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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乌里合祭天拜地,正式出兵,不杀萧护决不回头。慧娘理当跟他身边,乌里合也防她,彼此知道。
上马出城时,慧娘终于在人流中确定下来一个人。张家!
张家披甲带刀,也在这里!见十三少看自己,笑逐颜开一下,再紧闭上嘴。慧娘好容易才坐住马上,惊疑不定想张家怎么在?
败兵投降?也有可能。可他怎么在这里?是少帅让他跟来?
过于关注张家,就看到张家对他使个眼色,把背上弓箭摘在手上,另一只手摸身后箭囊,他虽然没看乌里合,慧娘也清楚他的目标是乌里合。
看这么远也射不中,张家自寻死路?
忽然明白了!慧娘扬鞭大呼:“大王请看那里,”
长空万里一排大雁。乌里合好笑:“这有什么?”狐疑地对慧娘瞪眼睛。张家失了目标,忿忿然罢手。
到下午,几次欲下手,全是慧娘惊觉。两个人打眼风,张家怒:你怎么就不明白?慧娘摸摸自己脑袋,再拍按一下,你的脑袋还是放在自己头上的好。
这种杀奸细正疑心的小把戏,乌里合只怕一眼看穿,又丢了你张家的小命!张家恨极,少帅命保住十三少,他跟在慧娘身后出来,追之不及先到平城。他身高皮粗,粗看上去像这地方的人,又有一口方言,居然混进来。
他觉得十三少除了胆子值得佩服以外,别的全不行。
张家为十三少忧愁,他不让自己帮忙,怎么才能杀乌里合?十三少是在乌里合身边,可离乌里合还隔着几个人。再者有两个人专门就盯十三少,对他还有戒心!
张家的忧愁和萧护的忧愁一样,他日日行军,天天筹划慧娘要怎么杀了乌里合?特别是和乌里合定下对战前的那两天,少帅已从探子口中得知慧娘在乌里合身边,他每晚对烛愁来愁去,还要拉上一帮子人一起愁。
“混战起来,十三少也许能得手?”这是王源。他伤更大好,晚晚都陪萧护。姚兴献苦苦思索:“有那么容易?乌里合功夫过人,也是一等一的功夫。要是我在,”
萧护苦着脸:“十三的盔甲还丢下了,”怕乌里合认出来,慧娘换了寻常的盔甲走,她在顾将军那里换下来,原先的盔甲托顾将军送给少帅。
也许是老天听到他们的忧愁,对慧娘格外眷顾。杀乌里合来得极其顺手。
这一天,两军对阵。两家主帅旗下站定,各自把对方打量几眼。乌里合见萧护不过几个月恢复兵源,在心里夸他一句名不虚传。萧护一眼认出来慧娘,见她精神不错,更显发乌面白,只是离乌里合隔开有三、四个人。
少帅动动眼珠子,慧娘怕被人看出来,装看不到他,少帅恼怒,等回来收拾你!不过,先让你过关再说。
天地肃杀,又肃杀于天地!
天清地爽,一行大雁高飞远去。忽然,弓弦声响,第一枝子箭从乌里合背后发出。这箭呜呜,带着哀鸣,明显力气不小,上面还上了响笛。
它刺耳的催动宁静的大战前战场。
这枝子箭带来不小的混乱。
“大王小心!”
乌里合回头避让,慧娘回头去看,见人堆中刀光起,奔着一个人。张家!他在银亮刀光中,居然还笑了一笑,接着奋力而起,团起身子用盔甲迎上刀光,手中刀一闪,格住最近的刀光。
“哗啦啦,”别的刀声紧接而至!
“十三动手!”
隔空而来的大喊声仿佛自天际来,萧护当机立断大喊提醒。而避让的乌里合离慧娘又近了近,慧娘再不迟疑,她本来就处处在等机会。从马上跳起,也不下马,踩着自己马头越过一人,刀如雪锋吐梅蕊,在乌里合脖子上轻轻一划。
只一刀!
似乎全场都震了震……
鲜血长箭般喷射出来,漫天中如血虹呈现,再落满地。乌里合带着不敢置信身子软软倒下,临死前那眼睛大张着,带着死不瞑目。
“冲!”
萧护当先拔出宝剑,带着大军乌压压旋风般过来。
眨眼间,慧娘命在旦夕。她一刀杀了乌里合,不及抢首级返身去救张家。张家中了几刀,不管自己,只看十三少,不再顾尊卑大骂不止:“滚,快滚!”他只记得少帅告诉自己:“你要用性命护他,如护我一般!”
没有想到,她是个女儿身!一旦明白十三少是女儿身,自然明白她是谁!少帅要爱富贵爱享乐,早就要了郡主!
张家身子一缩到了别人马下。刀鞘丢出来,正中慧娘才骑好的马后臀。
那马一扬蹄子就要奔出,两边厢人沸腾了:“不要走了他!”“他杀了大王!”“放箭放箭,”拿弓箭的拿弓箭,拔刀的拔刀。慧娘用力接了几刀,只觉得双臂软麻,她面前的是乌里合的上将之一,也是出名的力大。
“咚!”
一支长箭飞来,钉在大旗上。大旗格格几声,断了!所有人大惊,出战死了大王又折旗,这更是不吉利兆头。再看对面涌来的人山人潮中,银盔银甲的少帅萧护手执弓箭大呼:“射那个拿刀的!”一箭飞来,那人只能自救。慧娘趁此机会,一伏身子从他刀下掠出,直奔萧护而去。
哗啦!又一帮人把慧娘围住。
萧护看得胆战心惊!
慧娘且冲,别人且围。乌里合的将军们全红了眼:“先宰了这小子,不能让他跑了!”慧娘万分无奈,只能放弃和萧护会合,换个方向,打马狂奔。
萧护的人这才上来,堵截的堵截,追击的追击。萧护此时什么也不顾了,亲自带人来追慧娘。截杀了好几员乌里合的上将,只见慧娘已不知去向。
群山莽莽,慧娘躲避到了山里。她满面汗水不时回头,见身后总有几个人血赤着眼睛追来。她没法子回头,只能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这几个人也足够彪悍,全是乌里合的心腹。不杀慧娘誓不罢休的人!
放马狂奔三天三夜,绕足了圈子。慧娘地势不熟,别人也不熟。大家你追我藏,一样没吃的,一样没喝的。
不知绕过多少回小山头,慧娘把最后一个人斩杀后,吃力疲倦的往后一倒:“呼呼,”大声喘着气。
还没安稳下来,耳边听地面有马蹄震动声。慧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打滚翻身起来,脖子上押上一把刀,有人喝道:“不许动!”
难道命就此没了?慧娘转眼珠子来看,见却是同国人。他青衣黑靴,五官端正,锦绣腰带上带着腰牌,上面写着“临安”二字。
“临安郡王?”慧娘试探地问了句。几个人树后缓步走出,中间走的一个人玉面长身,英俊不下于萧护,只是更斯文些,又多皇族贵气。含笑道:“你倒知道我?”对慧娘身上衣服打量,慧娘恍然明白,自己穿的是乌里合一族的衣服。
脖子上有刀不能起身,她只大声道:“玄武军少帅萧护麾下伍十三见过郡王!”临安郡王愕然:“萧护的人?”
“正是!郡王若不相信,可把我送往萧少帅面前,真假一问便知。”她气足意满,临安郡王孙珉疑惑的想想,问道:“乌里合可是你杀的?”
慧娘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忙道:“正是。”也疑惑了:“郡王怎么知道的?”孙珉摆摆手,她脖子上刀收回,慧娘爬起来,听孙珉微笑:“你家少帅八百里加急快马四处送信找你,”又扬鞭:“过了这个山头,就是我的地方,我如何不知?”
眸子把这少年从头看到脚,除了看到他年青,他的满身血,别的再也看不出来。旁边有尸体,个高背厚,双臂肌肉鼓起,一看就是有力的人。孙珉猛地进前一步,亮出腰中剑,出其不意的对慧娘攻了一剑。
慧娘侧身让开,刀刃往上一迎,磕开他的剑:“郡王,得罪了!”
孙珉哈哈大笑,收剑道:“好,功夫不错。”
慧娘暗自撇嘴,郡王你的功夫却太一般,和少帅比……想到少帅,就是他的黑脸晃动,再就是他的巴掌他的马鞭子晃动,慧娘背上一阵冷,急忙问孙珉:“郡王,我家少帅现在哪里?”孙珉笑吟吟:“我只见到信,我想杀乌里合的人我要见见,因此出来正打算去见他,你要回营,和我同行。”
大家上马,有水处慧娘洗干净手脸,孙珉爱他英勇,让人取自己外衣给他,慧娘怎么会穿别的男人衣服,推辞了:“我这身衣服是少帅赏赐,带一身血回去见少帅好表功。”
这还是兴州得的一件衣服,慧娘一直当里衣穿,天热可以当单衣。孙珉更是笑,就没有怪他。
出得山头,孙珉和慧娘说说笑笑有些熟悉,当晚扎营帐喊来身边人表示自己的羡慕:“久闻萧护年青却能干,以前我还以为是萧家老帅的名头罩他,现在看他一个小兵就有这样的功夫,此人可以结交,也让我好不眼红。”
“郡王喜欢他,是想留下?”听的人能懂弦外音。
“他杀了乌里合,必定要去京中领赏,怎么肯到我这里来?”孙珉抿一抿嘴唇,他素来胸怀大志,喜欢有本事的人。慧娘年纪不大,生得不错,这一点上达官贵人们全喜欢。他们自小见惯珠玉穿绫罗,用下人也喜欢清秀的。
又兼慧娘谈兴高,她先在闺中念书,又萧护身边呆了一年,见闻广谈吐博,孙珉叹气:“我身边的人,哪有一个是这样的?”他身边的人也有见闻广的,不过不俊秀;也有功夫好的,不过没杀乌里合的名声。
郡王烦恼,身边人自然想主意。来陪伴的人道:“萧少帅只是一等侯,郡王他年必登高位。不如先问了这小子,许以前途,他若动心,再同萧少帅去说不迟。京中表过功,这功劳还是少帅的,以后人归了郡王,不也是快意事一件?”
“这主意好,跟着我自然比跟萧护前途高,我听说萧护身上有几件子好官司呢,这小子若不傻,自当给自己多谋出路,只是一条,萧护不是好说话的,他会答应?”孙珉这样道。
陪伴的人笑:“正是他有官司在身,郡王若许以帮助,不更笼络少帅?萧少帅当然不会就此答应,再许以珠宝,多给少帅几个清秀小厮,以后常来常往不是更好?”
孙珉笑了,认可了这个主意。
第二天上路,孙珉对慧娘旁敲侧击,慧娘听过心里另是一个想法。杀了乌里合,可以进京面圣,家里冤枉可以申诉,而自己和少帅的亲事也浮于水面。
郡主会如何?
不如给自己找条出路,萧护若是毁亲也不怕,他也救助自己多次,何必挡他前程?慧娘想了好几遍,把主意打定。萧家若认亲事更好,若不认亲事,自己是个女子,还需要一个扶持的人。
她虽能干,受的却是古代女子教育。根深蒂固里必有个人依靠,现在换成是一个家族更不错。
临安郡王是正统皇族血脉,与当今皇帝是叔侄亲,有他帮助,慧娘多了三分底气。就半吐半露道:“先是当一个小兵,后来干哥哥们得力,少帅调我入他大帐侍候。我自有家乡,本想这一仗打完还乡去,又怕少帅恩情难忘。郡王若中意,只要少帅同意,我进京面圣过,就去郡王门下效力。”
她睁大眼睛,眸子里说不出的清纯:“只是郡王不要反悔才好。”以后知道自己是女子,孙珉不要吓跑了才好。
孙珉没听出来,当下大笑:“我是真心赏识你,再者你说,像你这样的人,少帅身边多得是,我拿几个人换你一个就是。功劳,归少帅,你的人,以后归我。”他也半含蓄地吐露一些:“我是皇族近枝,机缘比别人要高,你放心跟着我,不会亏待于你。”
慧娘笑嘻嘻:“好。”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萧护有时屈服于邹国用,回京去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