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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进去,总陪个笑脸给她。慧娘慢慢好过来,还记挂着她要的脑袋。
但是烦躁,有一天少帅发脾气:“打来打去就围着野狼谷,这里有宝贝吗?”野狼谷方圆不过一百里,人都摆不开。他怒,张守户也怒,拿家乡话骂萧护:“精似鬼!一次当也不上。”有险地就不跟,寻思不对也不跟,张守户和乌里合又见了一次面,乌里合骂张守户无能:“设好圈套,人在哪里?”张守户骂乌里合缩头:“你多露几次面,鱼不见饵会咬钩?”不欢而散。
近端午节要包粽子,慧娘如今有了四个亲兵服侍,包括张家。叫上他们伙头军处帮忙。见快马浑身是血奔来,慧娘还笑:“快包,包好了给他补补。”手下灵巧的扎好一个放锅里,张家是她亲兵中最五大三粗的,别的全清秀。见成一锅,就端去火上。粽子煮好,头一盘子慧娘送去见萧护。
帐篷外萧西摆手,蹑手蹑脚趟河似过来:“出事了!”
“什么?”
“大帅让人围了。”
大帅二字,提起来就只是邹国用。也不知道是萧护有意这么安排,刺激总想和邹国用争大帅位的张守户,还是对邹国用有尊重。慧娘一激灵,笑了:“要出兵么?”萧西低声:“少帅在商议,十三少你辛苦了,粽子等等再送。”
这会子也没有心思吃。
半夜才散,粽子当中晚饭送,十三少也先睡了,萧护揉揉困倦的双眼来看慧娘。慧娘露出头笑:“好吃吗?”
“我一气吃了五个,只捡小巧的定然是你包的,倒不会积住食。”萧护拖椅子在行军床前坐下,露出笑容。慧娘翘鼻子笑:“我包的有记号呢,结打成花的是我的。”萧护微笑:“我知道。”慧娘这才意识到问:“有话对我说吗?”
萧护温柔地道:“有,”迟疑一下直说:“明天把你中看衣服全换了,天天穿盔甲吧。”慧娘一笑:“我知道呢,”她肩头以下全在被子里,微露出里衣抱怨:“人家早就不要穿这颜色,”又是一件鹅黄色里衣儿,活似哪家小姑娘。
“不跟着我,就带上张家。明天去救大帅,会遇上袁家的人。”萧护倒不是听到慧娘心声,而是这个意思。慧娘马上红了眼,水汽浮上眸子:“我,我,”怕萧护骂,下半句咽回去。萧护满面怜惜,倒没有骂她还要寻仇,轻声道:“问你多少次,你不肯说缘由。也罢,自己放着吧。只有一件叮嘱你,袁相野和你有仇,他死了这仇算报了。袁家的人要寻事,你只别落单就是。”
慧娘僵直了背,等萧护回自己床上睡下才缓过来。正想心事,萧护闭目又说了一句:“袁家最出息的袁朴同,善使长矛。”慧娘顿一顿才明白,大喜道:“多谢少帅。”烛光下,萧护还是闭目如睡,淡淡道:“只别出了人命,都担得住!”
这一夜,慧娘睡睡醒醒,梦中又重回自己杀袁相野那一幕,才取人头,蹦出个粗大男人,直眉横眼:“还我兄弟命来!”
呀的醒来几回,先伸头看萧护睡得正香。慧娘起身剪了烛芯,取了一碗茶出神慢慢喝了。她虽睡觉也不散发髻,此时坐着,烛光把她身影映在帐篷上,不管怎么看,那小巧下巴,圆润面颊,都是一个姑娘家。
萧护呼呼入睡。
翌日拔营去救邹国用,一百里外见喊杀声。粗粗的看看,几万人混战。萧护大旗一到,混战中一个大汉仇恨地看过来,再次投入激战中。
“让袁朴同来见我。”萧护静静吩咐。慧娘睁大眼睛看,见半个时辰后息战,来报袁朴同求见的正是刚才那个大汉。
他生得和袁相野不相同。袁相野面阔口方,袁朴同微瘦长,只有戾气一般无二,一看就是兄弟俩。
他们是同宗中最近的堂兄弟。
袁朴同虽然恨萧护,官阶差得太多,不敢过傲。抱拳行礼:“少帅,你来得正好!”他泫泪欲滴:“快救国舅。”说着邹国用,眼珠子左右乱瞟,一眼就定住慧娘,那眼中更要喷出火。
虽没见过伍十三,也打听过,最清秀的那个,都说少帅当女孩子养的男宠,定然是他!
就这么个人杀了袁相野,袁朴同为袁相野不值。
他一动面色,萧护就猜中心思。他是来救援的,又兼袁朴同杀得伤痕累累不好再训斥,萧护只冷冷:“将军,大帅最要紧!有些事,你不忘,我也不敢忘了!先丢下来再说吧。”袁朴同悻悻然:“是。”
萧护心思早就表露得明明白白,在明知道伍十三和袁家结下仇气的情况,先收了他当近身小厮,又屡屡在军功单上把伍十三名字呈报。和他当初对慧娘说的当小厮再不能得军功是两回事。
从邹国用到袁朴同袁为才,再到八不沾九不连的不相干人,都看出来少帅要插手这事,这件事不会是死一个小厮那么简单。
袁朴同败兵待他相救,只能咽下这口气。不然依他平时说话:“我见面就宰他!不管萧护在不在!”
战场也不收拾了,整兵前行。急行军一天一夜,邹国用没遇到,遇上了张守户处退下来的败兵:“国舅爷和张大帅一同进了野狼谷。”萧护大起疑心,因袁朴同催促,就沉吟道:“袁将军你觉得奇怪,我们近一个月里就在这附近没动地方。”
“乌里合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袁朴同不顾上下之分,硬邦邦道:“少帅不走,莫非置国舅爷不顾?”萧护大怒,斥责道:“太放肆!”袁朴同冷笑:“放肆的事也太多!横竖国舅回来,您只管奏请责罚我就是!”
萧护慢慢地笑了,眸子里泛起寒光。袁朴同对他千般不满,也不敢直视。萧护冷若冰霜:“笑话出来了!我不见国舅,倒不能责罚与你!”袁朴同还同他呛:“败军之将,托少帅庇护,但有什么哪敢不从?”
“你东说也有理,西说也有理。”萧护面泛寒霜:“我只听进去一句,我不同你说话,这话记档,我同大帅说去!”挥手命人:“前行!”
慧娘当然紧跟着他,这是萧护交待又交待的。见袁朴同闷头闷脸退回,慧娘不解:“他倒这么傲气,只因为我,才对少帅这么蛮横?”全然不念少帅救了他?
“你不用挑拨!袁家的全混蛋,没你我看他们也混蛋!”萧护冷着脸。慧娘自己个儿嘀咕:“好好的,又撞上了你冷脸。”
她觉得姓袁的一家全晦气,谁遇上谁倒霉。
萧护原地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原来地方找到邹国用的亲兵,这一次问得明白,邹国用一天前已经进了野狼谷。萧护命整锅造饭,一个时辰后入谷,但心中着实奇怪。又喊来那亲兵:“真的见到乌里合?”
“确定是他!”
别人还好,慧娘跃跃欲试,颇为希冀。但是不敢大意,她见过重光功夫在自己之上,听说乌里合比重光还要厉害几分。慧娘为讨好萧护出来催饭,一出帐篷就遇到袁朴同。两个人相见都乌眼鸡,狠狠瞪了几眼错开身子走。
将分未分开的最后一步,袁朴同忽然反身,手如鹰爪来擒拿。慧娘低身躲过,一肘打在袁朴同手掌上。两个人分开,嗓子里都似有压抑不住的低吼,被赶上来的人分开。
张家护住慧娘回去:“少帅让你躲着他!”慧娘一扬头:“无处可躲!”萧护知道后很生气,有心喊袁朴同来问,又觉得问也白问,让慧娘先跟着自己用饭。
慧娘从他眼光里看出来,少帅认为自己受了委屈。吃饭时间本不多,慧娘抓住空当问:“乌里合是我的?”
“不知道!混战,哪里说得好!”萧护面沉如水:“照顾好自己小命,不要只图厮杀,把我跟丢了。”慧娘再一次觉得温暖,出兵时见到袁朴同,也装没看到。
野狼谷萧护以前亲自看过地形,看过后他极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打仗。谷道狭也罢了,偏生又长,曲曲折折的全是羊肠小道,没有个半天出不来。
可为救邹国用不得不去。
换成张守户在里面十八回,萧护也不管。就像上一回张守户冒进萧护不管,他深知张守户其人,除了真死了儿子,四个全死了也许还暴躁冒进,一般张守户不打不占便宜的仗。当然打起来不占便宜,与他事先想的有变动,不由人力决定。
十五万人一古脑儿全进了来,慧娘是头一回进。她开了眼界:“这地方能混战么?”心心念念就记着乌里合脑袋。
路不宽,两边野岭却足有十丈高,又陡上都难。慧娘这半瓶子醋都看出来了:“少帅,要是上面有人,还不把咱们砸锅里!”
“你当烩菜!”萧护斥责:“快走!”
脚下宛转如蛇盘径,两边险不能上。但层烟叠秀,氤氲中透着寂寥。时而有鸟惊飞起,扑簌簌带出莫名嗥声。
无名白花如喷雪奔雷,香气自鼻端掠过,又凶狠的重回来。虽有大军马蹄声脚步声车轮声,却总透着凶险。
然安生地过去。
不容慧娘长出一口气,喊杀声夹着血腥气闪电般划过耳膜。肃然冷静在马上的萧护眸子一闪,急急连声:“急行!”
谷外是战场!
又开阔,目力好的人一眼可以看几十里外。几十里外那鲜明旗帜在碧深苍穹下,金线虎狰狞,是张守户的大旗。
近处朱雀飞舞,残破金线垂着似人不要的破烂流丢,邹国用精神还好在旗下,中军建制还没有乱。
见萧护来,邹国用欣慰地道:“萧郎目中虽无人,却还有我三分。”有三分就足够了,比张守户那一分没有的强百倍!
两边打起旗语,稍停,一起擂鼓。一时怒鸣奔泄,冲激腾空。
人人出刀亮剑之际,慧娘掏出个什么在面颊乱划。萧护怒目:“什么!”这当口儿还分心,一眼看去几乎绝倒,要不是战场上,再把十三掐着脖子痛揍不休。她秀丽面容上,又黑不溜秋。
“我得比他吓人!”慧娘刀尖对一个人晃。那个人昂扬七尺,穷眸高额,正是乌里合。他生得张狂,十三怕小白脸儿气势压不住他,交对手来不压人。
邹国用远远看到,对左右一乐:“都说萧护养了个假姑娘,就是这样?”大家都跟着一乐,再凝神于大战前的凛凛。
王源出战,肖文峰出战,顾言客出战……。慧娘不住的问:“不混战吗?”手中刀举得没处落,又放下来。萧护浓眉只扣着场中,回答慧娘的就是马鞭子作势劈她。
多话!
慧娘急不可耐,无事可做竭力瞪住乌里合,像是这样他就是自己的。脑子里一片暇想,回京去,披红挂彩面圣君,昭雪,平反,重新起家……。
肩头挨了重重一下,疼得她一罗嗦。萧护长枪在手,用枪杆子给了她一下,咆哮:“跟上!”场中已经大乱,王源得意洋洋打马逃也似往回走,身后地上睡着一个人,血从他身上骨嘟嘟往外冒。
数十万人战在一处。
玄武军足有十五万人,邹国用只多不少,张守户也不敢比别人少,少兵缺将叫本钱缺失!但是全军扑上来的只有玄武军。
邹国用生气另外两只一老一小不用心,他收到乌里合在的消息后,听说他人不多,自己带了五万人来追。张守户和乌里合勾结,更是不肯全力出兵。他找了个名堂,一则未证来敌身份,二则全军出动,粮草有亏。
张大帅心想自己最近没发刮墙的财,全军出动养不起。
他和邹国用一个正忧愁,一个正心喜。邹国用忧愁,萧护没来以前他没发现乌里合人多,混战展开,无端的多出来对等的兵力。张守户目视远山微笑,藏人的地方太多太多。
“袁朴同!”邹国用命才归队的袁朴同过来,对他身上的伤赞赏的抚须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