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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我的朋友。”他又揉揉肚子。“不行!”我叫道。
那小人开始往前走,但他身后的另一个小人——左儿——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那个小人盯着左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开了,去拿他们早先抓到的老鼠。左儿又待了一会儿,用兜帽下的绿眼睛看看我,然后向他的兄弟走去(我一直觉得他们是兄弟)。
“原来你遇到我们的亲戚了。”暮先生说。他慢慢地迈过灰烬,摊开双手,免得几只狼受惊。狼冲着他大声吼叫,但在闻到暮先生的气味以后,它们放松地坐了下来,但还是警惕地盯着正在大嚼老鼠的小人。
“亲戚?”我问道。
“狼和吸血鬼是亲戚。”暮先生解释说,“传说我们曾经是一家,就像猿和人曾经是一家一样。一些学会用两条腿走路的狼成了吸血鬼——剩下的还是狼。”
“真的吗?”我问。
暮先生耸耸肩。“传说嘛,谁知道呢?”他在黑毛面前蹲了下来,静静地审视着它。黑毛坐得笔直,抬起头,耳朵和鬃毛竖得直直的。“不错,”暮先生说着,拍了拍它长长的嘴,“天生是个领头的。”
“我叫它黑毛,因为它肚子上有条黑毛。”我说。
“狼不需要名字,”暮先生对我说,“它们不是狗。”
“别扫兴嘛,”盖伏纳走到他朋友身边说,“他想叫就叫好了,有什么关系。”
“我想是吧。”暮先生说。他朝母狼伸出手,它们走过去舔他的手掌,包括那只害羞的母狼。“对付狼我一直很有办法。”他说,声音里透着骄傲。
“它们怎么会这么友好呢?”我问道。“我以为狼总是躲着人的。”
“它们躲的是普通人类,”暮先生说,“不是吸血鬼。我们的气味跟它们的很像,它们觉得我们是同类。不是所有的狼都这么友好——这些狼以前一定跟吸血鬼打过交道——但是狼绝对不会攻击吸血鬼,除非它们饿急了。”
“有没有见到别的狼?”盖伏纳问。
我摇摇头。
“那它们可能要去吸血鬼圣堡,去找别的狼。”盖伏纳说。
“它们为什么要去吸血鬼圣堡?”我问道。
“每次召开议会,狼都会来。”盖伏纳解释说,“它们根据以前的经验知道那里会有不少吃的。吸血鬼圣堡的卫兵一直在为议会的召开准备食物。东西总是多得吃不完,就倒在外面,让野兽去清理。”
“为了点儿吃的居然走这么远。”我说道。
“它们可不是光为了吃的。”暮先生说,“它们是去聚会,去问候老伙计,找新朋友,说说话儿。”
“狼会说话吗?”我问道。
“狼和狼能交流简单的想法。可它们并不是真的开口说话——狼没有语言——但是它们能够交流所去过的地方的简单图景,让其他的狼知道哪儿食物丰富,该去哪儿打猎;哪儿食物少,不该去。”
“说到这个,我们也该去了。”盖伏纳说,“太阳落山了,我们该走了。你挑了条绕远的道儿,拉登,要是我们不快点,一定会迟到。”
“还有其他的路吗?”我问道。
“当然啦,”盖伏纳说,“有好几十条呢,所以我们才没碰上其他的吸血鬼——除了死掉的那一个——每个吸血鬼走的道都不一样。”
我们卷起毯子出发了。暮先生和盖伏纳仔细地看着路,寻找在洞穴里杀死吸血鬼的家伙留下的踪迹。几只狼躲开小人,跟着我们在树林里穿行了几个小时,然后跑进了黑暗中。
“它们去哪儿?”我问道。
“去找东西吃。”暮先生回答说。
“它们会回来吗?”
“它们要是回来,我可一点都不奇怪。”暮先生说。天亮了,我们正在扎营,四头狼又出现了。它们像鬼影一样从雪地里冒出来,在我们旁边或者身上躺了下来。又跑了一晚,我睡得很沉,只是在中午的时候被狼崽冰凉的鼻子拱醒了一会儿。它钻到了毯子里面,挤在我身边。
第六章
在发现那个溅满血的山洞之后,头几个晚上我们走得很小心。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再发现什么吸血鬼杀手的踪迹,所以我们暂时放宽肚肠,尽情地享受路途中艰辛的快乐。
跟狼群一起奔跑的感觉太棒了。我观察它们,不明白的就问暮先生——他觉得自己是狼类专家——学到了不少东西。
狼跑得并不快,但它们不知疲倦,有时候一天竟能跑上四五十公里。它们总是猎杀一些小动物,但有时候也会群体作战对大动物下手。它们的感官——视觉、听觉、嗅觉——都很敏锐。每个狼群都有一个头领,大家分享食物。它们是攀爬能手,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存活。
我们经常跟它们一起猎食。在明朗的星空下,跟它们一起跑过白皑皑的雪地,追逐一头鹿或者一只狐狸,然后分享热乎乎、血淋淋的猎物,感觉太棒了。有狼做伴,时间过得很快,一天天的路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一个清冷的晚上,我们来到一道两座高山之间的山谷中。山谷里长满了石南,尖刺又密又长,就算是一个全吸血鬼,他的皮肤也会被扎得生疼。我们停在谷口,等暮先生和盖伏纳做出如何通过山谷的决定。
“我们可以从山上爬过去,”暮先生沉思着说,“但是达伦不像我们,他不够强壮——他要是滑下去就没命了。”
“绕过去呢?”盖伏纳提议。
“花的时间太长。”
“挖条地道呢?”我问道。
“还是太费时间。”暮先生说,“只能尽量小心地穿过去了。”
他和盖伏纳开始脱上衣。
“你们干嘛要脱衣服?”我问道。
“衣服是能替我们挡着点儿,”盖伏纳解释说,“但等走到那一头,衣服肯定一条条的了。还是照顾好衣服吧。”
盖伏纳脱下长裤,里面是一条黄色的平脚短裤,上面绣着粉红色的大象。暮先生瞪大眼睛看着那条短裤。“别人送的。”盖伏纳小声说,脸红得厉害。
“肯定是你的人类情人送的。”暮先生说。他向来严肃的嘴角向上弯去,眼瞅着要发展为罕见的无法控制的微笑。
“她很可爱,”盖伏纳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短裤上的大象,“只是不大懂得选内裤……”
“还有男朋友。”我顽皮地接口道。暮先生哈哈大笑,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眼泪从脸上直往下流。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过——我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大笑!连盖伏纳也露出一脸吃惊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暮先生才止住了笑。他抹去眼泪,恢复了通常的严肃,然后向我们道歉(好像大笑是一种罪过)。接着他往我身上涂了一点难闻的汁水,这汁水能封住毛孔,让皮肤变得更结实。我们不再浪费时间,向谷里走去。路太难走了,我们走得很慢。不管我怎么小心,还是走不了几米就会踩到刺,或者被刺划伤。我尽量护住脸,但走到山谷中间的时候,我脸上已经布满了一条条浅浅的红印。
小人没有脱掉衣服,他们的蓝袍子已经破成了烂布条。没走一会儿,暮先生就让他们走在前面,让他们蹬平最尖利的刺,为我们开道。我都有点可怜这一对不会说话、不会抱怨的小人了。
狼的日子最轻松。它们天生适合走这样的路,敏捷地在刺丛中穿行。但是它们不太高兴,整个晚上都行动古怪,挨在我们身边,精神不振,不断紧张地嗅着气味。我们能觉出它们很紧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低着头,小心地迈过一丛尖利的棘刺,一下子撞在了猛然间停住脚步的暮先生身上。“怎么啦?”我从他的肩头看去,问道。
“盖伏纳。”他厉声叫道,没理我。
盖伏纳拖着脚从我身边走过,鼻息沉重(我们经常嘲笑他沉重的呼吸)。他走到暮先生身边,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啦?”我问道。“让我看看。”他们俩往两边移了移。我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丛棘刺上挂着一小条布片,刺尖上凝着几个血滴。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问道。
吸血鬼们没有马上回答——他们像几只狼那样忧心忡忡地四处张望着。
“你没闻到吗?”盖伏纳终于小声地问。
“闻到什么?”
“血腥味。”
我闻了闻。血已经干了,气味非常淡。“怎么啦?”我问道。
“想想六年前。”暮先生说。他把布条从刺上摘了下来——几只狼大声嚎叫起来——塞到我鼻子下面。“仔细闻闻,还没想起来吗?”
我还是不明白——我的感官能力不像全吸血鬼的那么强——但是我猛地记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夜。在黛比·赫姆洛克的卧室里,发了疯的莫劳躺在地上,就要断气了,就是这种血腥味。想到这个,我的脸刷地变白了——这是吸血魔的血!
第七章
我们加紧穿过山谷,再也不管那些扎人的尖刺。出了山谷,我们穿上衣服。一刻不停地继续赶路。附近有一个给养站,暮先生要在天亮前赶到那儿。平时要花三四个小时的路,我们两个小时就走完了。一走进安全的给养站,两个吸血鬼就开始了紧张的讨论。以前他们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吸血魔活动的踪迹——吸血鬼和吸血魔之间签订过条约,这种越界的行为是不允许的。
“也许是一个发了疯的吸血魔。”盖伏纳说。
“就算是神智再糊涂的吸血魔也不会疯到这儿来。”暮先生并不同意。
“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呢?”盖伏纳问。
暮先生想了想。“可能是间谍。”
“你认为吸血魔会冒险开战?”盖伏纳的声音很怀疑,“他们有什么理由冒这样的险呢?”
“他们也许在追我们。”我小声说。我不想插嘴,但我觉得自己不得不说。
“什么意思?”盖伏纳问。
“也许他们知道了莫劳的事。”
盖伏纳的脸白了,暮先生眯起了眼睛。“他们怎么会知道呢?”暮先生厉声说。
“小先生就知道。”我提醒他。
“小先生知道莫劳的事?”盖伏纳嘶声问道。
暮先生慢慢地点点头。“就算他告诉了吸血魔,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路呢?我们可能走任何一条路,他们不可能预先猜到。”
“他们也许在每条路上都布置了人手。”盖伏纳说。
“不可能。”暮先生坚定地说,“那样就闹大了。不管这个吸血魔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肯定跟我们无关。”
“希望你是对的。”盖伏纳嘟哝道,但他并没有被说服。
我们又讨论了一会儿,还讨论了一下是不是这个吸血魔在前一个给养站里杀死了吸血鬼。然后我们轮流站岗,睡了几小时。我害怕遭到那些紫脸杀手的袭击,只睡了一小会儿。
晚上,暮先生说我们得先弄清楚路上是否安全,然后才能继续走。“我们可不能冒撞上一群吸血魔的危险。”他说,“我们四处搜查一下,确保没有危险,然后再赶路。”
“我们有时间搜查吗?”盖伏纳问。
“我们一定得挤出时间。”暮先生坚持说,“浪费几个晚上总比落入陷阱强。”
他们出去搜查,我就待在山洞里。我不想待在那儿——我忘不了那个吸血鬼身上发生的事——但是他们说我跟去只会碍事——吸血魔在一百米外就能听到我的动静。
小人、母狼和狼崽跟我待在一起。黑毛跟着吸血鬼们出去了——我们还没有发现吸血魔的踪迹,狼可能就已经感觉到了,所以带一只狼在身边可能会有一些帮助。
吸血鬼们和黑毛不在,我感到挺孤单。小人还是那么冷冷的——他们大