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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找死!”
知晓此时已是多言无益,珈明罗冷哼了一声,就直接拂袖离开。
临走之时,又深深看了一眼,下方那只血色铁骑。
这便是血云骑,乾天山最令他头疼的一只精骑。
只要是在战场上出现,必定是能力挽狂澜,所向披靡。
此次随他同来云界的,还有近十位的灵境。可却都被这只血色骑军,不能动弹。
——若无这些强者坐镇,甚至只凭一支骑军之力,就可冲溃数十万的夜魔大军。
更有一位冲阵无双,对时机的把握也敏锐到毫巅的大将统帅。
使他几次设局,欲将之扑杀,都被这只血骑轻松破去。
而此时在那骑阵之前,正有一个年轻将领,正手提着一杆大戟,仰首上望,目里面全是讥诮之色。
珈明罗见状虽不在意,可胸中仍觉气闷。是强抑着那腾起的杀机,扇动着双翼,往东面那只正在回撤的浩荡大军,飞降而下。
“十日之内,本王必破此山!那时只望国君,还能够笑的出来!”
宗守听得无语,这样的狠话,这家伙每次战后,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怎么又来?
不过这心中,就也多了几分沉重之意。听出了此人语中,那前所未有的很决。
只怕是真的被逼极了,以往这人总顾忌伤亡。故此每战需要攻坚之时,都是浅尝辄止。
此时再不拼命,只怕大败就在眼前。一旦这支夜魔军全力而为,那爆发出来的力量,必定是无比惊人!
皱起了眉头,可下一瞬,宗守就又是心中微动。
探手一招,一团白色气芒就忽然出现了他手中,气势慑人,仿佛是千万人心念所汇。
这就是王道之势!
只是此时,却较之他方才,与那珈明罗王一战时,更强盛了几分。
不用想,宗守就知这必定是宗岚与任天行那边,已经有了突破。
好快!
记得昨日的战报,还说是正与那西面二百万联军对峙。
怎么这时,就已经将之击破了?
王道之武,乃是一国之势所聚。如此如来,这整个辉洲,是已经纳入他的治下?再无反抗之力?
却并无什么喜意,此战虽胜,对于这边的裨益或者有,却少之又少。
万里之地,哪里可能那么轻易赶回?即便回来,也是支疲兵。
顶多稍后再与珈明罗王战时,可再轻松几分。
摇了摇头,宗守飞身而下。不多时,便回到了他的帅帐。
建在山巅之上,可俯瞰前方千里之地。却只见整个战场上,是苍凉无比。
所有草木,都已不存,只剩下了一片白地。
无数的石墙,在下方纵横交错。更有成百上千的石堡,林立于其上。
这些都是孔瑶,临时征发周围之民,加上那侥幸得存的八百万的民壮,费时将近一个半月才建成。
因夜魔有翼,这些石堡并不太高,顶层封闭,却无不坚固。
而那些石墙,也并不为阻敌,是为遮蔽灵阵。
还有这七霞山的山体,也有无数处被挖空,设置弩弓。
只是此时看,却见当初那些堆砌出来的石墙,已经崩塌了大半。
而数目上千的石堡,也有小半都被攻破,夷成了平地。
宗守不禁默然,再战下去,那就是真正的无险可守——
第665章 胜机之现
刚行入帅帐之中,宗守就见孔瑶,正站在舆图之旁,蹙眉细望着。
定定入神,即便宗守入内,也未发觉。
宗守见之莞尔,正欲开口问询,却忽的一怔。只觉此时的孔瑶,是异常的清新可人,面颊晕红,动人心弦。
鼻间再轻嗅了嗅,更可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
心头顿时就掠过两个词,美人如玉,出水芙蓉!
再闻了闻自己身上,七阶之后,身躯历经淬炼,已然洁净无比。
可一羽不能落,一尘不能加。可这几月连续激战下来,他根本没时间估计其他,这时身上,也有股子酸臭与血腥的气味,极是难闻。
顿时是一声哂笑,宗守微摇了摇头。到底是女人,哪怕是未来的绝世名帅,也终究是不可能如男人一般大大咧咧,忍受的了这种气味。
不过这体香,当真好闻。
立在那舆图之旁,宗守又鼻间耸动,深吸了口气。孔瑶这时,也终于是发觉他的到来,面上顿时红晕微现。
“臣方才抽空,去了一趟寂落湖。君上可放心,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寂落湖?
宗守不解,这孔瑶跟他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到哪里沐浴,也要跟他汇报?
接着下一瞬,就忽的想起。这寂落湖,岂不就在这七霞山附近?距离大约两千里,是一片南北都有三十万的大湖。
到听到最后一句,更是心中微动。
一切都已布置妥当?是什么需要布置?
说起来,他这些时日,不是与那位珈明罗王战,就是在闭关养伤。
对于孔瑶如何用兵,打算如何克敌制胜,都未怎么理会。
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孔瑶,却见后者又低下了头,没继续理会他的意思。
宗守顿时哑然,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或者说,这是对他这国君的考校?
忽的是‘蹬蹬’几声,龙行虎步般走出了帐外。
抬眼看向天空,只见那东面的天际,正是一团团光影照下。
将整个七霞山,都笼罩在七色光影之中。使这血腥沉闷的战场,平添了几分梦幻之感。
怔了一怔,宗守接着是似想到什么,忽然长笑震天,带着无尽的欢欣之意。
心中忧愁尽去,舒畅无比,又举庆幸。只觉他这一生,最英明不过的,恐怕就是把孔瑶挖到自己麾下。
蓦地转过身,眸中满含着期待道:“如此说来,这一战已经胜定?”
“那也未必!”
孔瑶微摇了摇头:“还要看你我,能否将这些夜魔,逼到白日出战。最好是正午时分——”
宗守‘嘿’的一笑,看向了山下。只见那些夜魔,正在如潮水般退却,陆续进入一片全是黑雾笼罩的营地中。
每当白日,都是如此。孔瑶前些时日,也曾试着在白昼时反攻,可惜这些夜魔,在这黑雾中战力不但分毫未损,反而实力激增三成。
尝试不果,孔瑶便果断的放弃,只是据着那些石堡死守。
要逼这些夜魔,在白日中与他们死战,除非是真正到山穷水尽之时——
眯了眯眼,宗守的神情,就又恢复如常。胸中虽还在兴奋,却也渐渐平息。
果然这一战,还是不能大意轻心。
只是那心神,却也是再无之前的紧绷。虽是情势险恶,可却已然是看到了希望。
此战若能胜,那就必定是能屠戮百万,一举奠定大局的大胜!
深呼了一口气,宗守自嘲一哂:“你可不大容易,你可有什么打算?”
孔瑶却是笑而不答,将几张信符递了过来。
宗守接在手中,片刻之后,就眉头一挑。
其中一张,正是来自宗岚。内中所言之事,是西面战事,果已是大胜收局。
唯一他没料到的是任天行,几乎是即日,就开始四处征招翻云车,以及辉洲所有的二阶骑兽。估计今日夜间,就可发十五万精骑,连同二十万精锐步卒兵,回援七霞山。
三日之内,其余还有二百万人,可以陆续成行。
宗守算了一算,若真能如此,估计这三十五万大军,最多三日之内,就可赶回到七霞山。
对于如今的战局而言,简直可称是雪中送碳。
难怪孔瑶,如此信心十足。
第二张信符,却是来自舰师都督古烈空。大意是局面虽艰难,损失惨重,却仍可缠住夜魔族的那几艘空舰。不过时间,也只仅限于一个月而已。
只最后一条消息,让宗守是大皱其眉。这古烈空居然是自作主张,拨出了好几条五牙楼船,给了师若兰统帅。
他是让那还在,跟在古烈空身旁不错。可目的只是像让师若兰,先学些统军经验。可没想过,让她现在就领兵。
这个古烈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旋即就先将心中担忧压下,古烈空不是莽撞之人。如此行事,定有缘由,绝不会只为讨好自己这个国君,而如此草率。
转而开始仔细计算着詹觉,此时对面的夜魔族,估计即便不是山穷水尽,那也差不多远了。
一个月时间,应该足够了。无法利用那些空舰四处劫掠,云海上找不到办法,这些夜魔只能是把注意力,转向陆上。又是只能在这里,与他决一死战!
只是这些,却还远远不够!
下一刻,就见孔瑶,在舆图山一点。
“臣恐降军心思难定,即便是为其家园,也未必能出死力。故此欲在七日之后,将此处轰塌,不知君上以为可否?”
宗守目光微缩,孔瑶此时所指,正是七霞山之旁,通向辉洲腹地的大道峡口。
若是此道断绝,那么此处数百万大军的退路,就将彻底断绝!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心念一转,宗守就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有何不可,云荒之时,有背水一战,有破釜沉舟。
万载之后,他宗守难道就不能背山一战?
“如此说来,孔瑶你料定决战之期,是在七日之后?”
孔瑶微微犹豫,然后是猛地把螓首一点:“正是!”
“那就依你!”
宗守心神恍惚了片刻,又拿起最后的一张信符。
这一张,却是来自乾天山的任博。言道大商已经遣使,责问他斩杀魏海,夺其麾下大军之事。
不由是冷然哂笑,看向了东面。
自夜魔侵入,孔瑶代他统领大军。三月时间,大小凡三十余战,抗拒二百万夜魔,虽是节节败退,却始终未曾溃散。
此时即便是一个瞎子,也可看出孔瑶,统领大军的才能。
虽是中规中矩,却面面俱到。协调诸军,没有哪怕半点错失。统筹整个辉洲战局,仍旧好整以暇,更布局深远。
此非是提数万之军,冲锋陷阵之将。而是统帅数百万之众,攻城陷国的帅臣!
虽是仍旧略显生涩,可未来的不世军神,已现雏形。
只需假以时日,必定是可支撑一国的擎天巨柱。
也不知如今,大商皇京城,将孔瑶亲手甩让给他的那位,此时可曾后悔了没有?
大约是要吐血了——
‘嘿’的一声,宗守得意一笑,一手将这信符捏碎。
这些责问,对他而言,却是不痛不痒。只需此战之后,送一些礼物,遣使致个歉。使那边有个台阶下,就可把这场风波,化为无形。
这非是他轻视,而是历代中原皇朝对外藩,历来都是如此。若是无奈其何时,就都以安抚居多。
更看透了那位元辰皇帝,先要安内之心。
国内世家林立,预言中神皇将现,这一位后世人口中的‘圣君’,怎可能在这时候,来寻他的麻烦?
那信符的最后,却是提及东临云陆诸地,最近是乱象频现。一些城主,颇不安份。一些身份不明之人,更在四处奔走连结。
只是这些人,如今却是聪明了许多。大局未定之前,绝不主动举起叛旗。
又有乾天山,三百万精锐镇压,更不敢轻举妄动。
此事弱水,不久前也跟他提起过,故此也不觉吃惊。
战到此时,哪怕是与他关心亲近之人,也不会看好他。
苍生穹境与三宗六门,就曾几次传信,问他是否需要援手。
亲友如此,更何况这些暗中之敌?
大约是想着,即便他宗守能从辉洲安然退走,也必定会损伤根本。
摇了摇头,宗守冷冷的也看着那舆图。
七日之后么?那就看七日之后,看胜负何属。
这云界之东,那时谁主沉浮?
……
一刻之前,就在宗守从天空中飞落,回至七霞山顶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