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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公主瞪着十六公主,忽然泄气:“你不愿意走也罢!”
“我不走,姐姐你也不要走。”十六公主固执地拦住她们主仆,竟然还有分析:“萧护早就应该走了,他一走,正是你我姐妹回宫的时候,为什么你要跟去?”
十一公主哪有功夫和她废话,把她一推,几乎摔倒,十一公主去拎包袱一角,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找我丈夫!”
和豆花到街口去叫车,见到长街上还有玄武军在,十一公主小松一口气,上车去萧府。
下车去见慧娘,十一公主哭出来:“我找我家将军!他先走了!”此时十分之急,多一个字都怕浪费时间。慧娘见公主来,这一刻喜欢得心花怒放,欢快,却提醒她:“我们离京,兴许许久不回!”
“我要去!我找我家将军!”十一公主再哭。慧娘笑容满面:“你先坐,跟我走!”十一公主道谢,找椅子坐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呼呼地喘着粗气,而汗水,如喷泉般从每一寸肌肤中往外喷出。
姐妹们全在这里,林三姑娘好心给她递帕子:“给。”十一公主接过勉强笑笑,自己狂奔来去,帕子早掉了。
豆花和包袱在府门上,张家看到,皱眉:“打开,不用的全不要!”豆花不敢不打开,见里面光公主路上用的茶碗就是三套。张家全拿出来,又检视一回,这才满意。
豆花敢怒不敢言。
顾公公来送,田品正也来送,萧护不在府中。
他安排事情过后,亲自打马去看鲁永安家人、王源家人,还有士兵的妻子们怕她们不肯离京!让众人离京,是大帅已做好郡王们会撕破脸的准备。
也清楚又要大乱一阵。
乱中,死人很正常。
可大帅还有时间,兵力也足,往江南的路又通,父帅早有远见,早把江南拿在手中。条件全有,就不能看着自己人留在乱地上。
一处一处去,大帅也来不及。
他只去了几处军官家中,别的地方安排人去。
玄武军出宫,训练有素的占领出城街道和帅府等军官们家外街道,自然有百姓来问。萧家私兵去人通知,也是直往五十里长亭,城中士兵足可以自保,不用他们来。
负责打听和散布消息的宋冲之带人却在京中。
他迅速和萧护见上一面,马上开始散布消息。
大帅出宫半个时辰,真相就开始传播,自然还加上些料。把大帅功劳说得大大的,郡王们逼迫说得凶凶的……
京中的百姓们,谁不知道大帅兵乱有多大的功劳。当即哗然,不少人走出家门,走出商铺,见到萧护就围起来。
“大帅不能走!”
“你有功,为什么要走!”
“大帅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不要说命是萧护当时在京中救的,就是后来运来的钱粮也是大帅一手促成!
萧护热泪盈眶,在金殿上的心寒瞬间弥补。这一刻,大帅萧护心中是温暖的,对着七嘴八舌的询问,许多热泪的眼光,萧护狠狠心抱拳,面上流下泪水:“父老们,圣旨已下,命我今晚前离京!请让出一条路来,恕我不能和你们久谈!”
他提气说了三遍,才有人愿意让路。这一让出路,又大家流泪自己维持秩序:“给大帅一条通道,”
有人失声痛哭:“大帅,我们舍不得你,你走了可怎么办呢?”
萧护无力回话,只四面抱拳马上长揖,流泪而去。
到王源家里,萧护还是泪水长流。王家的管家喜出望外:“大帅快去,姑奶奶们让夫人走,夫人不肯!”
久居京中的世家,离乡不是容易的。萧护进来,在王母面前跪下,羞愧地道:“是我无能不防备,怕有大乱,请随我离京!”
王母让这一跪乱了分寸,王源姐姐已嫁人,不肯离京,只把母亲和家人交给萧大帅,对他跪下相送:“我等下去城外相送,大帅,我把母亲和妹妹交给大帅了!”
萧护对着她也泪水不干:“你放心,我必定照顾好!”又叮嘱她:“如有什么,可去江南!”再道:“恐有人以后生事,你不必送到城外!”
再去鲁永安家中,鲁夫人倒是深明大义,对公婆道:“夫君敬佩大帅,以大帅话为号令。既然大帅让走,必有深意。”萧护赶到时,鲁家已收拾好。他们不是伍家简单,又才在京中安家根基浅,收拾起来快。有人来指点,可是包了又打开再丢下再包,就费时间。
萧护见到鲁永安父母和妻子孩子,也跪地羞愧:“是我无能!”鲁夫人安慰他:“大帅在京中有何功绩,自在人心中。大帅这样子,倒真是耽误钟点了!”
萧护亲手扶他们出去,幸好家家自己有车,方便许多。
这样走了一圈,再回帅府时,已是离出宫一个时辰多。萧护一到家中,田品正顾公公等人都在,还有一些官员来送。
大家都体贴,见萧护收拾得这么急,是气愤今天不想在京中,都道:“你快收拾,我们送你到出城!城外说话!”
萧护进来,见到十一公主也喜欢。慧娘回话:“在家里的家人散了钱,由他们自去。我们带不走的东西,也允许他们自许用!他们却不肯拿!”
不是一个贪心的没有,而是见大帅和夫人宽厚,把卖身契尽数归还,又给钱,就有人道:“我们不要!”
有贪心的人也不好意思说要,心想等大帅夫人离京,人走光了再来拿一样。
偏偏又有两个人,一个叫周良,一个叫于宽,是有力气的粗汉,看门扫地干重活。他们道:“本该跟大帅去,家中有老人,去到江南也添麻烦。我们愿意看守这府中,直到大帅和夫人回来!”
慧娘额外多给一百两银子,又单独交待:“如果后面有主人,你们不要顶撞,保护自己要紧!”周良和于宽道:“我们知道,就是后面有主人,他总要用人,我们只在这府中,尽量看守,等大帅和夫人回来,能不少一件就不少一件!”
十二个丫头,也让她们各回各家是自由身。满庭和六么一定要跟去:“回家也是卖我们。”看她们忠心,这才愿意带走。
别的人,还有几个也是和周良于宽一样:“我们愿守这院子,等夫人回来相见!”慧娘也一一安抚过。
萧护听说,不顾时间紧急,也一一亲自见过,见周良于宽膀大腰圆,道:“京里呆不下去,可来寻我!”
四个爷们也收拾好,九爷萧扬在此时显示出他的立场,一个丫头也不带!大成长公主送的六个丫头,死了一个,余下五个全让九爷占在房中,几乎和妻子祝氏就没怎么同房,可要走了,他一个也不要了。
别的丫头们也罢了,明铛一直算是知廉耻的,急得到慧娘房外跪下哭:“求带我走吧,我虽是长公主府中出来的,却是这府里的人,身子也给了九爷,不带我走,我只有一头碰死的!”萧护念她还算明理,到家里后又没有为长公主作过什么,让九爷萧扬和祝氏带她走。
又问苏云鹤怎么还不回来?苏表弟去知会陈家舅母及来看来慧娘的封家亲戚。看看时辰将到,大帅就命出府。
府门外,苏表弟和陈家舅母等人下车。陈家舅母跌跌撞撞过来:“我的孩子,怎么弄成这样子?”但她老了,不愿意离开家乡。有两个封家亲戚愿意走,大帅让人送他们去码头。
陈家舅母坐上慧娘的车送他们出城,在车里把谨哥儿看了又看,把慧娘叮咛又叮咛。封安张家小鬼们在车后。
姚兴献将军,倒成了最晚的一个。他回到家,先和妻子打嘴仗。罗氏缠绵着缠他,百般笑容哄着他:“你不走可好?好几位郡王都来见你,又和我娘家哥哥见面,说要你过去。凭他是谁皇帝,也不能把我们这根基深的人怎么样?”
姚将军雷厉风行,执行军人作风,不和她废话,见妻子说不动,吩咐家人:“给大姑娘小公子收拾,夫人留下!”又知会亲戚们有没有人走。
罗氏见软的不行,大哭大闹,骂姚兴献不是人。自夫妻成亲,夫人吃醋争执有,大骂还是头一回。姚兴献硬起心肠不理她,反而道:“夫妻就要别离,你不和我多说说话,反而骂什么!”罗氏见他来真的,这才没了办法,急切中想出一个主意:“让我和哥哥道别!”
想拖时间。
姚兴献对着她也十分怜惜:“我让人知会他们去了,应该必来。”他心中柔情上来,抱住妻子:“浣芷,听我说句真心话,我娶你以前,心里就没有你邹家表姐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要想得通,和我走,江南好地方,老帅是我平生第一服的人,第二才是大帅,你带着孩子游玩几年可好?要是你不走,我心中实在放不下!”
罗氏抱着他大哭:“为什么你不能留下?为什么你不要我?”罗氏的哥哥过来。罗大人官不大,只管一片街区治安,见识上却还行,对妹妹道:“依我看,京中要乱,你随妹夫避出去也好,这不,我把我的孩子们带来,我身受皇命,不能负皇恩离去,孩子们你们好生照看!”又送上不少细软。
罗氏没有办法,又泪眼婆娑问嫂嫂:“你呢?”罗夫人笑:“我陪夫君,请好生照看我的孩子们!”
姚家罗家亲戚们听到消息,来了不少。他们也是京中多年,哪一任皇帝来不用他们的人?总得有人使用,又最好是熟练的人。
愿去的只有两家,倒交出来十几个孩子。都道:“受皇恩许多年,也进宫几个嫔妃,虽然位次不高,也是皇恩。我们不走,孩子们给你们照看!”
十几个孩子,大的是少年,十二岁,小的只有四、五岁,都让家人交待过:“送你们去江南玩耍。”又不许哭,就怯生生的看着罗氏。
罗氏哭了又哭,直到姚兴献烦躁上来:“你不走,我走!”孩子们都有丫头家人跟着,姚将军一手扯过女儿,一手扯过儿子:“跟父亲走!”
女儿和儿子催人心肝的哭,手让父亲牵着往外去,回头大哭:“要母亲,要母亲!”罗氏的哥哥恼了,命妹妹:“我把儿女作交给你,你还留这里作甚!”
罗氏这才让人急包自己东西,姚兴献回头:“全包好了。”夫妻成了最晚走的那一家。
他们出府,一个小军官上前来行礼:“回将军,大帅已出府,咱们是最晚的!”罗氏哥哥见士兵们跟在姚兴献后面不慌不乱的撤出,由衷地道:“萧大帅对人,无可挑剔!”
萧护出城,十分之慢。
两个时辰早过去,百姓们全闻风而来,有人送上面饼,有人送上银两。每一处街口,都有这条街上的商铺,是战时受过庇护的商人摆下送行酒,又有无数香案烛火在两边,香案后跪着有人,为萧护送行。
萧护再也忍不住泪水,不流就烫得他心窝子全是滚热的。他面上流泪,手中抱拳,过一个街口,下来接送行酒。
不敢多饮,只浅浅一口,别人也不勉强。他行得如此之慢,姚将军就跟上来,高兴地道:“追上了!”
罗氏和姚氏两家送行亲戚见到百姓众多,纷纷点头,私下议论:“大帅得人心,走,才是上着!”
和郡王们打,有一个可能造反的名声,反而不美!
郡王们都有眼线在街上,一一回来回话,听到萧护得人心如此,都震惊不已,各自庆幸:“此人幸亏走了!”
他要是留下来摄政,那还得了!
萧护行得如此之慢,眼看要黄昏才出城门,收下无数银两包袱。
曹少夫人在家里知道,是心中快意,让人去找曹文弟回来,假模假样的道:“我们也得去送送。”其实是想看笑话。
街上百姓太多,等到家人挤动的时候,萧护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