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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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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反馈回庆国。这几日各处地明探暗探开始发力,冬眠了一年的谍报系统开始苏醒,顿时展现了强大的侦缉能力。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上杉虎那边动手。

范闲与言冰云却很轻松地坐在使团里喝酒。范闲看了一眼冷淡至极的言冰云,说道:“言大人,你毕竟是我下属,能不能不要天天摆脸色给我看?”

“我不是拍马屁的下属。”言冰云冷冷回敬了一句。

范闲微微一笑,知道面前这位在北齐潜伏了四年,有很多不一样的面目,当时谁能猜到游走于各王公贵族家的云大才子,海商幼子,竟然是庆国的谍报头目,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很擅于交际、长袖善舞地人物,此时对方对自己冷冰冰的,那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上司,而不是他想要对付的目标人物。

“北齐方面确实很蠢。”范闲喝了口茶,说道:“居然这么早就把你放了出来,还让你安安稳稳地在使团里呆了这么多天,如果是我,给我十个师我也不换。”这是范某人前世时的某个典故,言冰云自然听着没有什么感觉,也没一丝感动。

“或许他们认为朝廷肯用肖恩来换我,本来就已经够愚蠢。”想到这件事情,言冰云依然有些郁积,“不过北齐人换回肖恩,却不大用,还要想着法子杀他,这更是蠢到了极点。”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一国有如一人,它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完美运转的机器,往往会随着统治者的情绪变化而变化。北齐皇室自身就有意见分歧,只不过苦荷的光芒太盛,所以才会重新将肖恩囚禁,如果上杉虎不是肖恩的义子,想来也没有人敢去撩动皇室的决议。”

“那你呢?”言冰云皱眉说道:“一路北上,你明明有机会杀死肖恩,却放过了他。如今对方已经身在上京,你却要救他,救他出来后,你又要……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范闲笑了笑,关于肖恩身上的那个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正是如此,这件事情的过程才逐渐显得有些荒唐可笑。

他想了想,对言冰云解释道:“这就和下棋一样,虽然最后都是想要将对方的老帅将死,但是我们运兵用弈的过程路线不一样,从中所获取的利益也不一样。”

如果在雾渡河畔就杀死了肖恩,先不说范闲当时准备舍弃的那个弈子还能不能活着回国,范闲也永远无法知道??神庙究竟在哪里。而此次动用了监察院在北方的所有力量,要将肖恩救出来,范闲只是想设置一个棋盘上常见的逼宫局,希望能够在绕了这么多道弯之后,获得陈萍萍都没有获得的利益。

“肖恩不越狱,锦衣卫不好杀,毕竟上杉虎在北齐军方的声望极高。”

“肖恩这个老鬼,活的还真可怜。”有个声音叹息着,“到底是老了,不复当年了。”

“我不建议你亲自出手。”言冰云冷漠地看着他,“如果苦荷真的放下架子出手了,你怎么活下来?”

范闲默然,肖恩嘴里的秘密他不敢让别的人听到,只好自己冒险出手。他缓缓敲打着茶几,闭目想像着自己像一位棋手般有些笨拙素涩地移动着棋盘,在棋盘的两方当然是老谋深算的人们,是苦荷与长公主,是太后与上杉虎,与这些人比较起来,范闲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是顽童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掀棋盘的勇气。

所有的事务性工作都完成了,使团与北齐朝廷同时松了两口气,开始纵情饮宴,范闲也不例外。在平静的上京城,唯一显得有些怪异的是,沿着玉泉河两岸,发生了几起有些蹊跷的命案,而且与这些命案相随的,还有显得格外恐怖的纵火,接连几日火光映红了北齐人爱煞了的那道河水。

范闲清楚,这些命案的背后都隐藏着些什么。当冬眠了一整年的庆国情报人员开始行动起来后,那位叫做沈重的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肯定嗅到了其中的味道,而扎根于上京人群中的锦衣卫也开始做出激烈而有分寸的反应。

言冰云当年一手布下的暗哨,估计在这些命案中已经损失了一部分。毕竟身在异国,想要在对方的鼻子下方做这么大一笔买卖,而不惊动对方,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四处设在北域的整个情报网被割裂成了数片,所以并不担心会被北齐锦衣卫挖出太多的据点。

所以言冰云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沉,监察院四处在上京一共只有十七位密谍,而如今为了长公主与肖恩的事情,就付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由不得他不愤怒。

范闲没有安慰他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饮酒,寻欢,作乐,召妓。

……

……

大齐天宝六年六月初六,三六连贯,大吉之日。范闲也不相信前世西方里关于魔鬼的说法,所以系上披风领扣时的手指无比稳定,显得充满了信心。

他很仔细地将自己随身的武器与药物归类放好,腰带里是一部分,贴身的内衣里有一部分,左手小臂上捆着那个可以同时发射三枚弩箭的暗弩,监察院三处密制的烟药放在右手腕那个指节大小的抛袋中。

范闲望着桌上昏暗灯光照耀下的那个金属盒,眯了眯眼睛,盒子打开之后是三枚丸药,红蓝白三色,看上去就有些古怪,总让人联想到一些很诡异的事情。

红色的药丸颗粒不小,只是药味已经有些淡了,嗅不出里面具体的材质,这是很多年前,费介担忧他体内霸道真气留下来的。范闲想了想,还是将这粒大龙眼似的东西藏进了腰带中。

看着剩下的药丸,范闲苦笑了一声,还是推翻最开始的想法,全部收了进去,可能会遇见那位大宗师,保命的东西,还是多多益善。

第四卷 北海雾

第七十九章 … 俯瞰越狱事

将药丸藏好之后,范闲抽动了一下鼻子,不知为何脑子里开始亢奋起来,体内的霸道真气也开始沿着他那与众不同的宽阔经脉急速运转,身体上似乎每一根毛孔都张开了,贪婪地吸取着这天地间也许有、也许无的元气。

那股淡淡的麻黄树叶味道让范闲很兴奋。

从桌上取下那把经过改造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虎卫长刀,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手感,范闲小心翼翼地用布带将刀捆在了自己的背上,保持最方便出刀的角度。至于他腿上那把黑色的细长匕首,这么多年里似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再专门注意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王启年走了进来,对着范闲行了一礼,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范闲点点头,目光扫了一下桌上剩下的几个家什活儿,示意他开始动手。

王启年为难地笑了笑:“我的手艺可比大人差的多。”

范闲骂道:“我化妆后的样子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手艺比我差?当年你是多国通缉的大盗,难道还不会乔装打扮?”

“隔壁厢坐着的那位不就是大人您亲手打理的?”王启年轻轻一个马屁递了过来:“嘿,那手艺,旁人是不知道,在下官看来,大人可是天上的谪仙下凡。”

“尽在胡扯。”范闲坐到了凳子上,笑道:“就京都旁边供的那些野仙庙,哪个泥像能比我长的更好看。”

一人脸皮厚,一人脸皮更厚。二人这么胡诌了几句,有效地驱散了范闲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紧张。王启年身为他最亲近地下属,除了沧州城外跟踪,以及最近负责情报联络之外。始终没有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好在还有一手捧哏的功夫,可以让范闲轻松些。

王启年拾起小刀,嗤嗤在范闲的眉毛上刮弄着,又从桌上取了撮和好水地湿灰面,开始往范闲的脸上修补,他觉着粘性与颜色与提司大人的面部肌肤依然有些差异,不由皱眉道:“还是棒子面儿要好些。”

范闲叹口气道:“哪里去找?我头天倒是偷进一个官宦人家取了些妆粉胭脂,效果倒也不错。”

城南一座大宅中,极阔的院落中火把高举。十几位浑身从头蒙到脚的黑衣人沉默地等待着。在院落的另一方,太师椅上一位中年人正在闭目沉思,他的右手扶在光滑乌黑的椅手上轻轻摩娑。双脚看似随意,实则凝重如山地踩在青石砖上。

这位便是在齐国北面抵抗蛮人七年之久的上杉虎大将,如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名将,北齐军方实力最强,也是声望最高地强者。

半晌之后。上杉虎缓缓睁开虎目,两道慑人的寒光望向面前跪着的那人,静静说道:“宫中既然不给我留后路。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此去小心,南方地那些人虽然想卖我一个好,但谁知道他们究竟存了些什么心思。”

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浑厚至极,就像敲钟一般嗡嗡作响,可以想见这位一代名将强大的内力修为。

跪在他前方的,正是一直在上京城内郁闷度日的谭武,当日曾经在使团前被高达一招制住地军中猛将。他抱拳敬道:“大帅,南人狡猾,您要当心。”

上杉虎道:“本将自有分寸。”他今日最后一次入宫,年轻的皇帝还是没有给他一个准信,太后那边坚持囚禁着肖恩,上杉虎心忧义父安危,这才迫不得已准备做这件犯天条的事情。

“战家地子孙,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上杉虎苦笑着,如果不是义父知道那个秘密,想来年轻的皇帝一定会卖自己这个人情,但是那位年轻皇帝虽然有些女里女气,但骨子里还是保留了战清风大帅遗留下来的雄风,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强国力,甚至领军南下一统天下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所以,义父肖恩没有可能活着从那个牢舍里出来。想到义父这数十年来的凄苦遭逢,这位被召回上京的一代名将也自黯然。

“去吧。”他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回到后院,夫人正急着准备后几日太后寿辰的礼物。

“是。”谭武半跪于地,领命而去。

上京城崇武门外侧的一片民宅内,有一处极不起眼的小院子。四处密集狭窄地街巷在这片民居里穿插着,就算是老上京人也会有迷路的危险,而那处院子数十丈外,种着些北方常见的乔木,树木挺拔如剑,微白的树皮在黑夜里也显得十分明显,好在此时已经入暑,今年雨水又充沛,枝叶格外繁茂。

范闲小心地调息着自己的真气,强悍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脉,让自己被笼在黑衣中的身体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确保没有人能发现自己。他的目光透过那些巴掌大小的树叶,往身下前右方的那片宅子望去,冷静地等待上杉虎方面营救肖恩的行动开始。

肖恩就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这是监察院四处花了很大气力才打探出来的消息,不过今天晚上动手的,却只有上杉虎的那些死士,言冰云的那些孩子们都已经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只是不知道信阳方面会不会派出什么高手助阵。

在上京重地劫囚,上杉虎这是犯了天条,不论最后能不能成功,北齐皇室与军方的关系都会陷入破裂的边缘。想到这点,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树枝上的范闲,不由就对南方某位贵人感到万分钦佩。

虽然长公主是个疯女人,但确实是个很厉害的疯女人,她从反手卖出言冰云的那天开始,似乎就算到了后面所有的变化,不论如何变化,庆国朝廷,都会获得极大的利益。这个女人,实在是很不简单。

……

……

夜渐渐深了,高树下方的宅院里依然一片安静,远方河畔的婴孩在哭泣,近处车行里的老马在有气无力地嚼食着干草,天上的星星都躲入了云中,身旁的树叶在夜风里自怜地搓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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