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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墟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老道人。此时也微微睁目,眼透无奈之意。探手一抓,气芒爆裂中一只巨掌抓伸,在无决身上捏了捏,就使之动弹不得。
无墟也没去理会,大袖一拂。把那四处冲撞的罡风余劲,全数压制,不使其被压制,而后又淡漠的看了那瘫倒在地上的人影一眼。
“拉下去!”
立时有几位值守弟子走入,将无决抬走,那无决却兀自是大骂不绝。
“无墟你这畜生,不配为我穹境之主!怎不去死?你那师尊,看错了你——”
只是此时室内诸人,看无决的目光,却都隐含佩服。
这刺杀之举看似莽撞,然而事后却可解释为气怒攻心。
宗灭人亡之事在前,事后穹境如不能重惩无墟,那么对他也只能轻轻放过。
那二十四宗虽灭,可也有不少门人弟子残存,更还有不少灵境仙境的长辈。
无墟这一掌,可算是尽得其心。道灵穹境,依然可有其一席之地。
那无决的怒吼声,是越来越远,而室内也再次恢复寂静。许久之后,才有声音响起。
“如今之计,只有请圣地灵府诸宗援手——”
那说话的道人,才刚言至此。就觉一道道刀锋般的视线,逼视了过来。
“万万不可!此战我穹境实力,十倍于乾天山。若是还要求助那几个圣地灵府,岂不被人耻笑?”
“那太灵宗,道凌宗,素来与我等貌合心离。若是欲趁机染指穹境,那我等又该如何?”
“不如与乾天那位妖王,暂时谈和休战?”
“这时谈和,我穹境颜面何在?日后这穹境,还怎么号令道门?吾等也将成道门罪人!”
“那么又该如何抵御?”
议论纷纷,随后诸人,都是若有所思。尤其是与无决情形差不多,宗门就在中央云陆东部的几人,都是心有戚戚。
“唯一之策,只能如宫主所言。诸宗合力,守御一处——”
“虽是事后有些麻烦,却总比亡宗的为好。”
目光交错间,诸人都是并不说话,无人有反对之意。
此策定下,那么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分配了。
门口那位青衫道人,这时却忽又开口:“此是守御之法,也并非万全,不知宫主可有诛杀这宗守之策?”
无墟再次一挑眉,而后是神色坦然的微摇了摇头。
“三月之后,自见分晓。要想万全,早诛此人,除非是有太易玄坤阵——”
这室内诸多道人,面色都是再次一变。
无论是何种挪移乾坤的灵法,或者宝物,都需不少时间,更难遥空锁定,准确方位。
唯独这阵法不同,两阵对应,只需灵石足够,一次便可传送数人甚至数十。
这太易玄坤阵,是所有传送阵中规模最小的一种,只需七阶灵师就可催动。消耗的灵石,也不算多。
不过使诸人为难的,却不是这些——。
……
几乎同一时间,皇京城,风华宫听政阁。
殷御此时,同样是眼含异色的,看着手中的奏章。
午时末,南行二千二百里,灭法山宗。三千弟子,无一幸存。陨落两位灵境——
未时初,至秀灵山,灭水明宗。剑断此山,半刻之内,二千二百弟子所布万水癸元大阵,被强行攻破——
酉时二刻,灭涛山观。酉时八刻,却又东行三千里,灭慧云宗——
许多消息,都已在白日里看过,却无有这么详尽。
每一条消息,都有着详细的死亡人数,大概时间,甚至可推测出每一战,大致的过程。
而越是往后看,就越是令人心惊。
“此子,居然有如此能为?古之霸王,也不过如此——”
把手中的奏折抛下,殷御的眼中,就透出了几分莫测之意。
虽是只能想想,却也可知那宗守的高绝剑道——
“如此说来,至今已是二十三宗?”
“二十四宗!数刻之前,大约在戌时初,蒲山观灭!”
那高若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此是道门之劫!”
“道门之劫?也不过才六万弟子陨命而已,哪里能算得上什么劫数?”
殷御‘嘿’的一笑,言语里满含冷意,又转而又些好奇的问:“其余诸派也就罢了,那岫云等宗,都有仙境强者在外域。道灵穹境之内,也颇多仙境神境,怎不见插手?道门圣境高达十数,敖坤一人,怎能制衡?这宗守,怎的就无顾忌?”
高若却微一苦笑,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好在那殷御,旋即就若有所悟。
“是了!他既然胆敢如此,那就必然有妥当之策!即便没有,苍生道与天魔穹境,也会助他——”
不再纠结此事,殷御又问:“那无墟的宫主之位,只怕是再坐不稳。可曾向太灵等宗求援?”
“未曾!”
那高若摇了摇头:“不过那道灵穹境,已有了对策。似乎要将诸宗人力,都聚于一处抵御。东面十几个宗派,已经在开始布太易玄坤阵。”
殷御一笑,他也料到了这道灵穹境,绝不会求助太灵宗。
那道门宗派,更畏太灵宗如虎。
“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么?这无墟,倒是深知兵法!”
高若却略有些不屑:“他若通兵法,就早该如此!”
“这却非是无墟之过,若不是被逼到这绝境,那道门诸宗,如何肯应承?”
殷御说着,唇角处是意味深长的微挑:“再说这太易玄坤阵一布,日后可就再难撤去。这东部诸宗,迟早都要全落入道灵穹境掌控之中。此是以往那历代穹境宫主,朝思暮想而又未成之事。不但诸宗抗拒,那太灵道凌,也是诸多干扰,每每功败垂成。此事若能在他手中成了,只凭此功绩,他那穹境宫主之位,就稳如泰山!”
高若怔了怔,仔细再想,竟真是如此,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寒气。
“如此说来,这无墟竟是有意为之——”
若真是有意引导,这无墟之智,就真可怖——
“那倒未必!此战之前,何人能想到宗守,能有那般无敌剑道?能有这雷霆手段?因势利导,化不利为有利,便可算是智者。”
旋即那殷御就又不在意的一笑:“总之此战,那宗守多半是已经输定!他若知机退走还好,若不退,那就只能是身陨之局!此事我大商勿须插手,让人看着便是——”
稍一犹豫,再凝声道:“尽量让那贼子,活着返回乾天。”
那‘贼子’二字中,是满含着恼恨之意。
高若则是心领神会的再一躬身。
无论是道门,还是乾天,都是大商之敌。
道门胜,对大商而言,绝非好事。
此战若能两败俱伤,才是最好不过。
……
长剑如血,宗守静静的立在半空。
脚下处,那剑气凝聚,在那地面刻画出一道道深达数尺的剑痕。
从上空看,竟是两行数字。
“二十五,五万六千四百二十二人——”
字迹并不刻意修饰,却依然如铁画银钩。每一笔,每一划,都如一口宝剑,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锐气。更隐隐将无尽的戾意杀念,隐藏其间!
一目四望,四处都是血。将地面染红,尸骸遍布,若仔细看。都可发觉,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击毙命,体内无一丝多余的气劲。
宗守此时,却是在静静看着手中的剑。一丝丝血色气血,围绕着周身。
第715章 虫茧潜伏
原来这就是杀戮剑道——
想杀便杀,全心全意。心念起时,就可杀人,是如此的简单——
此时若有人在他剑前,修为不够,必定是心胆俱裂。
杀意浓郁,已足可伤人!二十五个宗派,五万余人。不知不觉,就已把这杀戮剑意,推升到了魄境层次!
记得当初李邪灵有言,要屠戮十万,才能修成血杀剑意。
他这时,却是轻轻松松就已经成了。
只因剑下所陨,实在有太多的强者,实力多是三阶之上。
也可依稀感应,那一丝丝的怨意煞力,萦绕于剑身之上,凝而不散。
血腥之气扑鼻,令人胸腹翻滚作呕。
宗守也同样只觉不适,这种感觉,许久都没有了。
旋即就皱了皱眉,又强自压下。
稍稍令他欣慰的,是啸日虽略有些不喜这血腥气,没当这时,就特别的安静。却也同样没怎么厌恶,反而更在他袖内,不时嗷嗷叫着,战意沸腾,跃跃欲试。
宗守接着看了看自己右手上,正化成护臂缠绕着的小金。
可觉其体内,那枚元核正在转化。
兽类同样需到仙境才可结丹,不过到此时,小金的元核,却已再非是以往的晶状,已经有了一个兽丹的大致雏形。
不过此时,变化更剧烈的还是小金的血脉。
肉躯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增强着。忽而坚实,忽而柔韧。有时候骤然收缩,把他右手臂都掐的微微有些生疼。有时候却又放开,差点从他手上,滑落了下来。
从已时开始,到现在已有八个时辰。还需四个时辰,就可完成进阶渡劫。
还有身旁,这几支圣火银蚁。身侧那几枚银白色的虫茧,表明是平静,不过内里也同样是在剧烈活动着。
不过这晗曦,虽是与小金同时开始进阶。可进度却截然不同。
肉身的强化,慢了小金足足一截。
只因‘万象’,乃是这天地生来便有的神兽。
而天生异种,则是独此一类,前无参照。
本身是可与神兽比肩,甚至超越的生物,故此进阶所需的时间,超出了小金近一倍有余!
许多更需晗曦自己来把握,稍有行差踏错,就会影响到日后——
只是看着虫茧内情形,宗守却是再无需忧心。
这只圣火蚁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
第一个强化的,就是那双羽翅。再其次,才是那刀锋甲胄。
那银白圣火,则放在最次。
这晗曦最让人心畏的,就是那较之部分灵境神兽,还要更快一筹的惊人遁速。
而要想有足够的高速,在空中飞遁,本身也需坚硬无比的躯壳。
否则光是空中飘散的灰尘颗粒,就可令其重创。
遁速与加壳之外,更需锋利的刀,将对手的身躯切开。那四只刀臂变得更长,也更是凌厉。
其余六只银蚁,也都是如此选择,随着晗曦一起进阶。
灵识感应,宗守的眼内,渐渐又透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晗曦选择的本源核心大道,居然非是他最擅长的‘霆’字,而是‘光’,却真正是出乎他意料。
这圣火银蚁,也是他的天生神兽,对他掌握的大道,同样可有感应。若是雷系神通,轻轻松松就可参悟。而换了光系神通,则要艰难数倍!
“果然是野心勃勃——”
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可当宗守的目光,从晗曦所化的银色虫茧上收回时,眼中却是含着激赏之色。
这个世上,最快的永远是光,而不会是雷霆,或者其他什么。
这晗曦以后的路,虽是艰难。可其选择的,却是最适合自己的大道——
把下方那两行字的最后一笔绘完,宗守便不在理会这两只快要晋阶的护驾。再一次凌空而行,往那南面方向行去。
下一个,是南面一千七百里,云霄山夜澜观!
是全然没有想过,做什么渡劫的准备。
积累虽少,可他宗守的护驾,渡劫若还失败,还需借助什么外力。那么他这主人,倒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好,也不配为六绝剑之首,云界无敌之称!
寻常精兽渡劫,旁人都不能相助。可是护驾不同,与主人等同一体。
这小金晗曦撑不住,那么他这主人就顶上便是!哪怕是这天地间,十倍之罚——
一千七百里,只用了一刻半的时间,就以抵至山前。
远远一望,宗守就微觉错愕。只见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