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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拔又怒容满面,同时把大哥神色看在眼中。
萧护眉头先一耸,接着起来的是忍不住的怒气,打断张家,嗓音也恶狠狠了几分:“你果然听得真?”
“是!”
“的确是原话!”萧护勃然大怒。骂他心爱的妻子是贱人娼妇,那大帅是什么,大茶壶?大帅握一握拳头,沉声道:“你再说。”
他目光关注,是认真在倾听。
张家回道:“……大白天的,我呆得久了让人发现,查出来是我,以后不是让大帅和夫人难堪。我想不用再听咧,证据全足了,要走时又有一句,说什么打架不打架的,我没有管,回来告诉十三少,十三少当时还有劝曹氏少夫人的心,说给曹姑娘许一门好亲事。
大帅您想想,背后骂得夫人那般难听,怎么难听怎么骂,这样的人还能理论吗?因此我劝十三少不要去,和她说不通才是。十三少就猜出到必然有难听话,逼着我说出来,十三少不能忍耐,怒气冲冲才往这里来。大帅,这事情由您定夺,十三少是不对,可曹家的人更不对!”
张家收住话,也精细地悄悄看大帅面色。
萧护掌不住的笑出声,先骂三爷萧拔:“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好来?”又对张家瞪眼:“十三平时,全是你依性出来的坏性子!以后她再不占理,你不要总让着她。”
张家大呼冤枉:“我是大帅指给十三少,看的是大帅面子。”
大帅极不情愿的才责备自己一句:“是我惯坏她!”
三爷萧拔问了一句在点子上的话,他陪笑:“大哥,您是想娶,还是……”萧护再瞪眼:“娶什么!我说过,我不知道这事!”再悻悻然:“我是白填在里面受气的人。”
“是是,”萧拔笑容满面。
房里寂静下来,张家跪在地上等大帅吩咐,他还是个想杀人的心?而萧拔静静等候的,是大哥怎么处置大嫂?
萧护气得怔住!
十三从角门里进,是萧护和萧家人一直的遗憾,可造化弄人,要怪只能恨寿昌郡主,此郡主已死,没办法从井里拖出来鞭一顿。
再者,打人不打脸,总提这事就不是朋友!
而不管是从现代夫妻关系,还是古代夫妻关系来看,当丈夫的不好,与妻子有一定原因。当妻子的不好,当丈夫的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萧大帅就这么认为,曹少夫人,你曹文弟是干什么吃的!
此人不可重用!
萧大帅给幼年好友曹文弟下了这样一个评语。
哪天别人给曹文弟比自己好,曹文弟也会背后骂自己。
萧大帅平静的吩咐张家:“去把曹家的人进京后见的人,全理出来给我看。”张家欣喜若狂,爬起来就往外走,走出了门一想不对,缩着头再进来。他很少这样战战兢兢,又把萧护逗乐,和张家取笑道:“不要再来求情,你跟着十三,我先对你说几句。十三娇惯得太狠,得敲打敲打,我寻思着让她哭几场才解气,看到她哭,你不要再来烦我。”
张家笑嘻嘻:“十三少许久不挨打,弟兄们全等得着急,我才和萧北赌了十两银子,赌大帅您要揍她,你尽管揍,我不来劝。有一件事回大帅,我手痒了,那姓曹的能宰吗?”
萧拔忍俊不禁:“你就想到杀人!”
萧护也失声而笑:“你这比劝还要厉害!去吧,是我好友,杀不得的!”张家出去,嘴里叽哩咕噜:“不杀,也揍几顿的好。”
萧北在院门外拦住他:“给钱!告诉过你,大帅说了,再也不打十三少,你还打赌!”张家把他手重重打一下:“我当差呢,再说这事儿还没有完,没准儿明天那军棍就不闲着。”拔腿就跑。
慧娘要是听到这一番话,可以吐两口血。
房里,三爷萧拔徐徐的还在劝萧护:“娇惯二字,大嫂是谈不上的。”萧护抚抚额头上的伤痕,那是攻打张宝成时留下的。他不再生气,有了笑容:“醋性我不该容她!”萧拔乐了:“大哥,大嫂不心爱你,让她吃醋也不会吃。”
“你说得有理,可你看看我,平时人来人往的,经得住她这么折腾。”萧护轻叹。他想到岳父母的惨死,想到京里对自己强行祭奠封家颇有微词,这微词全记在十三身上,不少官员们对萧夫人有看法,认为是她吹的枕边风,又认为萧夫人不贤惠。
如果萧夫人是个贤惠的人,就应该拦着自己丈夫不要总拿封家来说事儿。
每个人的心思不一,都只会从自己观点而出。
萧拔劝了几句出去,萧护喊萧北进来,淡淡地道:“夫人在房里?”这是个废话,不是大帅让她回的房。萧北自然领会,回道:“奶妈们说了一通,现已睡下。”
这才是好小厮,在书房里当差要劝大帅,还要把慧娘在作什么记在心里,预备着好回话。
萧护就听一听,再道:“传我的话,让舅爷们不要闹事。”萧北忍不住笑了:“估计已经到了。”萧护白眼儿他:“奴才,那你还不快去拦着。”
“我倒没有拦,只是告诉他们,没找出证据来以前,不要动手。”萧北欠欠身子:“奴才自作主张,请大帅责罚!”
萧护没好气摆摆手:“出去吧,我睡一会儿,看到你们我都生气。”萧北笑着出来,去告诉院外的官员们:“真的不必等候,大帅今天没心情。”
书房里的事是拦也拦不住了,那么多人看着,没准儿现在已经人人皆知。
……
蒋延玉等人兴兴头头的来投萧护,萧护对待得无微不至,书房里晾下一干子官员不问事,只和知己们喝酒,足见诚意。
正喝到兴头上,萧夫人大闹一场,萧家上上下下人都惊动,好似地震。四个人好没意思的出来,各自回去。
蒋少夫人见回来得早,奇怪地问出来。她问的话是她心中所想的,笑道:“萧夫人怎么了?”蒋公子是听不出来妻子潜台词的,只是惊奇:“你怎么知道?”蒋少夫人见自己问得对,更笑得恬然如一个贤惠妇人:“主中馈的是她呀。”
“看不出来,你是个女诸葛。”蒋延玉随口接上一句,却让妻子这话给弄明白了。
主中馈的人,是萧夫人慧娘。
从来到京里下榻的第一天开始,日常用的东西不断的送来,到萧府中去,也是饮食周到。蒋延玉心中格登一下,由妻子的话想到这全是萧夫人的功劳。
至少有一半吧。
萧夫人今天怒气冲天,要是她平时就是这样对待,萧护也不会是光梳头净洗脸,从容不迫的那种对待。
蒋公子烦恼起来。
蒋少夫人问他,他也不说话。蒋少夫人微微动气,不再管他。这时候,杨文昌和谢承运过来,两个人也闷闷坐下,三个人对着闷闷不乐,蒋少夫人更奇怪了,就出来偷听。
客栈里房子浅,不费功夫就能听到。
“唉……。”
“唉……。”
“唉……。”
三声叹气,一声比一声忧愁,好似惹满了春愁的最后一片落花,终于悠悠地掉到地上。蒋少夫人好奇心全提起来,什么大事情?
自己丈夫先开口,还是闷声,好似伤风嗓子眼里不清爽般:“你们看萧护对我们怎么样?”
“凭心来说,真的不错。”杨文昌和谢承运都这么说。
蒋延玉低叹:“是啊。”再莫明的来上一句:“我今天怎么发现,小曹像是傻子?和萧夫人顶什么?还拿话压她。让外面的官员们看到,要说我们并不是大帅的通家之好。”
“你不觉得小曹怪吗?”谢承运有这感觉:“萧夫人骂的应该是他!”
杨文昌却道:“萧护特意当着官员们面请我们喝酒,也是在官员们面前给我们树个体面。刚才我们出来,还有不少官员们上来巴结,这几天里也看到了,别的人想见萧护一面不容易。”
蒋延玉道:“所以,我觉得咱们来对了,萧护也真的在京里能提携咱们。小曹,不用管他了!”杨文昌和谢承运全惊呼一声:“你也猜出来了?”
“我又不傻,”蒋延玉笑道:“萧家弟妹那么的骂,我能听不懂?”三个人对着一笑,都有意味深长的意思。
萧护的帅府,萧护的对待,还有一句话他们都没有说出来,萧夫人大骂,不对在先,可出来多少人为她说情。
足以让蒋公子等人震撼,对萧夫人慧娘要重新打量。
蒋少夫人一个人寻思半天,好容易盼着杨公子和谢公子走开,扯着蒋公子就不丢:“大帅夫妻不和了?”
“你怎么跟盼着似的,”蒋延玉不耐烦。蒋少夫人笑盈盈:“哪里,如果是生分了,这里你们男人说不上话,正该我去劝劝。”蒋延玉一想也对,他刚才在书房被慧娘骤然跳出来也动了气,就没怎么劝,听妻子这么说,蒋延玉满面春风:“那你去看看吧,兴许今天不见你,明天你再去一回。”
蒋少夫人胸有成竹,劝别人是她最能耐的,夸一夸海口:“我去了,她一准儿见的。”当下备几色果子往萧府中去,慧娘听到是她,不用听都能想到,蒋少夫人必然是绝好的态度,绝妙的嗓音:“呀,生分了不是?你呀,得听我说……”
哭得眼肿面红的慧娘就说睡了。蒋少夫人气着回去的,嘀嘀咕咕:“活该你生分。”
杨文昌知道萧家现在肯定是气头上,才不让自己妻子过去,他回去睡一觉,和杨少夫人酒楼听说书的去了。
谢承运是回去睡了一大觉,他今天找到的下处,才收拾好,就回来睡觉。谢少夫人在心里恨,反正也早回来了,你就不能帮点儿忙。
天黑谢公子起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丛花。花瓶,不是上好的,只是装水的一个罐子,倒也质朴,里面插着几枝子小红花,全是野花。
罐子粗笨,野花细软,谢承运脱口而出:“好,谁摆在这里的?”再一想,只能是自己夫人。谢公子进京里来是求官职的,只把夫人放在心头过一过,就想到正事上。出来见妻子坐在月下绣花,身边只有一枝蜡烛,忽然关切了:“蜡烛太少了吧,伤不伤眼睛。”
谢少夫人是不巴望着与丈夫和好的,却也被这关切的话一震,要笑,又怪自己讨好与他;要不笑,又显得自己没礼节。就半侧身子轻轻嗯一声:“就做得了,萧夫人送了许多东西,我想给她绣个帕子吧。送礼物全是大爷的,这一个,是我的心意。”
“哦,你想得很是周到。”这话正中谢承运心怀,他走过去有些加意儿的温存:“明天你去,对她客气些,要是她还恼我?……”
谢少夫人一愣,马上联想到自己白天告的密,萧夫人闹了不成?就红了脸:“她怎么了?”谢承运支支吾吾,对着妻子如月光般的眼睛,心中又想到幸亏带她前来,她可以出面许多事情,就实说出来。
“啊!”谢少夫人惊呼一声,手中东西落在地上。她面上惶恐又不安,好似受到惊吓。谢承运一时情急,身边又没有丫头,又酒醉才起不及多想,自己抱住妻子肩头,安抚地问:“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谢少夫人太害怕,就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丈夫怀里,她哭着说出来:“是我不好……。”谢承运全听完,人也呆住:“我猜的竟然是真的!”
“怎么办?我毁了大爷的差事……。”谢少夫人痛哭失声。谢承运喃喃,手还抱着夫人肩头:“不打紧的,没什么,这事儿我担着,你不要怕。”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各自想着心事。谢少夫人猛然想到自己在丈夫怀里时,谢承运也想到了,手如遇烈火般一松避让开来,把谢少夫人推得身子一歪,谢公子面无表情走开,只丢下一句话:“我担着,你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