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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九儿,你又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不用说,如同之前的一千次,她照样慌慌张张的掉头就跑,狼狈万分的仓皇而逃。
令人纳闷的是,守坟人每次吼呀吼,追呀追的,却没有一次真正的追过来,每一回总是吼著吼著就突然没了声音,追著追著脚步声蓦然不见了,否则她老早被抓到官府里去了——这是宗家老爷的交代。
颓丧地回到天灵观附近的另一座早就没了香火的城隍破庙里,会合一大群老老少少乞丐,这些乞丐起码有一半是她打小就认识的,也是他们教她如何行乞,如何求食。
“怎么,九儿,还是不行吗?唉!早跟你说过了,干嘛这么死心眼呢!”
九儿没出声,只是拿著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儿瞅住他们,大家面面相觑一眼,继而摇头叹息。
“算了,这儿有馍馍,吃完赶快睡吧!明儿财神庙有庙会,咱们早点去占个好位置,认真一点还可以多讨得几文钱……”
“那算得了什么,人家宗家十一小姐被皇帝册选为蓉嫔,宗府要摆流水席宴请南昌城里所有人,包括乞丐在内,另外再奉送一小封银子,那才真叫有吃又有得拿呢!”
十一妹被册选为蓉嫔了?
牌子终究还是回到宗家来了,却不是落在姊姊手里,这样也是没用啊!
食不知味地啃著干馍馍,九儿环顾四周早已各自入睡的乞儿同伴们,心中更是无奈。
就算她躺下了又如何?
她也睡不著呀!
打从端木净尘离开山庄之后,整整七天里,她日夜忙著做女红,是没时间睡;可是在她也离开山庄之后,多的是时间睡,却再也睡不著了。
好想念端木大哥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思念他,思念到吃不下、睡不著,连坐也坐不安稳,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身影便会不请自来地跑到她的脑海里笑给她看,笑得她快发疯了!
不,她不能再想他,不能再想他了!
于是,悄悄地,她又溜出了破庙,去进行第一千零二次的攻防战。直至黎明前一刻,她才鸣金收兵回到破庙里,疲惫至极地睡下了。
破庙外的大树上,端木竫云与黑豹相对苦笑。
天哪,她总算睡了!
好了,他们也得赶紧眯一下眼,最多一个时辰,追日门未来的门主夫人就会醒转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另一场追赶跑跳碰,而他们这两个配角,理所当然要拚老命在后面追、追、追……
呜呜呜,大哥,你怎么还不赶快来呀!
江湖中多数的帮派组合大都以人数来决定势力的大小,唯独追日门上下所有人加起来从来不曾达到过两位数,却有著与人数全然不符的庞大潜势力,追日门鲜少与其他帮派宗门来往,甚至极少在江湖中走动,却在整个武林中享有足以横吃八方的威赫声名。
因此,当下人们来通报追日门门主来访时,宗老爷即铿锵一声吓落了杯子,茶水溅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满身也不曾察觉,
“追……追日门门主?!”
“是,老爷。”
宗老爷不敢置信地怔仲了下,蓦而回神跳起来大喊,“还不快请!”自己也急急忙忙跟著迎出去。
大厅外,有两位老者、两位中年人,以及两位年轻人,宗老爷不假思索地面对那两位形容严峻,深沉似海的老者抱拳请教。
“老夫宗长武,请问哪位是追日门门主?”
两位老者却不吭不声,默默退开一旁,宗老爷一楞,随即尴尬地转对那两位中年人抱起拳头,谁知道他尚未开口,那两个中年人也退开了,宗老爷这才惊讶地望向那两个年轻人。
“在下端木净尘,”仍是一贯温和的笑,说话依然慢吞吞得气死人,端木净尘先作自我介绍,再指指身边的人。“这位是舍弟端木劲风,在下等来得鲁莽,有劳宗府主亲自倒履出迎,实是愧不敢当。”
宗老爷呆得一呆,“端木……”瞪著端木净尘,犹有些疑惑。“门主?”
端木净尘抱拳拱手。“不敢当。”
宗老爷又是惊愕又是感叹。他相信没有人敢冒追日门门主之名,但名震武林的追日门门主竟是这样一位温和尔雅的年轻人,确实令人不可思议得很。
抱著满腹讶异,宗老爷重新抱拳见礼,并延请客人人厅奉茶。
“端木门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不瞒宗府主,在下等是来求亲下聘的。”说著,端木净尘递上销金纸抄成的礼单。
“咦?!”求亲?他没有听错吧?
眼见端木净尘一挥手,一群人便来来回回陆续搬进来一箱箱、一坛坛、一柜柜上扎红花的聘礼,不只几乎占去了整座大厅,简直要堆到天花板上去了,宗老爷不由得愕然傻眼。
“这……这……”
“宗府主不允么?”
“呃?啊!不,不是,不是,我……呃……”宗老爷好不容易才勉强镇定下来。“我是说,不知门主中意的是老夫的哪位闺女?”难不成他们是听说宗家闺女人选嫔妃,特来攀权附贵的?
端木净尘微微一笑,“在下中意的是九姑娘,至于舍弟……”折扇一指端木劲风。“他中意的是七姑娘。”
这回宗老爷是真的楞住了,好半天后,他挖挖耳朵,凑过来一点,再问。
“对不起,请再说一次。”
“在下中意的是九姑娘,舍弟中意的是七姑娘。”
宗老爷再次楞住,旋即脱口道:“不可能!”
笑容更深,“敢问宗府主何出此言?”端木净尘慢条斯理地问。
“她们两个一个是白痴,一个是笨蛋呀!”宗老爷赶紧挑明了说,对方是武林宗主,这种事可是“误会”不得的。
端木净尘笑吟吟地颔首。
“我们知道,因为这几个月来,她们两位一直住在舍下。”
“款?!”
“事实上,我们还知道……”端木净尘的笑容开始消褪,说话速度更缓。“宗府主已经把她们两位赶出宗家,不承认她们是宗府主的女儿了,也就是说,她们已经不是宗家的人了,因此,我们原也是不需要来向宗府主提亲的……”
宗老爷面色倏变。
“……所以,我们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提亲,而是希望宗府主明白,宗府主视如敝屣的女儿,我们可是爱若珍宝。”话说至此,端木净尘即起身告辞。“好了,我们目的已达,就此告辞。”
不待宗老爷有任何表示,端木净尘即领著端木劲风与属下傲然离去,宗老爷一脸茫然地呆坐原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两千零一回进攻,第两千零六次锻羽而归,颓丧地回到破庙里,九儿开始考虑要趴在哪一位胸前好好的大哭一场,再继续奋发图强,努力奋斗。
“我又失败了,你们谁能……款?!”
破庙门口,九儿不敢置信地窒住脚步,傻著眼,半晌,她揉揉眼再看,再揉揉眼,再看,可是不管揉几次眼,眼珠子都快揉掉了,不管看多少次,看得都快变成斗鸡眼了,眼前的景象却始终不变。
肮脏褴褛的大小乞丐们,或坐或躺地散布各处,中间一堆火,火旁也围满了人,盛著二锅头酒尾的破瓷罐,几两碎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一日的酸甜苦辣,这没什么,天天都在看,看久了都快变成一幅愚蠢的画了。
然而,这一幅愚蠢的画里,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很不搭轧的“东西”,一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长衫飘飘,笑脸温和的男人,坐在一堆乞丐当中,泰然自若地和其他乞丐们喝酒聊天,没一丝嫌恶,没半点鄙夷,好似他原本便应该和大伙儿同一道的。
“端……端木大哥?”她梦呓似的低喃,脸上的表情是矛盾的,错愕,渴望,不信,狂喜。
“咦?你回来啦!瞧你的样子,敢情又失败了,嗯?”
柔和的目光,柔和的笑容,柔和的声音,柔和的语气,以及比龟速还慢的说话速度,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她所熟悉,思念到心痛的人。
是真的吗?端木大哥真的又出现在她眼前了吗?
“怎么,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哪里可能不认得,化成灰她也认得,可是……
“不是吧?真的不认得了?”
可是……
是真的吗?不是她又在作梦了吗?
她忍不住使力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是真的!
好痛,是真的!
天哪,天哪,是真的!是真的端木大哥!
“需要我再自我介绍……”
尚未说完,她已然如乳燕投林般飞投入端木净尘的怀抱中,紧偎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了。
“端木大哥……”
“原来还记得呀!”端木净尘喃喃道,双臂环住她,细听她呜呜咽咽的哭诉。
“……我、我好想你……聊天……睡不著……吃、吃不下……还、还有爹……不要我了……那我就好、好生气……所以……失败了……只好……然后……可是……没想到……”
完全听不懂!
叹息著,轻轻扯下九儿包头的巾帕,端木净尘眼神痛惜地摩挲她的短发。
“真是个傻女孩呵!”
旁边的人很识相地悄然避到角落去了,他继续怜爱地拍抚著她纤瘦的背脊,直至她说完了,哭累了,抽著噎,将娇靥贴在他胸口上,轻叹地落下沾满了晶莹水珠的长睫,双颊染上两抹红晕,又似陶醉,又似满足。
“端木大哥,我真的好想你喔!”
“是吗?那你又趁我不在时逃跑。”
“那是因为……呃?”现在才想到重点,九儿蓦然推开他直起身来,满脸错愕。“端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不是要和须姑娘成亲了吗?”
浅浅一笑,端木净尘又将她锁回臂弯中。
“我是要成亲了,但不是和须姑娘。”
“可是……”挣扎不开他的桎梏,九儿只好闷在他怀里说话。“她是你的未婚妻呀!”
“谁说的?”懒洋洋的声音断然否认。“那是她父亲的期望,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但你不是特地去商谈成亲之事的吗?”
“不,我是去做正式回绝,免得须姑娘继续来缠著我。”端木净尘温柔地抚挲那头短的可怜,却依然乌黑柔亮的青丝。“其实,早在四年前她第一次来找我之时,我就曾经对她明言,我不可能和她成亲,她却说希望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为免她难堪,所以我也没有说出去,一直在等待她主动放弃。”
“这样啊!那……”九儿迷惑了。“端木大哥是要和谁成亲呢?”
这小呢子还真是有够迟钝呢!
“你刚刚问我,我怎会在这儿?”
“啊!对,对,端木大哥怎会在这儿?”仰著疑惑的眸子,九儿认真的问。
睹状,心里窃笑,端木净尘也煞有介事地板正了脸回答她。
“我是来找老婆的。”
“耶?找老婆?”
“你说我在哪里找到了谁呀?”
“呃?”
见她挤眉弄眼地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搞懂,摇头认输后再拚命眨巴著两眼,一副“告诉我!告诉我!”的可爱表情,端木净尘再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还会有谁,当然是……”
“谁?谁?谁?”
修长的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呀,小笨蛋!”
“……款?!!!”
第十章
相夫教子,是女人的天职。
女人家生来就是要操持家务,侍奉男人,生养子息,传宗接代,自幼及长,等的就是嫁人的这一天。
但是,九儿从来不曾为自己考虑到这种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不过,端木大哥答应她,将来生个女儿作嫔妃,如此一来,她的“任务”就可以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所以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