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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个人乱了。
厅小人多,王月娥见她们惊吓,人得意地起身,随便一动,好似就要碰到一个人。苏二姑娘瘫软在地:“救命啊!”
姑娘丫头乱成一团挡住路,萧北好容易分开她们,又不能手推,又着急,少夫人是无事,姑娘们可全不会功夫。
见王月娥持刀正得意的笑这些人怕了吧,萧北一手握住,有如铁钳,王月娥惨呼一声,骨头脆响,眼看着手要断,另一只手架开萧北,慧娘也到了面前,还有笑容:“别伤到她!”她就在王月娥身前,王月娥看得清楚萧少夫人温柔的笑,这笑刺痛了她的心。
这笑!她凭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凭什么进了萧家门,有那样一个英俊丈夫,而自己没有,还世袭一等侯。
对村姑来说,是不敢想的官职。
四周惊呼,王月娥心底一阵一阵的凉,知道这事糟得不能再糟,亲事无望,只怕今天门都出不去。一不做二不休,对着慧娘面上狠狠就抓!
让你笑!
“她打表嫂!”
几个表妹们惊魂未定,有倒在丫头怀里,有倚在椅上的,全看得清楚。惊呼声才出,慧娘挥挥手,王月娥摔飞出去,在地上滑出去多远,犹自狠毒的看过来,喘息道:“你们萧家,仗势欺人!”
她疯狂的跳起来,如一头凶狠的母狮子,嘶声道:“我要告你们,拼着一身剐,不怕你们萧家!”
忽然惊觉,回头看。见厅下红得发亮的红叶树下,一个人绿衣金簪,满面痛苦地看着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大公子苏云鹤。
天,仿佛不在;地,仿佛没有;只有那一只纠缠着痛苦交织着悲伤的眸子紧紧跟随,似乎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她。
王月娥惊慌失措,收起凶色,奔过去扑到苏云鹤脚下痛哭失声:“是她们欺负我,全是她们不好,我对你说过,你家大业大,只怕看不上我,我对你说过,先成亲再说,你不听,你不听我的呀……”
苏二姑娘见姐姐气得快晕厥,她走出去,也不骂王月娥,只怒斥哥哥:“我们家也好,姑丈家也好,几曾见过这种人!真是戏台上看得不足,自己演一出!我们姐妹全不是好人吗?全欺负她!我们欺负人,我们拿了什么!这剪刀,问问她带进来什么心思!差一点伤了表嫂,我问你,要伤到表嫂,表哥那里有什么脸面去见!”
苏云鹤呆若木鸡,脑子里空空。他听不到王月娥的哭声,眼前只有她凶狠的对准表嫂那一抓,表嫂妨碍她什么?
他吃力的动着嘴唇,还没有说什么,小表妹年纪小最气愤,平时话都拦不住,刚才她吓得最早,气得最狠,气势汹汹走出来在苏二姑娘身边,叉腰骂道:“外面粉头面头都比她干净,找也不找个干净的!她先要杀人,又打表嫂。来人,”
“在,”厅上厅下人不多,却回应震天。王月娥震得一颤,听那最小的姑娘骂道:“给我打杀了!”
“放肆!”慧娘从没有说过姐妹们一句重话,今天一急也来了一句。小表妹嘟起嘴,这才想起来,往后面退退,欠欠身子:“表嫂,我,这不是代你说。”
慧娘嗔怪她:“我自己会说!”她许步走出,王月娥看得清楚,苏二姑娘和小姑娘退往两边,余下姑娘们丫头们簇拥着萧少夫人出来,众星捧月般。萧少夫人含笑:“表弟,你既来了,自己说开了吧。”
她不必再说容情的话,今天这一出子出来,这姑娘必定是不成的了。
王月娥救星般紧紧扯住苏云鹤衣角,大哭:“我本想着你家里人不讲理,我才带了剪刀来,”苏云鹤闭上眼,掉下两滴子伤心泪水,这实在太伤他的心。他家里不讲理,你还想着嫁过来?他转身迈步,衣角紧起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王月娥扯住。
见表嫂等人往外走,苏云鹤顿脚,用力一撕,把衣服撕去一片,踉跄着大步去了,头也不回。外面有人接着他,是萧护安排房中侍候的丫头。
王月娥看得清楚,一左一右扶起苏大公子的,皆是姣花软玉般的丫头,体态动人,妩媚袅娜。
身边环佩轻响,两边各有家人开道,中间萧少夫人带着姑娘们回房,苏大姑娘刚才没骂成,不骂一句心里难过:“我们家的门也是好进的!也不照照镜子!”再扶慧娘:“表嫂慢些,这里路不平。”
小表妹怒气犹在,飞一句给没走远的苏云鹤:“什么眼力这是!”又骂王月娥:“什么东西!”跟后面去了。
走出几步,萧少夫人款款吩咐:“萧北,送她回去,有伤治伤,无伤不必难为。只有一条,我们不难为她,她敢胡说,让她仔细着!”
王月娥到此心魂俱寒,看着这一群人如仙子般离去,还余香风不断。萧北居高临下寒着脸:“走吧,赖这里找打不成!”
走远了的苏二姑娘有一件事疑惑不解,扯住小表妹问:“什么叫粉头面头?”小表妹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脸:“我没说!你胡说,是你说的!”苏二姑娘愣住:“怎么了?”小表妹尖叫过,扑到慧娘怀里:“表嫂,我没说!”慧娘也为难,这么多人听到她说出来的,还那么大声。抱起小表妹在怀里:“好妹妹,我没有听到。”
她们全说没听见也不行,一干子下人全听到了。
当天晚宴,舅老爷舅太太,姑老爷姑太太全在,还有几房城里走动近的亲戚。团团开了近十桌。
小表妹独自一个人跪在廊下垂泪,不敢哭大声,不管是谁,一眼都看得到她。
饭近尾声时,萧大帅才开口:“子弟们大了,想当初少帅就是见天儿打出来的。如今我看,公子们不成人,姑娘们嘴里也乱说一通!”
姑娘们全离座,今天白天在这里不在这里的全出席垂首。公子们不管大小全跪下。慧娘见姐妹们出席,也离席出去。她一出席,几房里媳妇以她为首,不管年长年幼也全起身。
萧大帅扫一眼厅外还跪着的最心疼的小外甥女儿:“晚饭不必用了!天天衣食精致,就养出来这种言语!跪到子时再起来!”
三姑老爷的脸一直就涨得如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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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教训
饭后,也不能就走,大家去往正厅。五舅老爷姓苏,三姑老爷姓贺,四姑老爷姓林。这三家中愿意依附萧家,平时和萧家走动得近的人全家都在这里,黑压压又是一片。
小表妹还跪在饭厅外。
厅上烛火高照,萧大帅沉着脸,萧夫人也没笑容。下面男的一起,论辈份排座位,长辈位坐前面,晚辈们近支中萧护年最长,他从诸兄弟前面。隔得很远的亲戚,和苏、林、贺三家等人中年长于萧护的很多,他们按房头再论座位。
女人们以男人座位论座位,慧娘坐前面,在舅太太诸家伯母婶娘后面。
萧大帅眼一直就眯着,看人都不带平静样子。他风雨欲来般,从萧家的同宗兄弟老爷们起,没有一个敢和他正眼相对。
这风雨欲来,带动厅上也是这般气氛,凝重又压抑,有人呼气声重些都听得到。
慧娘在家里从没有这样过,就是她犯了错,父母亲只是扳着手指头跟后面说了又说,反正离不了一句:“到你婆家,看让人笑话。”她对小表妹受罚,心里表示在情理中,但实在可怜她。平时看着娇娇女一个,家里最疼的,表哥萧护袖子钱敢自己去翻。
这一朝说错了话,吓得直哆嗦。公公变脸,好似廊下花都要落,天也阴,早早黑下来。慧娘不由自主又往自己身上想,自己私出府的事……。不过小表妹没挨打,慧娘庆幸许多。
到底还是家里的娇姑娘,以慧娘对萧家的认识,算是网开一面。
正想心思,萧大帅开口就把慧娘吓一跳,才回过神
偷眼看公公,不大会儿不知想了什么,面色如锅底。习武的五官敏锐,慧娘听到身边有人呼呼喘气,轻扫眼角,见坐左首的隔房头七少夫人面无血色,快近土色。
这必然有原因,慧娘这么想。
萧大帅一开口,嗓音洪亮,却带着怒气,缓缓扫视厅上众家兄弟,有两房隔了房头的算兄长,年纪还比自己大,此时全肃然端坐,目不斜视,好似军营中。多看自己儿子一眼,他面无表情,身子笔直,还有自己媳妇,也是坐得端正。
慧娘这孩子不用担心,她在军营里呆足一年多,应该早被儿子拘束出来。但萧大帅还是欣慰的,觉得所有小辈的媳妇中,自己儿媳妇身姿最直。
但还是生气,他一字一句:“我自三年前兵权交卸给少帅,家里呆了三年,也听了不少稀奇!”这一句重了,大家凛然。
“从我膝下有了少帅,我是怎么管儿子的,人人清楚,人人见过!”慧娘听到这里,忽然明白,大彻大悟,少帅对人那么严,是自己身受过。她在心里小小调侃一下,哪天夫君心情好,让他讲来听听。
萧大帅语声沉重:“我数十年不享天伦乐,夫妻少团聚,亲戚们少问候。好容易能享乐,一些事情在我眼里,我都放过,纵得一个一个快上天!”
苏云鹤头快低到膝盖上去。今天饭厅上一见面,不得不去父母亲面前问好。父亲冷眉厉色,母亲神色漠然。长辈们皆板起脸,兄弟们有同情的,有鄙视的。
“坐好!”萧大帅还不容他低头躲羞。这一声,人人挺直胸膛,慧娘看自己婆婆萧夫人,也是一般。
“我萧门在江南数代,不敢说清声雅声,从不许出纨绔子弟!”萧大帅有了痛心:“自五年前,四叔公一房六叔战死,九叔战死,留下孤儿寡母我心中伤痛,又兼少帅要掌兵权,我命萧家所有子弟,咱们所有亲戚退出军中,免得纵放了少帅!他约束全军,自己收伏人去!不想!全在家中吃酒赌钱,包戏子乱养人,一般有公中田,不愁衣食,也不思收心。”
变了脸色,重重地骂:“一群混帐!”
“啪啪啪啪,”所有人都跪了,五舅老爷等长辈们全站起来肃然。女眷们初经过的,和心中有鬼的,全软在地上。慧娘缩头缩脑,心想幸好军中经过,不然一入萧家就遇到这种场面,她怕自己也软了。
一般娇滴滴的女眷们,只怕会吓出病来。
这时候只有萧夫人劝了:“夫君息怒,只让小辈们跪着吧。”萧大帅冷哼了一声,面目如大雨滂沱之前阴黑,冷声道:“都先起来!”
众人战战兢兢回座,厅中独萧护笔直跪着。人人不说话,只有慧娘不知道萧家规矩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萧大帅生气,头一个跪的先就是萧护。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父亲生气,少帅敢安生生坐着?
慧娘本就怕公婆的,她角门里进来还能自持,是怀里有一纸文书,还有萧护和天下所有人疼媳妇上比起来,都算是疼爱,枕边百般哄又说,慧娘才好些,今天又吓得不行。
但见丈夫跪着,慧娘才落座,又起身跪下。
萧夫人有些心疼,到底是媳妇。这样想,其实是潜意识里隔了一层,萧夫人还没有想到,对丈夫使个眼色,才要说媳妇不必跪,萧大帅阴沉着脸对她看看,萧夫人闭嘴。
她一闭上嘴,马上就明白。那是自己的媳妇,不是外人,她不跪,哪一个跪?
厅上雷霆继续,萧大帅是怒极,他不发作就罢,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