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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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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句:“她们好么?”

她们这样,好能好到哪里去?彩霞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说:“崔王妃病着……”

“哦?”青梅倏地抬起眼睛,想了一想,点点头,心里拿定了主意。

这天青梅特意提早传晚膳。等吃完了,青梅站起来,向彩霞递一个眼神,说:“我要到后园走走,彩霞一个人跟着就行了。”彩霞会意,立刻跟了上去。

筑园荒芜依旧。秋风一过,寒气逼人。青梅是第二次来,上一次是看如云,也是深秋。崔妃毕竟有侧妃的身份,住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门口有个老婆子看着。眼神也不好,迷迷瞪瞪地看了青梅半天,彩霞便告诉她:“这是虞王妃。”

老婆子连忙趴着磕头,青梅摆摆手,进去了。

一进院子,刚好秀荷端着一盆衣服从屋里出来,见到青梅和彩霞,登时愣在那里。

青梅轻轻叹了口气:“秀荷,我……我来看看你们。”

“王妃!”秀荷忽然醒悟过来,把盆扔在一边,怆然地跪下叩头:“奴婢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王妃……”她说不下去了,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在地上。

青梅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角也湿润了。

彩霞忙说:“秀荷,快引王妃进去吧。”

秀荷被提醒了,抽噎着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低着头说:“王妃请。”

外面天还半亮着,屋里却阴暗得很。黑暗中听见崔妃问:“有人来了?”声音似乎有些哆嗦。

“是。”秀荷答应一声,摸索了一阵,点起一盏油灯来,青梅这才看见墙角床里,半躺着的崔妃。

“是你……”崔妃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秀荷搬了张凳子过来给青梅,一面低声说:“王妃,我们这里,实在找不出能给王妃沏杯茶的……还请王妃委屈一下。”

“这样就很好了。”青梅说着,坐下来。端详了一阵崔妃,见她脸上憔悴不堪,显见得是有病在身,心里一阵难过,轻轻叫了声:“崔姐姐。”

崔妃自嘲地笑了笑:“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姐姐。若不是秀荷手软,你就死在我手上了,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青梅说:“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姐姐,总也恨不起来。”

崔妃盯着青梅看了移时,轻轻叹了口气:“别人说这话我或者不信,你说这话我只好信——王爷宠你,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可是,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

青梅不知道怎么接口,便不言语。

“我就不行。”崔妃很平静地说:“我的运气太差。所以我嫉恨你。”

青梅叹口气:“姐姐何必再提这些事情……”

崔妃说:“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害你么?”

青梅怔了怔,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我看见你挺着肚子的模样,我就恨。”崔妃说,“我也有过一个儿子,却叫人害死了。这还不够,你看看这府里,还有几个人记得我的骧儿?连王爷都快忘记他还有过这么个儿子。只有我,只有我,时时刻刻都忘不掉……”

“王妃,别说了,保重身子要紧。”秀荷劝她。

“我这身子也没什么好保重的了。你就让我把话说了吧,别让我再带到地下去。”崔妃说着,像是有种不吐不快的亢奋,“骧儿去的时候,我就想跟着一块去,可是我不甘心,我就想知道,无缘无故地,谁害死了他?结果老天有眼,到底让我知道了,果然是她!嵇家那个恶女人!”

很奇怪地,青梅听见这句话,只是心里微微一寒,却也不是十分意外。

“她就有这么狠,人都没有过门,就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也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打那天起,我就在想,我要怎么对付她?一包毒药毒死她都是便宜了她。想来想去,我就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其实我也不是真恨你恨得想要你死……可是,我就是气不过,为什么你的运气就那么好?王爷要是有过一天像待你那样待我,或许我就不会这么恨你了。”

崔妃说着,凄然一笑:“那年甄妃自己铰了头发,天帝就把我又指给王爷。那时我才十五岁,自以为嫁了世上最好的男人。可是其实呢?打从我进这个门,王爷就连正眼也没看过我一次。从前他心里一直想着甄妃,我心里还好过一点,论才、论貌、论家世,我是没有一样比得上她。可是,后来你进了门,王爷心里就只有你了……凭什么?凭什么!”

“姐姐……”青梅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崔妃似乎是累了,闭着眼靠在床头,喘了一会,才又说:“这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也想开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说到这里,崔妃不做声了。青梅沉默了半晌,低声劝道:“姐姐也别想这么多了,好好把身子养好……”

崔妃睁开眼来看看她,嗤笑了一声:“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拖个一年半载也就到头了。你以为,我这么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么?我早就已经不想活了。”

崔妃说着,又把眼睛合起来,仿佛自语似的呢喃着:“这里是怎么个地方,我是已经看够了。下辈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来。”

青梅没有说话。等了好久,崔妃也不再说话,青梅便站起来说:“那,我就走了。姐姐你好好将养……”说着自己也觉得不过是空安慰,叹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崔妃也不说话,只在青梅快要出门的时候,叫了她一声:“青梅。”

青梅回过身来,等了半晌,听她说了句:“谢谢你来看我。”

青梅走到院子里,回身跟秀荷说:“我以后,会常叫彩霞来看你们。需要什么东西,跟彩霞说一声,从我那里拿就是。别不好意思开口,如今我能帮你们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秀荷眼圈一红,低声答应了声:“是。”顿了顿,又说:“谢谢王妃。”

青梅心事重重,只浅浅一笑:“这有什么好谢的。”说着,仿佛逃也似的,转身离了这小院子。

从筑园出来,向南不久,景致又变得锦绣繁华。青梅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说不出的疲倦,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靠一靠,什么也不去想。

于是青梅想起子晟来,她仿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渴望,想要立时见到他。青梅冲动着,几乎就要一路跑着,到前院去找他。然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抑制着这欲望,默默地走回了樨香园。

第十三章

帝懋五十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从十一月末,就零零散散飘起细碎的雪花,等进了腊月,降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以至于冻得人人缩手缩脚,恨不能躲在屋子里,偎着暖笼,一刻也不出来。然而,这与身在政潮中的人心中的那股寒意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天帝与白帝之间的胶着,已经一个多月。一开始疾风暴雨般的处置,把人打得晕头转向,过后却又毫无动静。白帝没有一字认错的话,天帝亦不再追加罪责。这祖孙两人,一个坐在天宫,一个待在王府,都是一副闭门不语的高深模样,不免叫一帮局中人惊疑不定,惶惶难安,不晓得这两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在此时的局面却不像帝懋四十一年时那样乱。虽然坐总的栗王才具不足,但自辅相而下,各部官员大多精干,一切事情总算有条不紊。这些人中十之六七由白帝选拔提携,于是一股同情白帝的议论便悄悄蔓延开来,觉得天帝处置的理由未免不足以叫人信服,因而认为白帝是受屈的一方。

只有极少数眼光锐利的人,看出朝政其实还握在白帝的手里,而眼下的局面正是他不动声色地引导而至。天帝处置白帝的理由,说起来是也有些不足,时日拖得越长,便越显得白帝受屈。如此即便到了最后不得不低头,那也元气无伤。这的确是聪明的办法,但其实等于要挟!天帝性情,老而弥坚,是否会就此让步?谁也不敢说。所以这些人比起旁人来,又更为焦虑。只怕日久生变,天帝非但不肯回心转意,反而一绝到底,那就真的没有了寰转的余地。但要打破僵局,也只能静待时机,因此心里苦闷不堪,无从言述。

他们是这样在苦熬,子晟自己的心情也不见得轻松。天帝迄今毫无半点挽回的表示,这不能不让子晟心存疑虑。

然而心里是这样担心,脸上不肯表示出来。每天起居游乐,在外人看来,纯是一副无事身轻的悠闲模样。但这瞒不过身边的人。这天跟胡山下棋,连下两局,都是才到中盘就投子认输。两人棋力原本相差无几,一输而再输,胡山便知道他心事极重,于是劝他说:“俗话说的,不乱者,方能不败。王爷如今这局面,就是与国手对弈,自乱阵脚,那就先输三分胜机了。”

子晟听了,不由微微苦笑。一面拣着棋子,一面摇摇头说:“我何尝不知道?无奈……”

正说到这里,廊下人影一晃,有个内侍奔了过来,仿佛有要紧事的样子,黎顺见状,迎上去问了几句,转身回来,手里捧着一封信:“王爷,是端州赵将军差人送来的。”

“哦?”子晟眉毛一挑,伸手接过来,拆开看不到两行,神色就凝重起来。很快地看完一遍,又从头再看一遍,才抬起头来,重重地吁了口气,把信递给胡山,说:“看看吧,文义真的要反。”

胡山也是神色一凛,把信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想了一想,说:“从时日上算,文义还没有真动手。赵延熙想要专阃之权。眼下之计,把端州天军交到他手里,确是上策。”

子晟皱了皱眉,却没有接他的话,只问黎顺:“送信的人在那里?”

“就在廊外等候。”

“叫他来。”

不多时过来一个差兵,跪下磕头。子晟见他一身风尘,连衣裳颜色都看不出来,显见得是一路长途马不停蹄而来。子晟便问他:“你是何职?”

“小人是赵将军的亲兵。”

子晟听他喉咙嘶哑,一指桌上的茶,向黎顺说:“拿这个给他喝。”

那亲兵方才等候的时候,已经喝过水,但一路奔驰,喉咙像火烧一样,所以谢过之后,端过来一饮而尽。子晟才又问:“东土现在情形如何?”

“文义调了两支四万人的大军进端州,看样子就要动手了。”

“他们定哪天举事,有没有打探出来?”

“没有。但是小人临来之前,赵将军曾说,估计就在这半月之内。小人路上走了五天,现下算来,最多只有十天了。”

子晟微微动容。端州距帝都,近三千里的路程,居然在五天里走完,可见事态紧急了!子晟拿过信来,又看了一遍,赵延熙的意思很明白,以天军在端州的实力,地利、人数都不占优,不足以对抗东军,所以希望能够得到专阃之权,必要时可以自行决断。然而,“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子晟懊恼地说:“赵延熙一向明白事理,怎么这事情做得这样糊涂?这么紧急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明折上奏?就算要写信,也该写给栗王才对!”

“这不能怪赵延熙。”胡山在一旁接口。但他并没有说下去。理由是明摆着的,朝中现在风雨飘摇的情形,连帝都朝臣都摸不着头脑,就不要说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延熙,遇到如此大事,自然难以适从。

子晟定一定神,挥手屏退了余人,只留胡山商议。

“赵延熙的意思,是要放弃端州,撤到商州,甚至鹿州,与援军会合,再做打算。”子晟说,“主意是不错,但是弃端州责任实在太大……”

胡山接口:“所以他把信写到王爷这里。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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