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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还是不同意那些看法。”
诺斯拒绝回答。
彭说:“我有眼睛,我会看。我们都曾经有过很多次生命。在东方,这早就被当成事实了,可你还在质疑。”
“你吃签语饼吃出来的?”
彭笑了笑,看了看外面,唐人街很繁华。“我妹妹也不过开了一家餐馆。她卖的签语饼很畅销,游客特别喜欢。”
彭接着忙他的,把一种草药装盒,用称称分量。
“你话里带刺,我听得出来。我去新新监狱的时候还真想念那些饼了。”诺斯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怕把事情弄糟。他把纸条拿过来,摆在彭的眼前,“这些你看着眼熟吗?”
彭看了看,纸条上的东西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纸条上写着基恩注射进诺斯血液里的液体的成分,他冷冷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看看他里屋藏了些什么?诺斯瞟了瞟后面的屋子。这会让他紧张吗?
不行,从彭的表情看,他有恃无恐,正等着诺斯搜查。
诺斯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会让你感觉自己很了不起。”
“那有什么用。”
得想个能吸引他的东西,做个交易。只有一招了,“我欠你个人情。”
“是的,人情,这很有用。”
诺斯伸出一根指头,要说清楚,“只有一个,”他强调,“我们开始吧。”
“可以,但是你要我干什么,”彭接受了交易,“你给我看这个单子干嘛?给你拿上面的药?”
“我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过?”
彭拿了一支铅笔,依次看单子上的成分说:“没有。”
“你知道有谁做过吗?”这位草药专家在纸上标出他最熟悉的几种。
“我说不准,我得打几个电话,我怀疑这不是唐人街做出来的,可能有人能认出这单子上的几种药。这有一味剂量很大的麻黄,是给得了哮喘的人用的?”
哮喘?博物馆里那个男孩。“不是。”
彭相信诺斯说的是真话,说他马上就回来,接着进了后面的屋子。
诺斯等待着,听到熟悉的拿电话按号码的声音,里面很快传出彭的家乡话。
诺斯满意了,回头对波特说:“我用过阿尔布特洛尔吸入器………”
波特摇摇头,“那是另外一回事,没什么关系。你体内的麻黄硷才真正的有威力,是万能药。”
诺斯感到别扭总是听不惯波特的话。
“我不知道其他人叫它什么,不过它就是发挥万能药的作用,能延长生命。”
“麻黄硷还有什么作用?”
波特简单地说:“它和兴奋剂很类似,大剂量服用可引起兴奋,甚至精神上的亢奋。越战的老兵还会告诉你,它会引起暴力,诱发回忆且不可扼制。不过你倒不用非要他们来告诉你。”
是的,是不用。是什么词来着?“像宣泄?”
波特点点头。“是的,它有两面性,有利有弊,延长生命但是也引发痛苦记忆。”
不管它究竟如何,总之它令人讨厌,恐怖邪恶。
“一定有办法对抗它,有药物与它相抗。”
波特思索了片刻说:“普萘洛尔可与之相抗,不过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医生开给你,在美国它叫萘心安,是—”
“是β-阻滞剂,”诺斯很了解它,他父亲有心脏病,服用萘心安。
父亲。
诺斯看着外面的漂泊大雨,思索着。街上雨水已经汇成了河,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基恩想让我记起一些事情。”
唐人软语(5)
波特语带同情地说,“是的。”
“他想让我记起什么?”
“记起你是谁。”
彭从后屋出来,手里拿着单子,语气肯定地说:“他也可能想让你忘记。”
他听了多久了?
波特感到奇怪说:“我不明白。”
“有一个人熟悉这个单子,偶尔会有一个客人特地来找他买药。有时候还找一些他不想他记录的药。这副药的目的可能是唤醒一个人的记忆,也可能唤醒一些创伤。”
创伤?“为什么要这样做?”
“某些记忆在沉睡多年之后被唤醒,唤醒之后才可以清除,使人回复到白板状态。”
诺斯看了看彭手上的单子,伸手要拿回来,但是彭要先确定一下他们之间的协议仍然有效,诺斯欠他一个人情。诺斯不情愿地点点头。
“有生物公司的人要过来,他让你快点去。”
诺斯想是得快点儿。他揣好单子,赶快出了药店,彭让他去找住在几个街区以外的另一位草药商。
下午3点40分
诺斯快步在雨里走着,波特在后面尽力跟着。路面很滑,坑坑洼洼不好走。
“这就是基恩为什么在图书馆里失控,你说呢?”波特推理着。“如果他也被注射了同样的药,他就会想起某一瞬间,脑子就会混乱,接下来脑子里就会一片空白。”
路上有一些东西挡道,诺斯用手推开它们,从中间挤过去。
“我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要找到他。”
波特用脚和胳膊肘隔开路上的障碍物,诺斯已经在他前面有一段距离了,波特看到距离越来越大,不得不跑起来,雨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我以前做医生的时候,那时我比你还小几岁,有一个病人患老年性痴呆,失忆严重。”
诺斯看了看他的笔记本,突然拐了一个弯。
“每天我都挣扎着去上班,跟着他一起痛苦。给他读早报,观察他的病情,给他吃那些根本就没用的药,但只能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糟,他的记忆越来越支离破碎,破烂不堪,一片混乱,就像一件穿烂了的羊毛衫。“
“那可真糟糕。”
波特赶了上来说:“他一个接一个地忘了自己的孩子,记忆越来越模糊,一年不如一年,过去的荣辱都消失了,后来把妻子也忘了,她哭了有一个月。终于有一天,他醒来照镜子甚至不知道镜子里是谁在对他怒目而视。
“他仍然呼吸,睡觉,吃饭,但是丧失了记忆,他就谁也不是了,只是一台机械运转的机器。记忆确定我们的身份。”
诺斯理解这其中的痛苦,也知道它的重要性。“有时候,”他说:“忘记也不错。”
“我以前也这样认为过,但是现在我说不准。”
诺斯示意他们要过马路,但是来往的车辆不予理睬。车一辆辆驶过,只留下司机们的咒骂。
“我们得跑过去了。”
“为什么忘记反倒好?”
这不很明显吗?“因为忘记,我们才能自由。”
“自由是另一码事。自由了要做什么?自由了做我们想做的事?”
“是的,不会再受到纠缠,不会再有困扰。”
“那你就不受命运的约束了?”
车一辆辆呼啸驶过。诺斯冷静地站着,坚定地说,“我能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他瞧准机会,冲了出去,迎面而来的车恼怒地鸣了一下喇叭。
波特勉强跟在后面说:“我们干嘛这么急?”
诺斯跑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波特没有他快,像在雨中的一个幽灵。
波特大声对他喊道,“你那么着急,因为有人让你着急,只是你没察觉罢了。这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诺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说的不对。这是我的工作,有什么好想的?
这一带和刚才那个地方一样混乱嘈杂,充斥着各种声音,各种气味。他沿每一家店面找过去,在那儿。他从一群人中间挤过去。
唐人软语(6)
波特紧跟在他身后说:“如果你有自由意志,你为什么不能控制你的行为?为什么不能终止你的噩梦?那些噩梦为什么能让你疯跑?”
诺斯走了几步就慢下来,心里并不情愿。他把手伸进衣兜,不耐烦地掏出药单和基恩的照片。他的目的很简单,波特说什么并不要紧。
波特心里明白,但是他还是不停地责问诺斯。“我们都有自己的生理局限,我们不能控制我们的肤色,我们的血型,这些都取决于我们的母亲受孕时给了我们什么样的基因。”
少跟我谈血型。
“记忆告诉我们,我们是谁,而不决定我们是谁。命运决定我们是谁。人就像一架乐器,各种力量拔弄着琴弦,而我们看不到这些力量,也不了解这些力量。我的那位病人失忆之后,他没有自由。失忆对他周围的世界没有影响,只是让他变得无能了,剥夺了他的自由意志,因为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诺斯仔细地看看照片,照片已经揉皱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说:“我应该同情基恩吗?”
波特揣测了一下,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请你帮他,就像你请我帮你一样。他正困扰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他是谁,他是你的一部分。”
我的一部分?这个想法就很荒谬。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一点念头都没有,这绝没可能。波特的话太荒谬了。
诺斯本能地否认,“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他知道寻找你,知道要找到你,就像我。”
他怎么知道?“你看了报纸才来找我,可基恩呢?”
波特一时答不上来,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他的绿色笔记本。“宣泻是从书写冲动开始的。你、基恩、还有我,可能还不止我们三个,还有很多,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可扼制地要写东西,而每个人写的东西都一样。”
诺斯拒绝看笔记本。
雨水落在两个人头上,抽打着两个人。似乎街上每一个被雨浇着的人都认识他们,每只眼睛都透着某种熟悉的目光。诺斯一阵心悸,抓紧了被雨打湿的纸说:“我得走了。”
他能感受到波特火辣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波特看不出他明白了没有,诺斯也不能向他肯定什么。
波特像一位父亲一样握了握他的胳膊说:“我妨碍你工作了。我们以后再谈?”
诺斯点头同意,他只是怀疑他还能找谁谈。
他转身离去,迫不急待地要忘记波特对他说的话,急着要去做他的工作,尽他的职责。他要活动起来,让波特自己忙去吧,但是他刚离开一位老人,就撞到了另一位老人身上。
诺斯连忙道歉,但是那位打黑伞的老人没有动。他站在那儿的,微微侧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诺斯手里基恩的照片。
诺斯要走开,但是老人撑的雨伞抖动着,雨水浇到他头上,他站住了。是老人的手在抖动,开始很轻,但是越抖越厉害。
撑黑伞的人似乎认出了照片里的人。
这是彭对他讲的人?诺斯感到他应该快些,否则就失去机会了。他给他看了看他的证件,追问道:“先生,你认识这个人吗?”
撑黑伞的人什么也不说。
“先生,我知道你不放心,但是你可以对我讲。”
有其他人走过来,几个穿黑衣服的人,迫切地要隔开他们。他们挤过人群,拉了拉撑黑伞的人,让他回来,跟上他们。不行,他们警告他,不能和他说话。
诺斯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愤怒地举起他的证件,“警察在办案!放开他!”
撑雨伞的人抬起头。
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从草药商那儿买的药,眼神里透着秘密。他一脸倦容,头发灰白零落,戴着眼镜,目光坚定,犀利又睿智。他认识照片里的人,也认识拿照片的人。
可他仍然紧闭着嘴,他的保护者簇拥着他离去。
留下诺斯一个人呆若木鸡。
唐人软语(7)
我认识他。
他感到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心里一阵慌乱,浑身无力,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波特看到情况不对,从人群中挤过来。
“等等!”诺斯大喊,想赶上他们,“你是谁?”
那张脸,那张年迈的脸,他的生身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