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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屠耆王稽粥乃是匈奴人公认的下任单于,冒顿单于虽雄慑草原,但如今却已病入膏肓,他下命自己诛杀大阏氏蒂蜜罗娜,阿蒂阏氏却是雄踞一方的左谷蠡王渠鸻最疼爱的胞妹,且下任单于稽粥是众人皆知恋慕阿蒂阏氏的。
陶里想明白了这些。忽的瑟瑟发抖。
若自己真的奉冒顿的命对阿蒂阏氏动了手,那稽粥上台之后,自己能够留得一条性命么?
泼天似的雨水依旧在往下浇着,没有丝毫停歇的痕迹。蒂蜜罗娜在祭台之上跪着。背脊挺直,如同一株孤傲的杨柳。陶里望了望祭台下沉心伏拜在雨水里的茫茫百姓,又望了望左屠耆王稽粥高大的背影,终是跺了跺脚,匆匆返回王帐。
“废物。”病骨支离的冒顿气的浑身发抖。一脚将陶里揣倒在地上。扑到帐壁上抽出自己心爱的雪亮弯刀,回过头来,“我亲自去取了她的性命。”
“单于,”艾胡上前拼命劝道,“你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单于。”王帐帘子从外面开处,一个面容平常的小侍从端着一盏药站在帘下,“您喝药的时间到了。”药碗中尚冒着腾腾的热气。
冒顿接过药碗,咕噜噜的一口饮尽。
大汉后元六年,一代枭雄冒顿单于故去。
祭台上,蒂蜜罗娜咬着胳膊上刀割绞肉一样的疼痛,跪在大雨之中,听闻远处王帐扬起的悲声,心中一放,顿时昏伏在祭台上。
蒂蜜罗娜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帐中的寝床上。
寝床宽大,齐地丝绵如同美人柔顺的肌肤一样光滑柔软,她低下头,发现自己右臂上的伤处已经厚厚的包扎起来,看不见一丝伤处。
唇角微微的翘了翘,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朱红纱绣梅花帐帘,“有人在么?”
帘子开处,一身素服的朵娜匆匆的进来,面上闪过惊喜之色,“阏氏,你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蒂蜜罗娜问道。
朵娜低头禀道,“单于在三天前逝世,新单于亲自将你抱了回来。交待了奴婢等好好照顾你,在帐子里陪了阏氏好久才离去。新单于已经在单于榻前登了位,号老上单于。如今王庭中一片忙乱,正在处置新单于登位之后的一些琐事呢!”
蒂蜜罗娜倾倚在床柱之上,寂然良久,怅然的落了一行泪。
他要杀了她,她为了自保,只能在他每日饮的药中下了厉毒。后来在祭台上割臂献祭,感天动地,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最终撑到了那碗药递到他面前的时候。就这样,他仰药而去,而她终于熬了过来,成功的活下去。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
一种麻木的痛觉如飓风吹过心中空洞,宛如尘沙。一路走来二十年呀,从最初的两情相悦到如今的相爱相杀,时光这样爬过了我们的肌肤,欲诉已经忘言!
蒂蜜罗娜从榻上起来,披上一件狐裘,“单于毕竟去了,我去给他道个别!”
“阏氏,”朵娜在身后叫住她,神*言又止。
“怎么了?”蒂蜜罗娜问道。
“没什么,”朵娜笑道,面上迅速堆起一团刻意微笑,“你身上伤还没有好,还是在帐子里养养吧。王庭的人都知道您为单于哀毁过度,不会说你的。”
蒂蜜罗娜面上神情渐渐沉下,“究竟是怎么了?”
朵娜没回答,低下头,不敢与蒂蜜罗娜直视。
蒂蜜罗娜眸中似有所悟,快步赶到帐门前,一把掀开帘子。王卫鲜亮的刀色泽刺亮了她的眼。一队百人王庭侍卫队持着刀戟守在自己帐外,为首的百夫长回过头来,朝着蒂蜜罗娜恭敬折胸行礼,
“属下王庭卫队百夫长科达奉命守卫阿蒂阏氏。阿蒂阏氏,单于吩咐了,让你留在帐中好好养伤。外头风大,您还是不要出去了!”
蒂蜜罗娜心沉入谷底,冷笑道,“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科达不以为意,持起手中弯刀,“那就请恕小的得罪了!”
蒂蜜罗娜气的花容失色,喝道,“放肆。”怒火将娇美容颜染的分外明艳。忽听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蒂你何必和这般人生气呢?”
蒂蜜罗娜回头,在帐帘外看到了稽粥。
稽粥身材高大,身上的黑毛大裘衣将他的气质映衬的更加沉稳内敛,唇下蓄着一抹黑黑的胡须,不过是登上单于宝座数日功夫,气势便较从前倏然一变,有了让人心慑臣服的威势。
蒂蜜罗娜冷冷一笑,笑意如刀齿一样,“老上单于,你是要把我困在这帐中么?”
稽粥淡淡一笑,步入了蒂蜜罗娜的帐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蒂蜜罗娜,留恋不肯稍离,“阿蒂,你何必一定要这么想呢?”他柔声道,“你身子太弱了,我只是想让你待在这帐中好好养一养伤。”
“多谢单于好意了,”蒂蜜罗娜冷笑,“可惜我这个人天生就闲不住,在帐中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酥了,想要到外头去走走。”
稽粥默然,顿了片刻,方抬头,面色淡漠道,“如今父王刚刚逝世,王庭一片忙乱,若是你出去了,有什么杂事伤到你了,就不好了。你还是在帐中待几天,若有什么就吩咐科达,不会有人怠慢你的。待到过几天收继之礼成,自然就好了!”
他话语轻柔,蒂蜜罗娜美眸瞬间睁大,看着稽粥片刻,开口道,“稽粥,你是不是觉得冒顿不在了,我就得求着你了?”
336
“咱们匈奴人的习俗,父之资产,子承继之。你是父王的大阏氏,如今父王已经去世了,你自然便是我的女人。”稽粥忍耐着,对着蒂蜜罗娜柔声道,
“阿蒂,我爱慕了你这么多年,你总该记得我些好。如今父王不在了,我是匈奴的大单于,是这个草原上最有权势本领的男人,你不跟我,又跟哪一个?我都想好了,日后那些有的没的你都不要瞎想了,就待在这个帐篷子里等我,我到了晚上就会回来。旁的女人我一个不要一个不看,阿蒂,你说好不好?”
蒂蜜罗娜闭了闭眼睛,心中一片冰雪似的寒冷。待到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冷静,“单于,我累了,请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一下。”
她就像一潭冰湖,看不清,摸不透,总是无法掌握在掌心,稽粥陡然暴怒起来,上前扯住她的腰肢,“你总是这样,桀骜,不驯,”将她按在床上,粗暴吻上她的皓齿明眸。
蒂蜜罗娜拼命挣扎,“放开我。”
“这我总在想,是不是要了你的身子,你就乖觉了?”稽粥觑着蒂蜜罗娜,道,“如今咱们就来试一试吧。”随即埋下头去。
他的力道那样粗暴,蒂蜜罗娜挣扎不开,道,“你会后悔的。”
稽粥抬起头来,虎目中蕴含着似血的残暴,“你要怎样?也用一碗药把我弄死么?”
蒂蜜罗娜身子僵得一僵,“你知道了?”
“父王的身子是我看着下葬的,我怎么会不知道?”稽粥声音淡淡,“若是让人知道他们敬慕的先单于是被大阏氏害死的,阿蒂,你说,你会落得如何?”
他声音清淡。漫不经心的吻着身下的美人唇齿,一双手探了下去,穿过蒂蜜罗娜僵硬的衣襟。握住高耸雪白的暖玉,和其下不盈一握的腰肢。
忽的浑身一震。抬起头来,蒂蜜罗娜拔下头上簪子,对着自己的咽喉,
“稽粥,你这样侮辱我,我不如一死。”
“阿蒂,”稽粥慌乱起来。“你别……我……”
蒂蜜罗娜垂眸,“我怎么也是冒顿单于的大阏氏,雄渠部的居次,便是要入你的后账。也当有一个收继典礼,让你帐中的阏氏一一来参拜得过。你若当真要我,便按着咱们匈奴人该有的规矩一项项的来,若在此之前你动了我的主意,我便一簪子戳死自己。也叫你一切成空。”
稽粥无奈,只得起身,“阿蒂,我按你的意思做。你莫要胡来。”
蒂蜜罗娜略动簪子,“还不走!”
“我走就是。”稽粥转身。道了一句,“阿蒂,我对你总是一片真心的!”
蒂蜜罗娜衣衫半露,躺在床上支起身来,看着稽粥出了帘子,在帐外吩咐王卫,“好好守着阿蒂阏氏!”心中一酸,滚滚泪珠从颊上流落下来。
王庭中白幡铺天盖地,宁阏氏刘撷命人将帐篷中的艳色之物都收拾起来,独自一人走到帐帘下。
这个男人曾伤她家国,误她青春,她忍耐着陪着他这么些年,如今他终于死了。昨日里,她写了一封国书,祈求堂兄刘盈,在这个男人死后接她回汉土。承载着她希望的国书已经由人奔赴长安传去了,接下来也许会是汉朝和匈奴长时间的相互磋商,而她最后究竟能不能重回汉土,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但帐外雷声漫漫,她伸出手去,隔着王庭薄薄湿润的水汽抓向乌暗天际,想来,这是她最接近楚地的春天的时候了!
“哟,”身后传来年轻女子清亮的声音,“这不是咱们的宁阏氏么?”
刘撷回过头来,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领着一众侍女经过不远之处,着着华丽的赤狐裘,眉宇姿色清艳,腹部微微隆起,有着年轻少女特有的鲜亮和浅薄。
这是新继位的老上单于近年来颇宠爱的一名阏氏,封号昭眉,据说是坚昆部一个裨小王的妹妹。
刘撷淡淡一笑,她还不知道此生究竟能不能回到汉土。就让她在这之前,最后为大汉做一件事情吧!
昭眉阏氏负气道,“喂,你怎么不答我的话?”
她是知道的,如今稽粥继承了单于的位置,依据匈奴父死子继的传统,冒顿单于帐中的诸位阏氏都将成为稽粥的女人。她自负受稽粥宠爱,自然对于稽粥即将多出来的这些女人十分不悦忌惮,经过宁阏氏的帐篷,见刘撷容色美艳不俗,不自觉停下脚步,挑衅几句。
刘撷抬头嫣然笑道,“昭眉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昭眉阏氏立即转嗔作喜,抚摸着腹部眉开眼笑,“已经六个月了。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十分活泼好动,单于很是喜欢他呢,在我帐中歇息的时候,曾经摸着我的肚子赞许道,‘这是我家的小马驹。’待到他出生,一定是个英俊可爱的小王子。”
“是么?那可真好。”刘撷微微一笑,“他没赶到好时候,日后恐怕再得不到单于这般宠爱了。”
昭眉面上笑容刮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昭眉妹妹不懂我的意思么?”刘撷舒扬眉眼,淡淡走了一步,“我是汉人公主,无论我多落魄,这王庭始终有我一席之地;但同样的,因着这样的原因,我也永远没法子做这王庭最大的阏氏。倒是……”向着大阏氏蒂蜜罗娜的华丽帐篷努了努嘴,“她若入了单于的帐篷,方是最擅独宠的角儿呢。到时候昭眉妹妹和你的小王子只怕就会被她衬的再看不见了。”
昭眉阏氏颦起眉头,“我才是单于最宠爱的阏氏,便是那蒂蜜罗娜又如何?”
刘撷觑了昭眉阏氏一眼,淡淡一笑,“昭眉阏氏,你可真是年小啊!”
昭眉阏氏微怔,“年纪小又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刘撷微微一笑,“王庭中年纪稍大点的人都知道。单于少时恋慕雄渠部的阿蒂居次,若非先单于迎娶蒂蜜罗娜做了大阏氏,蒂蜜罗娜本是要做稽粥的元妻的!”
昭眉阏氏眉宇惘然。片刻后匆匆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撷立在身后。看着昭眉阏氏匆匆的背影,唇角微微一翘。
帐篷富丽舒适,昭眉阏氏在榻上翻覆不定,问身边心腹姑姑,“姑姑,你说今日宁阏氏说的是真的么?”
姑姑道,“阏氏。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单于再如何,总是怜惜自己孩子的。阏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