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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一件的卸下衣裳,平静地躺下,拉上粗棉被:早在离开你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了就算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也要保护孩子。天堂之门既然从没为我留下过空隙,掉进地狱之门我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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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好黑,好冷,这是哪……
习惯性的把手放在肚子上……空落落的平坦腹部!孩子呢?!她想尖叫,可喉咙发却发不出声音!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团团的浓黑的暗雾!她想跑,可脚却挪动不了!低头一看……
脚下是一池鲜血!无数张绝望扭曲的脸孔在血池中沉沉浮浮!泡烂的嘴唇,腐烂空洞的眼握……她踩在这些痛苦的脸孔上!她的脚陷在粘稠发乌黑的血池中!她能感觉到有无数佝偻干萎的手把她一点一点的往下拽!血,渐渐淹没她的身体,她的脖子,她的下颌,她的嘴,她的眼……
透不过气的她在血池中呛着血!那味道,是那么的恶心!恐怖……
止水……
谁的声音?
伴着声音,身边的鲜红似乎被一阵温暖洁净的光芒所趋散。光芒编织成一条炫目的甬道,甬道尽头仿佛有人对她伸出了手……
止水!
常荇焦急的声音与敲击墙板的钝响,“止水!”从恶梦中惊醒的听雪茫然的注视着朴素的床帐,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止水你还好吗?!”常荇的声音。
慢慢回神的听雪把手放在浑圆的肚子,腹中孩子隐隐的胎动让她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阿……阿荇,我没事。”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干瑟。摸了一下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你做恶梦了吗?”墙一头的声音。
起身喝口水,“是啊。”拧了把布巾擦了擦汗。
“……”沉默了许久,“我不会乱说的,师兄也不会。”
绞了绞布巾,重新挂好,“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想对常荇说谢谢,但这句谢谢包含了多少条人命?她怎么还说得出口?
“你……”犹豫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叹息,“不回去吗?”
没了睡意的听雪靠着枕头,“他会杀了星儿。”苦涩的微笑,“你也觉得我应该……”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个“母亲”,你有权利保护你的孩子。”
“谢谢……”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再给你开点安神茶。”
躺下……
闭上美丽而忧郁的双眸……
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七十九章
隔壁
霸着桌子当床的萧尔枕着胳膊,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常荇一直放在木墙上的手缓缓放下……
常荇解着蒙眼的布条,灰色的蒙眼布下露出的是一双因严重烧灼而变形的双眼:左眼完全失去了眼球,只剩空空如也的眼眶!而右眼的上下眼皮虽几乎被火纹全封,但能看出曾努力补救过的痕迹……右眼眼角留有一条微缝。
“会成‘死猫’的。”萧尔没头没尾的突然冒出一句话。
相处多年,他们师兄弟间的默契让常荇没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种话,“我是大夫,她是病人。”温和的声音平整而坦然,绝不是执迷情网的痴儿所能拥有的。
桃花眼一眨,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不依不饶,“要是你看得清楚她的样子,我敢保证你不会说这话。”一床被子扔了过来,萧尔接住直接拉上身。
“看得见真那么重要吗?”变形的右眼中隐隐有微弱的眸光闪动,“月有常有盈缺,可月光犹在。”
“瞎猫,我又开始考虑为你准备个风水宝地了。”
“月,是拿来赏的。”右眼的缝隙因笑容而挤压在一起,“色狐,你相信一见如故吗?”
“一见如顾?”
“声音,很美很好听;香,很美很好闻;人,很温柔……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熟悉,很亲切……”
“这叫一见钟情!瞎猫?你喜欢樟木?银杏?樯木?还是楠木的棺材板?”
“听清楚,我说的是感觉‘亲切’。我再后只后觉也分得清什么是男女之情。我喜欢她:觉得她‘亲切’,所以才‘喜欢’,但并不是‘爱’她。你明白吗?”
“真怀疑你真是和尚投胎的。对了,合欢一刻销魂你什么时候……”
“那药有助操守。”
“该死的!你这瞎猫答应过的!”
“有吗?”右眼细微的缝隙中闪过几丝笑意,“我怎么不记得?”微弱的眸光中仿佛流转过一抹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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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听雪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当她批了件衣服去应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素馨脸色发青地塞给她一个简单的包裹(里头有干粮、衣服和银子)告诉她后院的篱笆有个用烂树杈挡着的缺口……
素馨难看的脸色,手里的包裹,还有拿着锄头站在上了门闩的大门前肌肉紧绷的柯大树……
一声叹息,把手里的包裹还给了素馨,说服柯大树开了门……
可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人……
全副戎装的禁军围在素馨家简朴的屋舍前!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害怕,可看着在晨光下闪着寒光的锋戈,听雪的心中只有茫然和微许的失望……
真奇怪,她什么要失望呢?找到她的人不是朔夜,这难道不好么?至少这些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不会要她吃下亲骨肉!她为什么要失望?
看这架势,加上和萧尔昨天告诉她的事,应该是为了朔夜所杀的那些人而来。江湖恩怨,血腥仇杀,只要别伤及平民,朝廷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可朔夜这次太过分了,武林人杀,无辜百姓也杀!他刮起的血雨腥风让朝廷不得不吭声了。
“我就是冥妃。”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连累素馨一家。孩子已经快足月了,阿荇说产期就是这几天,素馨已经为她张罗好了一切甚至还帮她找好了产婆。可当下这个情景,她说不定得去牢房生孩子了。
可事情的发展变得非常奇怪:没有刻板的询问,没有冰冷的枷锁,也没有脏污的囚车。一位貌似军官的男子客气的让她上了一辆布置得十分舒适的马车?
常荇被军士挡住无法靠近马车,只能焦急地在一旁观望:只有现在,他才会羡慕色狐的武功。那色狐一听见马蹄声利马脚底抹油溜了(大名鼎鼎的采花贼,家中有美妻艳妾的朝廷大员们共同悬赏的通缉犯!)
如果他也有武功的话……
得到了那位军官不为难素馨一家的承诺,听雪拿着装着还在冬眠的炎的竹篮,撩起车帘进了马车。
“止水……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蒙着灰布的眼睛“看”着车帘落下。
啪!车夫甩鞭,马儿一声嘶鸣!车轱辘转动了,“我叫听雪。”淡淡的声音,平静而温柔。
伴着车轮的声音碾过常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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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王府
“夫人,请用。”一个秀致的婢女恭敬地把茶点端到听雪面前。
“谢谢。”听雪掀开茶碗浅呷一口:一路上的礼遇,从进了这个王府后就没露过面的所谓羽王给她安排的舒适房间以及乖巧的贴身女婢……
朔夜现在应该已是朝廷要捉拿的钦命要犯,而自己是能找到他的唯一线索。常言道先礼后兵,看来是想用怀柔法让她吐点什么出来,万一不行再来硬的……
“王爷。”女婢的敬语让听雪回过神:一双绣银龙的白靴跨进了这个房间……
冰冷的气息,犀利的鹰眸,神情中隐约的复杂……
“寒冰?”出现在听雪面前的男人居然是失踪已久的玄剑门主寒冰!
剑眉纹丝未动,只是眸中渐渐溢出温和,“我现在是皇上钦封的‘羽王’。”说话间示意因一时激动站起身的听雪落座。
“寒冰怎么会在这里当羽王?大哥他们都当你……”虽然朔夜曾向她保证过寒冰的失踪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但杳无音信的寒冰以及玄剑门众多生死不名无故失踪的门徒早被认定为是冥皇的杰作。
“这事说来话长。”一个眼色让侍奉一旁的婢子会意地退下……
寒冰看着她的眼神依然如四年前……
但视线转到她的肚子上时,狭长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婢子叫菡吟,如果有什么缺少的唤她就行。”没等听雪开口,他站起身离开房间,“你休息吧。”
“等等!”听雪的声音顿住了寒冰的身影,“寒冰你到底……”
寒冰没有回头,“你很快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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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幽:听雪绝不是完美的,她所受的那些苦也不是莫名的,凡事有因必有果。倒是朔夜,我向大家保证他不会变成杀人狂的,他杀的那百来号人么……我会尽快更新滴!
本人的笔锋有些晦暗,情节构思也片执了些,文字功底也不是很扎实以至让《听雪》出现鸡肋的味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既然已经把坑开这么大了,我还是会努力平坑。
后事的情节也许会让大家意外,不过我在前文已经下很多伏笔,到时会一一点出。
第八十章
——你很快就会知道。
羽王府之后的十几天里,她并没有听到寒冰的任何解释,寒冰的避而不见让她的不安与疑虑一天天的滋长:虽然王府的人都对她十分礼遇,但只要她一有走动,负责照顾她的菡吟眼中就会闪过几丝慌张。快临盆的身体行动不便,事实上即便行动方便她也出不了这个庭院(阳光有时会折射出庭院外铠甲兵器的寒芒)。
他把她软禁在这,是不是想用她来抓朔夜,不过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以幽冥鬼府的消息网,朔夜不可能不知道她已经身在羽王府,可他为什么……
和菡吟逐渐熟悉后,听雪总算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寒冰的事:四年前,吐番大举犯周,而朝廷屡站屡败以致安西四镇(即碎叶、龟兹、于阗、疏勒)为吐蕃所占。此时,庶民之身的寒冰突然出现在朝野。皇上力排众议将之破格提用后,他仅率五千精锐就大破吐蕃夺回安西四镇西四镇!同年五月,高句丽发兵侵骚边境,寒冰又以赫赫战功得到的朝廷的认同被皇上钦封为“羽王”!
寒冰让她住的庭院清幽宁静,只有菡吟一个人侍奉……
“菡吟,王府里只有寒冰一人吗?我是说家眷。”
“没有呀?羽王爷上无高堂,且未立王妃。可平素十分自律,从无……”
“公主!您不能进去!王爷他……”
啪!马鞭声!“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起本公主来了!给我让开!”
庭院外的骚动让菡吟脸一变,她对听雪施礼后急忙往庭院门赶去。
听雪静静地聆听着越来越大的动静……
“嗯?你不是菡吟么?居然会让你来伺候这院子里住的人?让开!我更想看了!”
“公主,奴婢奉王爷之命侍侯院中人,除了王爷和奴婢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此院,还请公主别让奴婢难做。”
“菡吟,本公主知道你是母皇钦封的女侍中(官比二品)怠慢不得……来人!请女侍中“挪驾”!”
几声重物倒地的声响!
“你居然会武功!”
“菡吟既为吾皇错爱赐为女侍中,菡吟的过人之处当然与别的女官不同。”
“……寒冰果然找了把最结实的门锁……”
僵持地沉默。
“你们在做什么?”冷洌的声音伴着守卫跪礼时兵器整齐磕碰的声响,以及菡吟的一声“王爷”。
“卑职见过公主。”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公主茬临羽王府,卑职深感惶恐,还请移驾主厅让卑职略进地主之礼仪。”
“我说过很多遍你已经是堂堂‘羽王’,不用在对我自称‘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