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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面新桃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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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是暂时了了我一桩心事。

与裔国对战实在是件要命的事情,又耗心神又耗体力,这三年来,我们就像玩猫捉老鼠游戏一般,将这极寒之地兜了数十个圈。生生将我这些本不耐寒的弟兄们训练得个个精壮耐寒,从瑟瑟发抖沐浴到拿皑皑白雪擦身的好汉子。

如此一来,这三年来,我与京中联系甚少,除却例行的军事奏折,基本无暇顾及他事,只顾着追裔国这个喜欢打游击战的老鼠军队了。

当然我常常会让人在送奏折之时,捎带上一封书信,着人先送到燕王府,再将奏折上递。

每次使者回来,总会给我带上一两盒我爱吃的桃酥,还有一封厚厚的书信。

信中会将他前段时间遇到的事情细细叙说,并为我开解我所遇到的困难,恍若他就在我身边一样,陪着我,如兄长,如爱人。

上次他来信与我说,许慕隐终于拗不过太后和纪二姑娘的深情,与她下了文定之礼,定于明年的三月成亲。

他对于此事不过一笔带过,不同于其他的琐事,说的毫无感情,不过只是平铺直叙,寥寥数字。

他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许慕隐对我的心思,我们常常默契十足,不谈起慕隐。

因为慕隐是他的好兄弟,至交好友,而对于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负了他,至今心怀内疚。

如今他终将结束孤单,我希望那姑娘能给他幸福,却也担忧,若只是为敷衍而娶,那不幸福的又岂止他一人。

我抬头望望夕阳,心潮如涌。

明日十二月初八,又是小年,亦是我的十八岁生辰。

又是我独自一人,对着一漠风沙,举杯独庆。

是该写折上表了,距上次收到那封信,已经三月有余了。

我暗暗对自己说道,随即伸手拢了拢身上战衣外面的斗篷,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元帅,外面有一苏姓男子求见。”刚刚踏入大营,便有士兵上来低声禀告。

我皱眉,苏姓男子?我认识的苏姓人不多,一个苏潇然一个苏三妖人,一个女人一个非男非女,哪里来得男人?

“让他进来,我在帐中候他。”淡淡吩咐了一句,掀开帘子进了帐内。

草草梳洗了一把,自屏风后将那身沾满血污腥臭的战衣脱下,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袍出来,刚拿起手边兵书看了两三行,便听到门外有人禀报:“元帅,人带到了。”

“让他进来,你先下去吧。”

“是。”

帐帘掀开,我自书卷中抬眸望去,见到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子,顶着一张丢在人群中一看就忘的普通木讷的脸,以及一对灵活得实在过分的眼睛。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不是货真价实的苏姓男子。

放下手中书卷,缓缓笑道:“苏家小姐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师姐,三年没见,你眼力愈发好了。”脆生生的嗓音带着懊丧,听起来是分外悦耳,偏偏那张木然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实在诡异。

我扫了已经反客为主懒洋洋躺在我那卧榻之上的她一眼,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乃是师妹你这三年里易容术丝毫没有进步。”

“师姐,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不能侮辱我的易容术。”她不怒反笑,懒洋洋瞧我,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那样的眼神配上那样的脸孔,还有那丝毫不搭的话语,都硬生生让我汗毛陡立,手上沾满鲜血无数,不信鬼神的我,今日确信,自己是撞上鬼了。

幸亏是只傻鬼,还好还好。

“你不好好呆在那林边城,来我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做什么?与我哥哥吵架了?”吃饭的时候,我看着苏姑娘在我面前狼吞虎咽,似乎是好几日没吃饱的模样,心中不免猜想,莫非是负气出走。

“呃——”她打了个饱嗝,将爪子伸向小桌上最后一个窝窝头,这才哼道:“ 我倒是想吵,但是你觉得昊昊像是会和我吵嘴的人吗?”

我细细一思量,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哥哥的性子,就是闷罐煮饺子,估计里面焖烂熟透,外边还是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你……”我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窝头里,咬了一口,疑惑望她。

“来为你过生日啊。”她翻了个白眼,然后狠狠地咬了那窝窝头一口,似是泄愤。

这丫头自从看上我哥哥之后整个就变成了有昊昊没人性的家伙,那林边城与此地虽同处北方,却仍隔着数千里路程,没有一两个月的舟车劳顿,是不可能到达的。苏潇然会千里迢迢跑来特地为过生日,要我相信,着实很难。

我上下打量了好几回,终于迟疑开口:“潇然,我听说王家去年就退我哥哥的婚事,那王绯之也嫁到了别处。我哥哥莫不是伤心过度,将你给强了?”

我说这话其实本意也不过是打趣,想着这几年,秦国虽与我国签订和平契约,在边境地区却依旧骚动得很。不过对于老爹和哥哥,也算不上是大困难,偶尔还是有闲暇时间找找乐子娱乐身心的。哥哥年纪不小,却依旧孑然一人,一时冲动忍耐不住,将苏潇然压倒也是情有可原。

谁知道,一语成谶,不过是相反结局。

我话音刚落,苏潇然已经拍案而起,气势汹汹。

“这闷骚迂腐的笨蛋,本姑娘都洗得干干净净送到他嘴边了,他都不吃,害得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我只觉不妙,冲口而出问道:“什么杀手锏?”

她朝我抛了个媚眼,又咬了一口窝窝头,这才慢条斯理开口:“也没什么,就是用了点我姨娘送我的‘魅惑众生’,然后把他给强了。”

“……”

“其实也没什么,但是昊昊好像很害羞,又好像很生气,所以我就到你这里来避避灾。”

魅惑众生,据说是江湖流传最有名最强力的媚药。无色无味,中者性情大变,**勃发,若不行交合之事,无解。

我可怜的哥哥,他那守了这么多年的贞操,竟然就毁在了苏家姑娘手上,真不知道是该替他愁还是该替喜。

“报——”幸好外面有人禀报,打断了兴致勃勃,正欲与我细细分解我哥哥贞操被毁的回目的某人。

我敛了神情,沉声道:“何事?”

“战场已经清理完毕,所有伤亡者尸体已经完毕收殓完毕,请元帅示下。”

我心头一沉,又要来了吗?闭了闭眼,稳住心神,道:“将这些弟兄的籍贯家族都一一登记在册,其余按惯例来。吩咐下去,全军素服,明日寅时为他们送行!”

“师姐,惯例是什么?”待那兵士退下之后,潇然好奇问我。

我笑笑,却觉异常之苦涩。

“将他们的尸体穿戴整齐,在明日寅时为他们举行火葬。”我顿了顿,低声续道:“他们离家太久,随我出生入死,我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的骨灰带回家乡,带至他们亲人身边……”

每一次大战过后的第二天寅时,全营号角哀鸣,众将士缟服黑纱,送我们的弟兄最后一程。

这是我定下的惯例,一直执行,从未间断。

“师姐,我来的时候已经看这敌人退得差不多了,估摸着那皇帝召你回去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苏潇然似乎也瞧出了我的心事,岔开话题聊起旁的。

我低低笑,自语道:“谁知道呢,都说君无戏言,但是却忘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理。不过想来,如今我重兵在握,皇上也不会太过放心吧。”

所以,只要我将获胜的折子上表上去,估计回京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

只是,皇上答应我的,可真会做到?

君无戏言,但愿真如这词所言。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里面娃心性会变很多

应该不会那么囧了╮(╯▽╰)╭

重逢:近乡情怯 思君切?见君面?

十日之后,京中来旨,说是中南地区有叛军作乱,命我率军南下,剿匪清逆之后,再回京师。

我率部分兵马得令之后迅速挥军南下,那叛军不过四五千人,且是无组织的乌合之众,哪里的敌得过我手下历经百战的猛将,第一场交战之后便已经溃不成军,根本未曾耽误我等行程。

我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京城近郊的时候已近深夜子时。

正月初五,财神祭。

子时正是烧头香时刻,饶是大雪纷飞,夜黑沉沉,还是能看到天边有人燃放的绚烂的烟花。军队暂歇于山脚近郊,能听到山上传来的钟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一声声荡开,清明悠远,荡涤心扉。

临时搭起的帐中,赶了一天路的潇然已经和衣沉沉入睡。我却是辗转反侧,思绪清明,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似乎能听到当日他在我耳畔那一声低唤。

隔了那么多年,他还能够温柔如水的叫我一声“卿卿”,只那一声,我便觉得即便放弃了一切也是值得。

手中握着那串早已被我摩挲得褪色的铃铛,轻轻摩挲,勾唇微笑。阔别了三年,我如此匆匆赶来,他是否会吃惊,他见到我时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

我该是换了这身戎装,回府好好梳妆打扮再去见他,还是面圣之后就直接往他府中而去,给他一个惊喜。

这三年,不知他身体是否比以往壮实了些,那受过伤的右腿是否还时常抽筋疼得厉害。听说那纪弦琴姑娘还未许人,不知我离开的三年,他有没有背着我与她勾搭。

说实话,我最关心的便是这最后一点。倒不是我不相信清峄,相反,我对他还是非常放心的。毕竟他对了纪姑娘这么多年,要动心早动心了,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他虽看起来温和儒雅,其实骨子里是个孤高冷绝的家伙。

他对纪弦琴关照有加,只因为她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这点他与我说过,我从不质疑。我担心的只是纪弦琴。

这姑娘对他的心思,算得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承认我是小人,在离开之前还嘱托了绯绿留意她。绯绿很负责,每月一封书信,巨细无靡,从不间断。她几时进府几时出府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茶与王爷说了什么话甚至何时出恭上茅厕用了多少时间才从里面出来都写得清清楚楚。

导致我每月收到那封厚厚的书信,翻阅之时,总会感叹,楚清峄培养了多好的一个人才啊,若是绯绿去做细作,我这作战时怕是会有利许多。

绯绿说,皇上曾有意将纪弦琴许配给这一届的新科状元,却被状元郎以已经与人定了婚约,且他只钟情于那位未婚妻理由给拒绝了。

事后绯绿打听到,这状元郎的未婚妻不但是个嫁过人的寡妇,如今还抛头露面,以卖猪肉为生。

并且,这位未婚妻对于状元郎还是深恶痛绝,在状元郎上门迎娶之时,一把杀猪刀将其与花轿统统赶出门外。

皇帝闻此事,又欲撮合他与纪弦琴,孰料状元郎却当面辞了官职,为的只是挽回自己未婚妻的心意。

从绯绿的书信语气中也可看出此事在京中闹得有多大,二度受辱,这纪姑娘是颜面无光,再要许个好人家怕是很难了。

这事发生之后,纪弦琴受辱大病一场,宫中自是住不得,家中也是颇受冷落,王爷怜惜她,僻了府中一处小院与她静养。

这一静养就养了大半年,也就是说,到现在这姑娘还住在燕王府中,与我看中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近水楼台先得月,正因为我也懂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如此惆怅,心中忐忑,无法入睡。

以往在北地,隔得太远,看不到管不着,加上战事繁忙,只将此事搁在心上未曾多想,如今已近城门,却只觉此事堆积许久,早已变成了心上的一枚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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