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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面带喜色的卢誉,红嫣才敢上楼去,莫名的有些心虚,亲自站到风扇后头去摇轴。
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儿,惹得丁愚发笑:“你怕甚么?”
红嫣立即发觉他语气亲和了些,大约是上回刺了她一回,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奴家是怕,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丁愚一怔:“你倒乖觉。”
红嫣知道狄公子说的才算,便抬眼看他,见他掂着浅口小杯,凑到唇前,将饮未饮,石青色的杯子,更衬得他唇色寡淡。
红嫣便低声道:“狄公子,奴家出身低贱,唯一所求也就是攒够了银子脱离苦海,不想近日有些谣传,来势汹汹,竟把奴家顶到了风口浪尖上,奴家委实心中惧怕……”
狄公子将杯子放到桌上,脸色阴郁:“怕甚么?”
“怕,怕被牵连着犯了国法。”红嫣心里紧张。一句话说出后,只觉空气都凝滞起来。
“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疑心我等卖官鬻爵,借你做了幌子?”
红嫣听不出他是否动怒,咬了咬牙,承认下来:“是。”
丁愚一旁听着,只觉得这女人倒不算傻,猜得虽不中,亦不远矣,比家中那些只知绣花吟诗的姐妹要强上许多。
狄公子微眯了眼:“猜得也算不错,这么来说,你不想做这个幌子?”
“是。”
“是么?你说,是做个能赚银两的幌子好,还是即刻被缉拿下狱的好,嗯?”
尾音上挑,目光沉沉的。
红嫣面现呆滞之色。
丁愚忍不住道:“由头都是现成的,私营风月,红嫣姑娘,你……”
红嫣欲哭无泪,半晌才憋了出来:“能为公子所用,是奴家的福气。”
她见这狄公子自来波澜不兴,还以为能说得上两句道理,不想此刻翻起脸来这般迅速,便再不敢多言。
等送走了这几人,便虚脱般的坐了下来。娥眉欢欢喜喜的挨着她坐下:“红嫣姐,咱们看看先前卢大人送来的匣里,是什么好家伙。”
红嫣闻言了撑起两分力气,将先前收到柜里的匣子抽出来,打了开来。
娥眉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卢大人倒比当初邹县令出手大方,匣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个金锞子,大约五两一个。这年头一两黄金足足的可兑十两白银,成色好些,兑得还要高。这匣子里折算起来,大约是五百两白银了。
这还仅是事前,若是事成之后,只怕答谢的手笔更大。
娥眉拿起了一锭金子,用手摸了摸:“我还没见过金锞子呢,鎏金的簪子我娘倒有。”
红嫣摸了摸她的头:“过一阵子,我给你打个金簪子。现在这钱攒了还有用,且也不能露了白。”
娥眉忙将金锞子放了回去:“红嫣姐,我不是变着法讨要。”
红嫣笑了:“我自是明白。”
两人正说着,红嫣无意间眼角一瞟,只觉门口有人,一抬头,果然见眉媪恨恨的盯着这边,与红嫣目光遇上,方才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红嫣往门口盯了一阵,忧心忡忡。只怕看得见,摸不着,更教人生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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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对岸的蝉声一日响过一日。
狄公子四人开始频繁的出入舒家。
红嫣每日收礼收到手软,索性停了这卖笑的生意,专只接待狄公子四人,及前来求官的来客。
她也是破罐子破摔,外间已将她传成个红颜祸水,她收一两银子也是收,收一千两也是收,千万别白耽搁了这名声。
心中却划算着,除了攒齐这两千两,还要备一笔体己钱,再诱着舒大签一份父女义绝书,然后索性卷了银子迁到苏州府去。天下之大,他们上那去寻她?
越想越觉这是个好主意,对着狄公子四人便再无一丝怨色。反倒留神听这些人的交谈,从中得出些消息,特地去说给罗再荣听,教他钻着空子贩卖些急需物。初时本钱小,得利也小,但慢慢的累计起来,假以时日,必然获利丰厚。
丁愚觑了个空对她道:“你别是吓傻了?”
红嫣忍了忍,笑盈盈的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眼瞧着你胆忒肥了。”她虽不明着要银子,但拿着匣子掂一掂,重了就眉开眼笑,轻了就面无表情,来求官的人那一个不是识得眼色的?下回自是要添厚了几分。
红嫣叹口气:“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丁愚斜眼看了她一阵:“你安心,出不了事。”
红嫣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看这规模,迟早要上达天听。又听说太后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只怕任他是什么铁帽子背景,最轻也要削官去职,她这种小虾米,若不提早退场,就要血溅当场。
她笑着送走了丁愚几人,舒了口气,总算能歇上一回,才要转身,就听得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由探了头去看。
就见两名男子骑着马一路奔来,为首的男子约摸二十四、五岁左右,面容英俊,嘴角含着丝漫不经心的笑,一身蓝色锦衣,夏日刺目的阳光,自他挥手间闪现,衬得他张狂放肆。稍落于后的男子年长一些,约摸三十岁左右,长得圆圆胖胖,一边拍马,一边抹着脸上的汗。
两人一路吸引了众人的注目。
圆胖的男子突然一勒马,鞭子一指:“就是这。”
红嫣见着鞭头直指自己面门,不由吓了一跳。
为首的青年男子轻巧的一拉缰绳,狂奔的马转瞬温驯的停下,他并不下马,而是侧过脸来,与红嫣对了个正着。
第 23 章
他笑着下了马,将鞭往后一扔,后头跟着的圆胖男子连忙接住。
红嫣心中一动。看他这幅模样,全不似前来求官之人。她这阵见得多,那些人小心谨慎,笑容满面,谄媚逢迎。
而这人脊背挺直,望着人时目光凌厉,举手投足间洒脱自如,不像是求人的,倒像在等着人求他。
她不由疑惑起来,不晓得又招来了那路神仙。
来人三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看了她一阵,才笑道:“原来将他迷得七荤八素的,是这么个人——倒也生得不错。”
只一句话,红嫣便想着此人来意与狄公子四人脱不了关系,微垂着头向他行了个万福:“这位公子,可是来寻甄公子几人?可不巧,他们才将走了。公子若驱马向前,追上亦不难。”
这人状若未闻,似笑非笑的伸出手来,红嫣下意识的一偏头,却没躲过,被他捏住了下巴,强迫着抬起头来给他打量:“这么说,你还不晓得——”说到这里,又停住了,笑哼了一声。
他的指头十分粗糙,刺得红嫣皮肤生疼,她不曾想到他就这般动手,吓了一跳,伸手挥开:“公子自重!”
这男子哈哈一笑,问后头的圆胖中年男子:“她说甚么?窑姐儿要人‘自重’?”
红嫣落下脸来:“奴家是良家女子,未入贱籍,公子如何说奴家是‘窑姐儿’?”
暗娼比及官妓,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这点:明面上还是良藉。
这男子鲜少见女人在他面前还能声色俱厉的,斜挑了一边眉,上前一步,更为放肆:“装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自顾自的要登堂入室。
红嫣连忙大叫:“哥哥,哥哥!”
舒元不知所以,从上头奔了下来:“红嫣?”
红嫣忙道:“快将他逐出去。”
舒元见来人神色不善,一时就不敢上前。
红嫣气得咬牙:“生为男人,进一步卫国戍边,退一步也要守护家小,你真要做个脓包不成?”
这男子听得一笑:“这话倒不错。”
舒元被她一激,只好上了前来:“快,快出去。”声音绵软,全无气势。
眉媪听到,从里间跳了出来:“你这小贱人,又拿你哥当枪使,我舒家就这一根独苗,我断不许他替你出头!你自家招来的,自去解决。”上前来两步,就拉了舒元往后。
舒大拎着酒壶从厨屋出来,看了一眼,又转头进去。
红嫣还待说话,就见后头那圆胖的中年男子拴好了马,悄声进屋,附到这青年男子耳边,低声道:“公子爷,老爷千叮万嘱,要行事谨慎,不得张狂……您不能打那位的脸啊。”
声音虽低,红嫣却是听清了的,猜出了几分,心中一喜,以为他就要看在狄公子面上,就此离去。
不想他前一刻还笑眯眯的,陡然一回头,拳头疾风般击出,正中这中年男人面门,打得他两管鼻血长流,倒退两步,坐倒在地。
这青年男子又上前两步,一脚踩在中年男子脸上,将他彻底踩倒在地,侧脸贴着地面,动弹不得。
口中却道:“我最烦人在耳边絮叨,你要跟着,便跟着。否则,就噤声。”
红嫣一旁看着,吓得心如擂鼓。
只见他回过头来,斜眼看着红嫣:“你方才要说何话?”
红嫣那敢有二话!憋了一阵,才僵硬的道:“公子爷可要上去喝杯茶水?”
他掸了掸衣角,也不管地上那人的死活,轻笑一声,举步就上楼。
红嫣只好尾随。
上头丽娘跟娥眉听到动静,正要下楼来。
红嫣便朝娥眉招了招手:“去买些果子来。”
娥眉见她眼色有异,有些迷糊的与这男子错过身下来,临到了红嫣身边,红嫣又悄悄伸手捏了她一把。只是不能明说,就看她能不能领悟了。
等娥眉走了,红嫣跟着这男子到了上头,请他在屋中坐定,见着一边小炉上的水滚了,正好给他斟了杯茶,颇有些僵硬的道:“请公子饮茶。”
这男子上下左右打量着屋子,半晌才道:“这般乌糟的地方,亏他也厮混了数月。”
红嫣隐约明白他说的是狄公子,听他这语气如此熟稔,却不知为何态度如此恶劣。若有机会,下回定要问一问狄公子才好。
于是便试着打探:“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这男子洞悉她心思:“想去告状么?我姓费,费衍。你倒去问问他,认不认得。”
红嫣心中生惧,躲避他眼神:“公子说的甚么,奴家不明。”
他哼笑,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搭着扶手,眯眼盯着红嫣:“放心,我不打妇人。”
红嫣闻言,只觉松了骨一般,简直要软倒。立即发觉自己失态,忙又站直了:“公子爷说笑了,奴家从未以为您会朝女人动手,一瞧就是坦荡君子。”
费衍闻言怪笑了两声:“君子?别糟践了我。今日来,原是为着有趣,不近女色的狄秋浔,突然为个女子失了分寸,便想来瞧瞧,是何等国色——倒是有两分颜色的。他许你何言?可曾说过要接你回去?”
红嫣心中一动,她是许了狄公子,要做个幌子。于是此刻,不知这男子是何身份来意,就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便含糊道:“奴家这等贱命之人,从不敢有何企盼。”
费衍目光变冷,偏了偏头,以手支住:“千篇一律啊,矫情得很。果真是些没意思的贱人,说罢,度夜资几何?”
世上有几人听着骂声还觉悦耳的?红嫣心里自然是不爽,但看他一幅脑神经发育不完善的抽风样,不敢把怒色再放到脸上。
“公子爷说笑了,奴乃是良藉,与狄公子也是发乎情,止乎礼。还请公子爷莫以娼|妓论之。”
费衍站起身来:“还是个雏儿?若是真的,待我抢在狄秋浔前头尝一尝鲜,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儿。”
红嫣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退开两步,就被费衍长臂一伸,揽住她的细腰,扣到面前。
他长眉飞扬入鬓,皮肤微黑,双目有神,透着股侵略之意,让人与其目光一对上,就忍不住想躲闪。
红嫣只觉他比寻常男子力大许多,铜臂铁手一般,紧锁住了她的腰,尽全身力气也难撼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