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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嫣大松一口气,不料竟如此过关了。立即表态:“是,奴家记住了。”
本不该立即就提出诸多要求,但实在是丽娘等不得:“奴家的娘亲还藏匿于林中,求公子爷派人随奴家去救了她出来。”
狄秋浔微一摆手,甄世宣便上前一步:“舒姑娘随我来。”
甄世宣带了几人,领着红嫣一路走出围猎场。
红嫣见着外头舒大五人被绳子捆在一块,不过瞥了一眼,就无暇正视,急着去接丽娘。
舒大不敢再叫“小贱人”,只好放低了语气:“红嫣!看在你娘,你哥的份上,快将我们放了罢?”
红嫣理也没理,直接掠过。
她凭着记忆寻到那处,大声喊叫:“娘!娘!出来了!”
丽娘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所幸甄世宣想得周到,令了抬了架滑杆来,让丽娘坐上去,抬回围猎场。
才将临近,丽娘瞧前那五个被捆了跪在前头的人,惊讶的瞪大了眼。
舒大连连讨饶:“丽娘,一日夫妻百日恩,瞧在咱们二十年夫妻的份上,向红嫣说说情!”
舒元也低唤了一声:“娘……”
丽娘从没被人这般求过,不免无措的看了红嫣一眼。
红嫣道:“娘,我又渴又饿又累,迟些再理会这些糟心事,成吗?”
丽娘一听,连忙点头。
甄世宣让人领了她们去用饭洗漱,再歇了半日养足了精神,红嫣才同丽娘往围猎场外头来见舒大等人。
天色渐暗,舒大等人跪得蔫头巴脑的,
见着红嫣同丽娘出来,不禁喜出望外,连声向着丽娘讨饶。
红嫣一声不吭,心中寻思。
不管怎么说,舒元是丽娘的亲骨肉,她万万不会同意处置了舒元,舒元又要央着饶了舒大……
丽娘被连番哀求说动,微有些畏缩的看向红嫣:“红嫣……跪也跪了,打也打了,往后你靠着狄公子,他们也害不着你,不如就饶了他们罢?”
红嫣看她一眼,再转过头去径直问舒大:“你倒是签没签卖妾文书?”
舒大一僵,红嫣便知他已签了,心中寻思这洪泽得了文书,又紧赶着来寻她,怕是文书还带在身上。
于是便走上前去,弯下腰,不管不顾的去摸洪泽身上。
洪泽早被唬得不敢动,红嫣果然在他怀中掏出张薄纸,展开一看,是卖妾文书无疑,舒大不会写字,不过是在上头画了个圈,并按了手印。
红嫣冷笑一声,抬手就撕了它,又去问舒大:“那只手,那个指头按的?”
舒大只觉害怕,哆嗦着道:“右手大指头按的……”
红嫣便笑着向一边侍卫道:“官爷,烦请您帮个忙。”
这侍卫先前见甄世宣与她进进出出,料她必在上头有些颜面,此时就不肯拿乔,忙笑着道:“姑娘直管吩咐。”
红嫣道:“将这人两手大指头都给削了。”
舒大吓得嚎叫出声。丽娘结结巴巴的道:“红,红嫣,这怎么使得?”
红嫣冷然道:“如何使不得?教他下回再无法四处去乱按手印。”
这侍卫一见红嫣不是说假,这事在他们看来,倒也不如何可怖,便依言上去,扣住了舒大两手,拔出刀来,一刀一个,齐根削掉了舒大两根大拇指。
第 31 章
舒大剧烈的嚎叫挣扎,像条上了岸,竭力窒息欲亡的鱼。与他同捆在一起的四人被他挣来撞去,个个脸色发白。
舒元都哭出来了:“娘!娘!娘!”一连大叫了三声。
丽娘哆嗦着望向红嫣。
红嫣见着这血腥场面,也觉恶心,只不过既不能杀人灭口,为免日后麻烦缠身,必要一次吓破别人的胆才好。
她冷冷的看着舒大:“嚎什么?还有气儿嚎,可见不甚要紧,怕是要连着胳膊卸了才好?”
舒大死死咬住了牙,不敢再喊疼,额上大汗淋漓。
红嫣扔下一句:“等着。”便转身进了里头,随便叫住个小文吏,讨了纸墨,写了两份文书,这才走了出来。
她冷笑着掏了块帕子出来,用帕子包着手去捡起舒大的断指,就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在两份文书上头各按下手印。
“这两份文书,一份是我与舒家的义绝书,从此往后,我没有爹爹、哥哥,舒家之人与我无半点关系。另一份却是和离书,我娘与舒大再非夫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着又些懊恼:“他指头都断了,往后要核实这文书也极为不便,这可怎生是好?要不,你们四人也都来按个手印,做个见证?”
洪泽与舒元几人点头如捣蒜,红嫣与他们松了绑,几人都忙不迭的过来按了手印。
红嫣看看,心有几分满意,这两份文书是否真有效力,还要另说。但唬弄住舒大这等市井小民,是足够了。再说她立即就要做狄秋浔的妾,出嫁从夫,舒大的手再长,也够不着她。
虽然舒大曾迫得她走投无路,但这世道,做爹的要卖女儿,还真是不犯法的事,她因此就要弑父的话,必是日后留在身上的一个污点。
且她本身也只是个普通人,绝决杀人什么的,她并不敢。
还好天气炎热,文书一会儿就晾干了,她小心的叠起放到荷包里去,才将目光望向舒元,舒元已经吓得拖住了丽娘的手:“娘!”
丽娘可怜巴巴的望着红嫣:“红嫣,算了……”
舒家人,红嫣如今最厌舒元。
舒大、眉媪,与红嫣说到底,并没血缘关系,且早看出他们是一对恶人。只有舒元,是她亲哥,平日看着老实懦弱,不想翻起脸来,也能背后捅一刀。
红嫣哼了一声:“看在娘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这样的小人,注定是落不了个好,今日我不动你,他日也有旁人来收拾你。滚罢!”
看着这几人落慌而逃,红嫣舒了口气:舒家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罢?
转脸见着丽娘仍是有些不安,不免安抚她几句:“娘,你别怪我替你做主,爹和哥哥都是靠不住的,你不与他们两断,日后必要还受他们挟制牵连。莫怕,往后我养着你。”
丽娘看着她,犹豫一阵,终是叹了口气:“女孩儿总是要嫁人的,你怎么能养着我的老?”又急急的道:“只要你好便成,娘怎么样不要紧。”
丽娘并不知道红嫣要给狄秋浔做妾。
红嫣笑着道:“我出了钱给表哥做买卖,娘就先到舅舅家住下,往后这分红我就不要了,让他们供养着你,等我日后立了女户,再与娘一齐过日子。”
丽娘一怔,才想起自己可以回娘家,但她那嫂子,也是个厉害的。
红嫣看穿了她的心思:“拿人手短,舅妈必不会摆脸子。再说,她就是有些不容人,那也比奶奶强罢?”
丽娘一想也是,眉媪又刻薄又厉害,她嫂子最多脸色不好,说两句酸话,怎么着日子也不能比在舒家差。
两人正说着,就来了名侍卫:“舒姑娘,甄大人请您过去一述。”
红嫣忙请人领了丽娘去两人临时歇着的房间,自随着这侍卫去了。
这侍卫领着她七拐八弯,到了个别院外头,只见院子外头围着一圈手持长矛的侍卫,验过腰牌,才放两人进去,穿过中庭,经过三间屋子,才在里间屋门外停住,门口垂着石青织锦的帘子,隐隐一股暗香逸出。
这侍卫单膝触地:“陛下,舒姑娘来了。”
红嫣一个激灵,惊讶的看着他。
这侍卫并不抬头,毕恭毕敬的贴伏着。
就有人打起了帘子,原是个身着藕色宫装的丽人,约十八、九岁模样,面容温婉,虽不十分美丽,却教人看着顺眼。
她笑盈盈的道:“陛下宣舒姑娘进来说话。”
红嫣机械的走了进去,就见这丽人冲她一笑,退出了这间屋子。
红嫣盯着微微摆动的门帘,不知做何反应。
却有一管清淡的声音不经意的响起:“来掌灯。”
红嫣一惊,回过身来,见多宝格旁放着张桌案,狄秋浔坐在后头,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素色直裰,像是洗浴不久,乌发披肩,正拿着本书在看,并不抬眼看她。
一旁立着四盏铜灯,只点亮了一盏,此时天色全暗,便不够了。
红嫣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左右找了找,见着一边的盘子里有火折子,便依次移开灯罩,点着了灯,再束手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若是照常理,她是要跪拜一番的,但她此时一则吓得忘了,二则她也只知道万福,不晓得怎么向一个皇帝行礼。
狄秋浔不以为忤,翻看数页,拿起一旁的笔,压着袖子在书上批注一行小字。
待搁了笔,才抬眼看向红嫣,目光清清冷冷。
过了一阵才道:“怕?”
红嫣点了点头。
“怕,也没有退路。”
瞧这话说得!红嫣被刺了一下,终于恢复些心智,心道:“那你还问什么?”
咋着胆子抬头看他,见他面无表情,目光落在多宝格上一盏琉璃走马灯上头,苍白的面容在灯火的跃动下显得坚毅之余,又有些脆弱。
她觉得他这话,似乎不全是对她说的。
狄秋浔移回目光,抬手轻轻的将书合上:“朕观你行事,颇懂进退,并不一意退缩,也并不逞勇斗狠。”
红嫣心念一转,寻思他说的莫不是她处置舒大的事么?这片地都是在他掌控当中,他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也不足为奇。
便低着头,总算回应了一句:“陛下过誉了。”
狄秋浔道:“朕并非夸奖于你。”
红嫣一噎,只觉他十分难以伺候。
他站起身来,负手前行:“明日入了宫,你便是朕于三千粉黛中,唯一钟情的女子,当如何行事,你心中需有分寸。”
红嫣啊了一声,迟疑了片刻:“……这不会惹人妒嫉么?”
“会。”
红嫣苦了脸:“那……”
“朕就是要你惹人妒嫉,要你仗着宠爱,横行无忌,偶尔可顺应朕心,提些不合理的要求。你可明白?”
红嫣见他说得风清云淡,心中悔极:危险系数过高,本来她想着至多到某个王府走一圈,没想到要加入全国美人角力赛,后宫女人又多又毒,她却只是平凡人一个,预先就寒了胆。
狄秋浔见她面上神情变化不停,淡淡的道:“人无信不立。”
红嫣立即被钉死了:“……奴家明白。”
“该换个称呼。”
“……臣妾?”
“嗯,敷衍了事,与尽心竭力,大不相同,朕要的是你应承过的后者。”
“……是。”真的是坑死自己了。
狄秋浔看她一眼,走到窗边:“行了,你先下去,去寻文广,让他同你讲些忌讳,也好心中有数。”
红嫣心中翻涌,却没胆子与他继续待在一块,赶紧答应着退了下去。
文广是甄世宣的字,她去问门口的侍卫,立即有人殷勤的领了她去。
甄世宣的住处离此处不远,见她来了,心中了然,起身引她去了隔间,将四面的窗子全都推了开。
他请红嫣坐下:“舒姑娘心中有甚么疑问?”
红嫣见他一身武将装扮,不免想到就是这人,替皇帝拉了皮条,确实在关键时救了她,可也引她跳了个大坑,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还以为您是个文官呢。”
甄世宣温和笑道:“家中长辈,俱希望文广从文,是以平时多不作武将装扮。”
红嫣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她总不能问:你家皇帝怕谁?
沉吟半晌,才道:“我明日入宫,该注意些什么?”
甄世宣嘴角始终含着笑:“舒姑娘入宫,当孝敬太后,伺奉皇上、皇后,与宫中各妃嫔和睦相处,待宫人慈和宽容。”
红嫣有些怒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知是否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