘娘慈悲啊。”
剩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军中用粮已经紧缺,他们在城里不得出去,粮食就是个大问题。
“皇上,附近城池的粮草都已经开始调运过来,军粮有保障,但城中百姓…”顾朝南一身铠甲,站在皇帝身侧,皱眉道:“可能顾及不上百姓了。”
“不行。”顾朝北严肃地道:“城中百姓若是暴乱,比城外敌军更为可怕。”
“但是…”顾朝南无奈地道:“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饷了。”
顾朝北沉默。
一战结束,文寿山赶到的时候,宇文长清已经负伤收兵,沈归武那处也是损失惨重。
还没等他问罪,宇文长清先开口,微怒地道:“远,则令不达。三军都在京城四周,传令不过四个时辰的事情,国丈为何总是朝令夕改,摇摆不定,致使我军伤亡惨重?”
沈归武也有些薄怒:“听令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国丈之言,末将们到底该如何对待?”
被抢了先口,文寿山也不好责怪他们了,是敌军在暗中作梗,实在也怪不得人。这两人都是他最信任的,又手握重兵,不得不安抚一二。
于是他道:“这次是被那毛头小子耍了,也是隔得有些距离,给了他可趁之机。此战之后,便聚兵于南门,大军齐心协力攻打京城正门,如此一来,军令便不会有误。”
“要合兵力吗?”沈归武皱眉:“可如此一来,京城三面空虚,要是有援兵,亦或是粮草增援,那该如何是好?”
“不会有援军。”文寿山沉声道:“我方兵力四五十万,皇帝小儿不过几万,有眼睛的都看得清形势,不会帮他来对付我。”
文国丈此人,纵横沙场多年,如今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刚愎自用,也看轻了顾朝北。
沈归武没劝,宇文长清也没说话,两方兵力要再整合重新编制,又得等上一个月。
打仗是最费时间和人力的,不过文寿山觉得自己耗得起,他经过的州县,全部都收做了自己的,让其纳粮以供军饷。等军队一旦修整好,二十多万大军势如破竹,还怕攻不下京城?
暂时休战,换来京城里片刻的宁静。军粮已经都备好,不会让士兵饿着。但是民粮没有着落,有些力气的年轻人还能离京出去外头的地方找粮食,老人家就只能坐着等死。
“娘娘?”宝扇扶着沈归燕,急都快急死了:“您这肚子大得奴婢看着都害怕,不要再出去走了吧?”
“我信不过其他人,得去看着才行。”沈归燕上了凤车,一路出宫,直奔城北粮仓。
她在文国丈造反之前存下的粮食有了用处,几万石的粮食,足够京中留守的老人过上一年。
开仓放粮,不取分毫,本来死寂的京城,好像又重新恢复了活力。百姓都能领粥喝,沈归燕甚至召集了学堂里的学子们,一边照顾老人,一边帮着顾朝北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布置。
京城守不了太久,但是也得守。
“巍巍苍天,怜我社稷。生灵涂炭,亡者何辜!”有学士悲而愤言:“哪怕让他们攻进京城,那般不仁不义的人,也坐不上皇位!”
沈归燕听着,叹息一声,依靠在马车上,将各处百姓都安置好。京中有粮,出逃的一些百姓反而都回来了。京城四周的州县都少粮,当今贵妃娘娘,却在无偿放粮!
“皇上,臣以为,京中放粮之事实在有些浪费。”顾丞相拱手道:“还不如充之以军饷,可令我士兵更加善战。”
顾朝北摸着腰间一个青色的香囊,轻轻笑了一声:“丞相啊,那可是燕贵妃娘娘自己买的粮食,归她自己处置吧。若是朕强收了,岂不是太过霸道?”阵土亚弟。
“可是…”顾丞相看着顾朝北眼里的神色,微微叹息一声,终于是没再说话。
一月之后,沈归燕终于动不了了,因为她的肚子大得已经快生了。躺在永和宫里,听见的就是外头震天的号角声。
“娘娘…”不知为何,宝扇今日的眼泪好像特别地多,声音里都带着颤抖:“奴婢今日听闻,三十万大军压京,咱们这地方,怕是要守不住了。”
肚子微微有些疼痛,沈归燕深吸一口气,捏着宝扇的手道:“没关系,若是没能守住,皇上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哪怕是黄泉也一样。”
只是,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人数压制,多得杀也杀不完。文寿山突出奇招,让人乔装百姓混入京城,趁着大军攻城的时候,打开了城门。
这简直是在人意料之外,本来的计划之中,今日一战若是受不住,顾朝北会带着人先撤往离州。离州有恭亲王,已经递来了愿意帮忙的信函,哪怕京城先让出去,留着青山在,也不怕没柴烧。
但是文寿山进攻得太快了,哪怕宇文长清临时反骨,也只来得及带着八万人,护着帝王逃离京城。
“等等,燕儿……”顾朝北皱眉想转身,宇文长清拦住了他。
“贵妃娘娘若是留下,不一定会有事,但皇上您若是留下了,那就完了。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第169章 山河无辜
顾朝北眼睛微红,还是后头的顾朝南当机立断,上来就一个手刀劈晕帝王,上马带走。
拖延时间,浪费的就是后方断后将士们的生命,那都是人命啊。
宇文长清一反骨,逃离京城自然不在话下,南营残兵与御林军都没有恋战,边战边退。好在京中胡同巷子甚多,又有一开始学子们布置好的各种机关巧设,退兵的过程,没有损失太多的人。
年太后在半月前就被皇帝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然而沈归燕不愿意走,她留下来整日与百姓在一起,更是每天都在军营里等他,看见他安全才肯入睡。
所以现在的皇宫里,也就只剩下了沈归燕。
高锦绣被宝扇哭着带过去的时候,都傻掉了。沈归燕头上满是汗水,身下也有东西流出来。
“要生了!”
外头还有宫人催着她快些走,高锦绣本来也是打算来带燕儿走的。但是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羊水破了。
这样带着上路,一定是一尸两命不用多说。也没时间多考虑了,高锦绣咬牙对身后的人道:“我留下来,你们要走的快走!”
沈归燕还有意识,却省着力气没肯多说话。她这是头一胎,偏生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没有产婆,宝扇、高锦绣也没一个人有经验,但是宝扇还是去准备了热水,高锦绣帮着给沈归燕加油打气。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你要挺住啊。”高锦绣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看着沈归燕苍白的脸道:“这孩子若是能生下来,一定会受天庇佑的。”
沈归燕轻轻吸着气,自己伸手拿了旁边的帕子咬在嘴里,等着肚子里的阵痛,便顺着高锦绣的力道用力。
外头的喊声震天,京城之门大开,皇城的门也岌岌可危。文寿山进城屠民,笑得好不张狂。
“给老子攻下那皇城,天下就是咱们的啦!”
士兵士气高涨,完全忘记了城里百姓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见人就杀,强抢民女,比土匪倭寇好不到哪里去。城里一片哭喊声,天牢和官宅里的老人幸免于难,然而自己屋子里呆着的百姓,还是死伤了不少。
没过多久,皇城的门打开,里头空无一人。
宫灯碎了,谁家的绫罗来不及拿走,散乱在地上。宫女的发簪,太监的靴子,破碎的帷帐。里头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皇帝呢?”文寿山沉了脸色问。
方才忙于攻城没有注意,宇文长清怎么也不见了。
身上挂了彩的沈归武上来道:“宇文长清带的八万大军已经叛变,带着皇帝往离州去了。”
“什么?!”文寿山勃然大怒:“他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怎么会临时叛变?”
沈归武摇头:“末将不知,但他这一走,我们大战之后的残兵,该是追不上的。”
“已经走了多久了?”
“宇文将军的人先进城,算来已经两个时辰了。”
文寿山怒骂一声,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几个月来打仗总是像被人知道了战略部署一样,原来是宇文长清这个叛徒。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傅学士急忙忙地道:“皇上出逃,这京城我们留着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还如何扶持明宇侯爷上位?”
文寿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好吗?皇上尚在,又没传位,除非再继续跟着打去离州,可那是恭亲王的地盘了。
这该如何是好?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宫殿,惊了众人一跳。文寿山皱眉,傅学士连忙道:“燕贵妃?!”
顾朝北的后宫里,唯一有身孕的,只有一个沈归燕。但是帝王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